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緋色翻開了檔案,果然找到了十三個死者的信息。


    “喬大夫醫術高超,我最近常常感到惡心反胃,毫無食欲,不知道喬大夫能夠順手給我看一下。”葉緋色忽然坐了下來,看向了喬大夫。


    喬大夫仍然是溫文爾雅的樣子,道:“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官爺客氣了。”


    說著,他搭上了葉緋色的脈象。


    良久之後,喬大夫這才緩聲道:“隻是有些風寒入胃,並不是什麽大事,隻消吃一副藥就可以了。”


    說著,喬大夫鬆開了葉緋色的手,轉身去抓藥了。


    就在他經過葉緋色身側的時候,葉緋色忽然敏銳地察覺到,他的手腕上,有一處極為細膩的紋繡,是淡青色的,若不自信看,幾乎看不到。


    這上頭繡著的,是一朵並蒂蓮。


    很快,喬大夫就將藥抓好了。


    “有勞喬大夫了。”葉緋色接過藥包,付了錢,領著請纓和簪紅離開了上善堂。


    三人迴到了大理寺,請纓見葉緋色緊皺眉頭,不由得開口問道:“葉仵作,這一次去上善堂,毫無收獲啊。”


    宋昱正好過來,聽見請纓的話,他的眉頭不由得微微舒展了一下。


    這個時候,葉緋色卻忽然抓住了宋昱的手腕,道:“宋大人。”


    見葉緋色突然抓住自己的手腕,宋昱就像是十分反感一般,狠狠地甩開了她。


    “葉仵作有事直說就是了!不要對本官動手動腳!本官可不是輕浮之人!”


    “知道,知道,是我唐突了,隻是我剛才去了一趟上善堂,那宋大夫的醫術果然是十分高超,我記得宋大人的手腕好像被開水燙過,還留著一塊疤痕,所以好心好意想要跟宋大人說一聲,不妨去上善堂看看,說不定能夠恢複如初。”


    宋昱冷哼了一聲,道:“隻是小事,何須特意跑一趟藥堂,我是男子,又不是姑娘家!”


    說著,他拂袖離去。


    葉緋色看他的反應,卻不由得勾起了唇角。


    她迴到自己的座位上,拿出紙筆,勾勒出一朵並蒂蓮的圖案來。


    請纓和簪紅看葉緋色居然還有心情畫畫,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底看到了一絲失望。


    “葉仵作,大人對你委以重任,你不抓緊查案,怎麽還有心思畫起畫來了?而且畫的還醜。”


    請纓忍不住嘀咕道。


    聽了請纓的話,葉緋色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看向了她,道:“聽你這麽說,你會畫畫?”


    簪紅當即道:“那是自然,請纓家中可是世世代代都是畫師,就連嚴大人都誇讚過她的畫技呢。”


    “那你幫我修改一下,將這個蓮花畫的更為精妙一些,沒有這麽大,是很小很小的,大概是這麽大,而且這些花瓣,就好像是線條一般,你可以想象成就像是用針刺出來的一般——”葉緋色描述道。


    請纓雖然不明所以,但是她們是奉了大人的命令來幫助她查案的,不知道葉緋色的葫蘆裏頭賣什麽藥,卻還是坐了下來,按照葉緋色的描述畫了出來。


    修改了好幾次之後,葉緋色總算是滿意了,道:“想不到嚴大人竟然如此好心,給我派了兩個得力幹將啊。就是這樣的,簡直是一模一樣啊。”


    見葉緋色露出了如此欣喜的神色,請纓忍不住問道:“葉仵作畫這個並蒂蓮作甚?”


    “這個並蒂蓮,在你們這裏有沒有什麽說法的?比如,會不會有人將它紋繡在手腕上?”葉緋色問道。


    簪紅忽然撲哧一下就笑了出來。


    “你笑什麽?”葉緋色有些納悶地看著簪紅。


    簪紅道:“怪不得你剛才讓宋大人去上善堂治療手腕的燙傷呢,原來你是打了這個主意啊。”


    葉緋色不明所以,道:“我打了什麽主意?”


    請纓冷哼了一聲,道:“咱們大周的女子喜歡與情郎一同將並蒂蓮印在手腕上,並不是紋繡,隻是將並蒂蓮畫出來,然後用一種特殊的草藥浸泡,就可以印在皮膚上幾天不褪色,素來,與自己喜歡的男子是男左女右,印上同一朵並蒂蓮,寓意著兩人心意相通,但是紋在手腕上的倒是少見。”


    這話一出,葉緋色的腦子頓時電石火光一般想到了剛才那喬大夫手上的圖案!


    男左女右!


    那喬大夫若是個男子,又怎麽會將並蒂蓮紋繡在右手腕呢?


    而且,宋昱被燙傷的恰好是左手的手腕!


    她剛才故意抓住宋昱的手腕,就是為了再仔細看一眼。


    若是沒有猜錯,宋昱這個手腕上的傷,很有可能是自己弄上去的。


    他為何要故意將自己的手腕燙出那麽一個疤痕來,唯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為了遮掩什麽?


    極有可能,就是為了遮掩住手腕上紋繡上去而無法洗脫的並蒂蓮!


    這麽一想的話,那這件事情所有的疑點都解釋得通了!


    首先,上善堂有記載病人的資料,喬大夫完全可以清楚病人的行蹤。


    其次,病人對喬大夫熟悉,所以喬大夫接近她們並且使用迷香的時候,病人沒有掙紮。


    再三,喬大夫醫術高超,對於心髒的位置定然十分熟悉。


    最後,她剛才去了上善堂,發現那個喬大夫有嚴重的強迫症,每種東西每樣東西都必須對應得整整齊齊。


    而死者的傷口也呈現了這個特點。


    每個傷口都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這絕對是強迫症才能夠做出來的事情!


    樁樁件件,都能對的上!


    本來唯一的疑點就是喬大夫為何是個男人,他喬裝得很好,然而,她手腕上的並蒂蓮卻出賣了她的身份。


    “我知道兇手是誰了!”葉緋色猛地從凳子上站起來。


    請纓和簪紅有些怔愣地看著她,道:“葉仵作,你真的查出兇手了?”


    “葉仵作果真是個人才啊,這才短短一天,居然就鎖定了連環殺人案的兇手,實在令寺卿佩服啊。”


    話音剛落,外頭就傳來了一道慵懶而閑散的聲音。


    是嚴濟帆。


    “見過嚴大人。”葉緋色上前,與請纓和簪紅一同給嚴濟帆行禮。


    嚴濟帆看向了葉緋色,道:“剛才聽葉仵作說已經鎖定真兇了?”


    葉緋色點了點頭,道:“沒錯,我已經知道真兇是誰了,還請大人拔兵點將,隨我去上善堂緝拿真兇。”


    這話一出,嚴濟帆的眼底卻閃過了一抹幽暗,如同一團暈不開的墨色般,緩聲道:“你說什麽?兇手是上善堂的人?”


    “沒錯,就是上善堂的人。”葉緋色肯定道。


    “你可知道上善堂是誰的產業?那可是當朝相國範呂範大人的產業,你敢查上善堂?好大的膽子。”嚴濟帆冷笑了一聲。


    葉緋色目光清冷地看向了嚴濟帆,沉聲道:“我不管是誰的產業,為了證明我的清白,這個兇手,我定然要抓捕歸案的,若是嚴大人不敢前往,那嚴大人就迴避吧。”


    “你在教本官做事?”嚴濟帆的眼底瞬間又染上了一絲狠厲之色,目光冰冷地看向葉緋色。


    葉緋色沉聲道:“不敢。”


    嚴濟帆眉目清冷,道:“腰牌在你手上,調集大理寺的所有捕快,抓捕真兇。”


    “謝嚴大人。”葉緋色眼底閃過了一抹喜色,抬起眼看向了嚴濟帆。


    然而,嚴濟帆的眼底卻深沉冷然地落在了外麵的天空,並沒有看葉緋色。


    雷聲陣陣,似乎要山雨欲來。


    這件案子事關重大,整個大理寺的捕快幾乎是傾巢而出,將上善堂團團圍了起來。


    剛到上善堂門口的時候,天空忽然就響起了一道炸雷,傾盆大雨瞬間落下。


    宋昱走在最後,所以被淋了個正著。


    他神色匆忙,雙眸蘊藏著巨大的怒氣,攔在了葉緋色的跟前,大罵道:“葉緋色,你是不是瘋了!你來上善堂抓兇手?”


    葉緋色冷冷第看著他,不緊不慢道:“兇手就在上善堂,我自然是要來上善堂抓兇手的,怎麽,宋大人如此氣急敗壞,難不成因為你認識兇手?”


    這話一出,宋昱的眼底不著痕跡地閃過了一抹殺意。


    不過雨水很大,幾乎是澆透了宋昱。


    宋昱抬起手去擦雨水,所以葉緋色並沒有看到他臉上的神色。


    “你胡說八道什麽!你來上善堂抓人,你可有證據!上善堂在京都名望極高,你若是沒有證據就擅自抓人,那是給大理寺惹麻煩!”宋昱冷聲說道。


    葉緋色的眼底更冷了。


    她剛開始本來以為宋昱抓捕自己隻是被蒙蔽。


    現在看來,宋昱抓捕自己,恐怕是有預謀的!就是為了保護真兇!


    她冷笑道:“宋大人,你這副氣急敗壞的樣子,讓我對你真的越來越懷疑了,你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不竭地阻攔我緝拿真兇,查清真相?你對得起你頭上這頂烏紗嗎?”


    說罷,葉緋色又壓低了聲音,湊近了宋昱的耳邊,冷冷地說道:“你說嚴濟帆是奸臣,如今看來,你實在是連個奸臣都不如!”


    起碼人家嚴濟帆還寧願冒著得罪相國的風險讓她來緝拿真兇!


    這高下簡直是立現啊!


    這話一出,宋昱的臉色頓時變得一陣青一陣白的,異常的難看起來。


    葉緋色可沒有心情搭理他是什麽臉色,狠狠地推了他一把,當即走近了上善堂。


    上善堂裏頭還有不少的病人,當即亂成了一團。


    喬大夫走出來,目光仿佛夾帶著些許冰渣,看向了葉緋色,道:“這位官爺,上次你不是調查過我們上善堂了嗎?怎麽的這次又要勞師動眾的,將我的病人萬一嚇壞了,你負責嗎?”


    這人倒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到了這個關頭,居然還是一副淡靜從容有恃無恐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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