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四人後,宇文君便同景佩瑤在四野漫無目的溜達起來。


    此地距離厲鬼澗與金陽山都不遠,昔日宇文君途經此地,雖未仔細觀山河地勢,但心中還是有所定數的。


    硬戰,大致就是金陽山一戰了。


    宇文君道:“許還山快要拿下整個碧羅江,第二戰即將到來,贏了之後便可打開妖域大地門戶,其實妖域大地的門戶打開與不打開區別不大,橫豎都要經曆諸多正麵廝殺。”


    “令我覺得新奇之處在於,我們同許還山都出自於白鹿書院,都是八顧之一,大爭之時擔任開路先鋒,替白鹿書院開了一個好頭,替人族正統開了一個好頭。”


    “這或許亦是人皇陛下的一點小心思。”


    景佩瑤淺笑道:“青華師妹還在恆昌宗,不妨叫上她也來湊湊熱鬧?”


    白鹿閣四大魁首齊聚,也是一樁佳話啊。


    宇文君笑著搖了搖頭道:“大可不必,如今宗內可隨時出手又最能打的人唯有青華師姐,小儷鎮守欽天監,武宓忙活盤龍大小事宜,井寒清內閣政務繁忙,高誌更是在演練兵馬,總要留下一個最能打的年輕人才行。”


    話音落下後,虛空再度湧動。


    大將軍身著一襲料子上佳的錦衣來了,猶如中年得意的富翁一般。


    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柔聲說道:“好巧啊,能在這裏遇見殿下。”


    四野山清水秀,風色柔美,絲毫不像是大爭之地。


    宇文君輕聲應道:“大將軍果然行事迅疾,這麽快便搭建好了一座湊活能用的星辰台,不知將軍此次前來有何指教?”


    恆昌宗主很在意大將軍的指教,凝望嶽擘正臉,其人氣息穩定,然而眼神略有飄忽不定,看來也是心裏有愧,故而飄忽不定,若眼神穩如靜湖,宇文君就要翻臉了。


    嶽擘訕訕的笑了笑,言道:“指教倒是不敢,想來殿下心中也有了定數。”


    此次大將軍並未將宇文君稱之為公子,而是稱之為龍族殿下,可見其心意了然。


    宇文君道:“奮遠將軍連番苦戰,不宜正麵攖鋒金陽山,我等後來者,自然要替奮遠將軍分憂解難。”


    “隻是我很好奇,大將軍此次可有別的話要說?”


    嶽擘心一橫,也懶得客套,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殿下拿下金陽山後,可自行布局,修建城防工事,後期蕭南要走金陽山一道,到時還望殿下莫要刁難。”


    宇文君微笑道:“讓我留下一據點,任由我在妖域內馳騁?”


    “大將軍真能做這麽大的主?”


    嶽擘古怪言道:“暫時還是可以的。”


    宇文君哈哈大笑道:“不錯,有大將軍此話,我心裏就敞快了,總好過含糊其辭不得精要。”


    嶽擘神色莊重,極其正經的對宇文君鞠了一躬道:“殿下莫要推辭,這一禮,殿下受得起,說起來此事與殿下也無關,反倒是壞了殿下諸多布局,我深感慚愧。”


    宇文君神色淡然道:“少來這套。”


    嶽擘尷尬的笑了笑。


    宇文君說道:“郭盛和與張本初到了塞北城後,你可直接向他們下達軍令。”


    嶽擘嗯了一聲。


    宇文君瞥了眼嶽擘,嶽擘一時未解其意,看見景佩瑤後,連連笑道:“如此,就不打擾二位的雅興了。”


    至此,嶽擘離開。


    景佩瑤不悅道:“擺明了要將我們當做廉價的苦力,事後還得給他們讓開道路,暫時給我們一些小彩頭,這如意算盤敲的比北海的海嘯都要響亮,方才我真想拔劍。”


    宇文君無奈笑道:“我也想拔刀啊,雖說這一戰不會傷及元氣,但必會遇見不少硬茬,過程自然艱辛,你我更要親自出手排除萬難。”


    “到了最後,軍功榮耀都是其次,世人隻會知曉是廟堂給了恆昌軍伍一個上場實戰的機會,到頭來,反倒是欠下了人家的人情。”


    “很氣人啊。”


    景佩瑤惱怒道:“更難堪的事也許還在後麵。”


    “陛下這手段,像極了地主欺負佃農時的嘴臉。”


    有時一旦下水,便很難再上岸了。


    ……


    ……


    塞北城。


    郭盛和與張本初的三萬大軍到了,城內百姓夾道歡迎,鑼鼓喧天,似年關迴爐。


    塞北城內不少寒門百姓的孩子,也都入了恆昌書院,雖言距離最近的恆昌書院都有千裏之遙,可自家孩子可讀書,甚至有機會修行,便是萬裏路,又有何妨。


    北方大地,恆昌宗聲望正隆。


    這般陣仗,江正不得不出城迎接,見到飛黃銀狼這等坐騎之後,亦是忍不住心潮澎湃,天宇中,張本初座下冥沌直往大漠放風,更是激起不少喝彩之音。


    入城之後,江正親自作陪郭盛和與張本初,姿態很低,猶如遇見了上位一般。


    郭盛和拿出一壇半月酒,灑脫笑道:“宗主大人一片心意,大人還說近些時日在研究學問,來不及拜訪將軍這位老友,讓我替他向將軍你道一聲別來無恙。”


    “他還說,如有機會,會同副丞相大人一同來這裏開往你老人家的。”


    半月酒上桌,讓這位老將心中頗受觸動,這酒可非尋常人能飲之的。


    或許對宇文君而言一壇半月酒無關輕重,可這壇酒著實送到了江正心裏。


    昔日八顧之宴武試,宇文君非但獨挑大梁,更是給江正留下一幅大好局麵,也不算欠了人情,或因宇文君處處獨占鼇頭,令這老將心生說不清道不明的敬畏與疏遠。


    往事曆曆,恍如昨日,別有一般滋味上心頭。


    江正暢然笑道:“郭將軍此次親征,可有想過建立多大的功勳?”


    郭盛和咧嘴一笑道:“那自然是大大的功勳。”


    郭氏家族在北方樹大根深,昔日霸主赫連家族改頭換麵後,郭氏家族便成了北方實質上的第一豪門,令諸多世家望塵莫及。


    江正雖剛正不阿,可他麾下將士們可是明裏暗裏的受了郭氏家族不少恩惠,故而在郭盛和麵前,著實硬氣不起來。


    張本初安然作陪,未流露出誌得意滿的嘴臉。


    江正也不知如何與張本初敘舊,昔日的邊緣人物,如今也有資格坐在自己身前,八顧之首看人的眼光果然不俗啊。


    越是這般,便覺得那青年深不可測,江正並不願與那些深不可測的人有所交道,無關對錯,隻是本心如此罷了。


    給許還山作陪襯是職責所在,給宇文君作陪襯,便是真的陪襯,順帶還還人情。


    酒桌上推杯換盞,氣氛倒也和睦,可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一座城住的時間長了後,不但人會老,心也會老,諸多事無法同當初一樣。


    江正隻想說,若恆昌宗沒有和廟堂各自而治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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