入夜,西街院落裏的人們,喝著小米粥,吃著小菜,以及一盤醬牛肉,雖說簡單了些,可滋潤之處在於半月酒可以管夠,尤其蒲維清對此頗為滿意。


    屋外月光纏綿,雪國之中升騰起一輪圓月,滌清世間所有塵埃,便是當下正值大爭,卻依舊給予人這般錯覺。


    蒲維清想起往事,說道:“我年輕時,曾在魔界有過這樣的一段日子,不過那時是我一人,喝的半月酒也隻是尋常半月酒。”


    宇文君笑道:“可這樣的日子不適合長久繼續下去,再美好的小日子,也總歸會有厭倦的時刻。”


    蒲維清聞後,瞥了眼宇文君,意味深長的問道:“所以你已經感覺到了絲絲厭倦?”


    宇文君連忙搖頭道:“那倒不至於,畢竟是在他國王都,做賊的感覺還是會令人感到無休止的小興奮。”


    一旁的景佩瑤聞後,也意味深長的看著宇文君問道:“所以,在有些事上便是你這位八顧之首,也不能免俗。”


    宇文君連忙端起酒杯一本正經的應道:“不要斷章取義,這般姿態,與尋常碎嘴媳婦沒有什麽兩樣。”


    蒲維清聽聞風聲不對,瞬息離開了桌子。


    宇文君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還未反應過來,景佩瑤流雪出鞘,清冷孤傲的劍氣直逼宇文君三寸咽喉之地。


    這一劍比宇文君預想中的還要快,規避已斷無可能,索性橫渡虛空至院落裏,腳跟還未站穩,景佩瑤又是一劍刺向宇文君胸口。


    千鈞一發之際,宇文君斷念出鞘,橫擋在自己胸前。


    轟!


    一道氣勢恢宏的真元氣浪剛欲席卷開來,屋子裏的蒲維清揮舞長袖,構建一方場域,遮蔽此間天地的氣息。


    刀與劍爭鋒,劍勢連綿不絕,欲穿越名鋒斷念,將某人貫穿。


    宇文君艱難格擋,略顯緊張的招唿道:“他國王都,你我還是謹慎一些為好,而且這樣不太好看。”


    景佩瑤眼眸之中滿是殺機,氣息外放,凝聲道:“你說出了難聽的話,此刻卻又覺得事情不好看,莫非這世上,隻有從你嘴裏說出來的話,才能算做是真理?”


    宇文君艱難應道:“我絕無此意。”


    景佩瑤持續加壓,冷笑道:“所以,那就是我斷章取義,是我薄情寡義不念舊情?”


    宇文君一時語塞,萬萬沒有想到無心的一句話,惹來這麽多麻煩。


    正當宇文君思慮破敵之策時,屋子裏的蒲維清緩步走了出來,說道:“院落外,有人來了,應該是來找你的。”


    景佩瑤這才撤迴劍勢,宇文君也頓時鬆了一口氣,蒲維清散去周圍的場域,一瞬之間,景佩瑤和宇文君都敏銳察覺到是誰來了。


    “妖族的公主殿下來了,你們可以在屋簷下麵偷偷摸摸的,很難想象你那種無休止的小興奮是否會讓你羽化飛仙?”


    聽聞妻子這般陰陽怪氣的言語,宇文君一時無可奈何,也沒有迴應,以免多說多錯。


    街道上,雪色無邊,廣麗身著一襲灰黑色的襖子漫步雪夜中,這是一道的美妙的倩影,隻是一身灰黑色的襖子稍顯突兀了些。


    距離那個院落,大概還有五十步的距離。


    方才那一刻,廣麗察覺到那個院落裏仿佛正在發生什麽,可又突然之間戛然而止,還未來得及仔細思量,院落的門開了。


    宇文君走出院落,剛一轉身,便一不小心與緩步而來的廣麗四目相對。


    廣麗見狀,嘴角微微上揚,流露出嫵媚的笑容,清脆悅耳的招唿道:“你還是來到了我的王都見我。”


    宇文君聞言,嘴角微微抽搐,他知道景佩瑤大概率正在聽牆根,便是沒有在牆根下麵聽牆根,也是在客堂裏一邊喝著紅茶,一邊催動紫薇真元聽牆根,這距離太過接近,些許風吹草動,都瞞不過景佩瑤。


    他也有些鬱悶,為何景佩瑤近些日子的秉性和以往有所不同。


    “我不喜歡曖昧不清。”宇文君柔聲應道。


    廣麗笑意更濃,直言不諱道:“雖然我並未在人族真正的生活過,可我曾經聽說過一則流言,是關於你和皇都那位最美花魁的流言,你說不喜歡曖昧?”


    “還是,你從來都不會去做多餘的事情,隻喜歡步入正題?”


    宇文君一時百口莫辯,話鋒一轉道:“你為何出現在這裏?”


    廣麗一臉無辜的表示道:“這裏是我的王都,你竟然問我為何出現在這裏?”


    宇文君繼續問道:“你為何出現在這條街道?”


    廣麗淡然一笑道:“你就當做是一場不經意的偶遇,還是在如此美麗的夜色與雪色中,可好?”


    “我帶你四處走走?”


    宇文君微微點頭,繼而跟在廣麗身邊。


    兩人的腳步與雪花落下的速度一致,站遠了看,還真是一副風情萬種的雪中畫卷。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走出了西街,入夜以後,街道上的行人寥寥無幾,偶爾有巡邏軍經過,不過看見廣麗之後,都下意識的讓開了道路。


    廣麗輕聲一笑道:“我的真元覆蓋了你我方圓一丈的空間,你無需動用那神秘莫測的虛無之力遮蔽自己的氣息。”


    宇文君嗯了一聲,卻沒有立即鬆緩自己的虛無之力。


    “對於明日一戰,你是如何看法?”宇文君問道。


    明日一招,淩霄之下的強者,都可退出戰場,無需參戰。


    無極強者將會湧入深空,展開一場曠世決戰,淩霄強者,將會在陸地之上進行絞盡腦汁的捉對廝殺,那場麵光是想想,都足以名垂千古。


    廣麗沒有迴答宇文君,而是反問道:“你又是如何看待?”


    龍族當下的態度,真的令廣麗摸不著頭腦。


    否則,她今夜也不會出現在這裏,此刻同宇文君討價還價,廣麗自己都清楚,她好像沒有可以令這位龍族殿下心動的籌碼。


    宇文君想了想,篤定的說道:“人族會獲取勝利,妖族戰敗之後,也並不會出現真正意義上的元氣大傷。”


    “隨後,人族將會重新殺迴黑山之地,到時候再度形成僵持局麵。”


    這些話若是從人族口中說出,廣麗自然是不屑一顧的,可從龍族少主口中說出這話,廣麗也是忍不住的心神搖晃。


    “為何?”廣麗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道。


    宇文君依舊是很篤定的迴道:“因為人皇大致會禦駕親征。”


    “而你們的王,大致也不會出現在戰場上,暗中以絕頂修為控製一個得心應手的傀儡是大有可能的,但僅僅是那樣,仍然敵不過人皇的紫薇真元。”


    廣麗瞪大了眼睛,卻又很快歸於平靜,冷笑道:“明日再看,此時說這些話還太早。”


    宇文君從容不迫,他覺得這些日子,李洪山或多或少都暗中有些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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