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塵和姚三短暫的碰頭之後,確定漢章帝寢宮就在章德後殿,便和姚大潛伏在距離西宮兩牆之隔坊裏。


    「嘖嘖嘖……這戶應該是之前馬光的宅子吧,你看看這亭台樓閣,灰牆白瓦……可惜這麽好的宅在子了,居然已經這般荒廢!」


    這座宅子正是馬光府上。


    昔日馬光地位尊貴,奴婢各千人以上,財產極多,都購買京城附近肥沃土地,又大造宅第台觀,樓閣在路邊連成片,布滿街區,多聚集歌曲音樂,規模可以和郊祀廟祭相比。


    家中賓客雲集,四方都有,京兆人杜篤等數百人,常為食客,住在他家中,房屋何止百間。


    馬防還在郊區和右扶風老家養了很多馬匹牲口,向羌人、胡人收租稅。


    建初八年,有關官吏上奏皇帝馬光長兄馬廖之子馬豫因馬家失勢而投寄文書表示怨恨誹謗之事,同時反映了馬防,馬光兄弟「奢侈逾僭,濁亂聖化「。


    正好漢章帝想著殺雞儆猴,另外嚐試著削弱馬家看看效果,於是毫不猶豫的將把持朝政多年的馬氏兄弟全部免去官職前往封地居住。


    馬光最先嗅到危險,他在竇嬋成為皇後的時候就開始靠近竇憲,之後又想著法子交好竇憲,以至於在馬家失勢的時候,竇憲通過各種運作,讓馬光留在了京城。


    臨近啟程,漢章帝下詔說:「舅氏一門,俱就國封,四時陵廟無助祭先後者,朕甚傷之。其令許侯思愆田廬,有司勿複請,以慰朕渭陽之情。「


    是馬光留在了京城。


    隻是他的郊區的那些大莊園還有這座府邸一部分都成了別人的了,這是留在京城的代價。


    即便如此鼎盛時期能住上百人的大宅子如今還頗具規模,至少還有上百間房屋。


    隻是已經荒蕪了很多,偌大的院子裏隻住著馬光一家寥寥數口人,加上丫鬟傭人不足二十人。z.br>


    想想也難怪,上百間房屋如今就算每人一間房睡覺,一間房吃飯也就四十間房,還空著六十多間房,而且就那一點點傭人也不可能把所有的房子都打掃幹淨,怎麽不荒蕪。


    缺少收拾的院子大部分沒有人煙氣,而那些沒數年沒人居住的房屋自然成了蕭塵和姚大的完美藏身之處。


    最重要的這這裏距離西宮隻有一街之隔,從蕭塵和姚大藏身的地方隻需要翻過三道高牆即可抵達漢章帝居住的西宮。


    盡管這座他們藏身之處荒廢已久,但還是能看到昔日的輝煌痕跡,蕭塵拍拍身邊壘砌一人高布滿灰塵的金絲碳感慨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盡管馬家已經沒落了,但是比起普通百姓,他們的生活還是很奢侈的,比如這金絲碳,可是隻有皇帝才能享用的!」


    蕭塵接著說道:「要知道這樣一塊隻能燒一個時辰的金絲碳的價格足夠京畿地區的百姓半個月的收入了,其他地區百姓怕是一年也就掙兩塊這木炭……嗬嗬,這還隻是一戶沒落的家族數年沒人來光顧的一間柴房都有這麽多的金絲碳,想想那些正如日中天的家族,得喝多少的人血才能供養他們過著這般奢侈的生活?」


    姚大沉默了,他想起被凍死的母親,一時無語,半晌之後才喃喃道:「這世道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


    盡管姚大跟著蕭塵見識不少,但是貧富差距如此巨大,還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這世道本來不公平,所以我們要做的事讓他盡量公平一些……」蕭塵表情凝重地說道。


    說實話對於貧富差距,蕭塵就是在後世也隻是有所耳聞並沒有親眼所見,大不了是有些不會一線的明星一天掙普通百姓二十年的收入的新聞,都隻是新聞而已。


    如今在這馬家荒廢已久的小柴房裏卻發現這麽多的金絲碳,


    價值千萬。


    這種視覺上最直觀的衝擊讓蕭塵再次想到了一個爽的梗。


    曆史總會驚人的相似,現在想想,即便是經曆了近兩千年的發展,好像什麽都變了,好像什麽又沒有變!


    「唉……」想到這裏蕭塵無力的歎了一口氣,對自己的想法產生了懷疑。


    自己真的能改變這個世界麽?


    蕭塵沉默了。


    「小七,不用想那麽多多,你曾說過讓百姓吃飽自由,吃肉自由,能完成這些已經是開天辟地的了,至於你說的這些不公平,隻要能吃飽飯,能有肉吃,有地種,不公平就不公平吧!」


    姚大似乎看穿了蕭塵的失落,於是寬慰道。


    也是,總不能因為不公平就丟棄這個時代不管不顧吧!


    蕭塵深吸一口氣,決定還是打起精神,熬過這一天。


    一切總會好起來的。


    再過幾個時差,這個帝國的命脈就應該把握在蕭塵的手裏了。


    那些依附於竇憲的大臣將軍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出於對自己裝備的信心,蕭塵並沒有計劃帶更多的人前往皇宮,人帶多了,就算救出漢章帝,人家不一定會領情。


    羅小成、唐火火、袁術三部再加上前期光明正大進入洛陽城的唿延洪和思達陵等人分成十隊,分別控製洛陽城城門校尉竇霸,以及數座城門,還有竇憲一黨關鍵的掌軍人物,比如竇憲親家長樂少府郭璜,屯騎校尉桓鬱等等。


    蕭塵認為要麽不做,要麽做絕。


    所以他一開始決定幫助漢章帝之後,就沒打算給竇憲活路。


    這一夜之後,竇憲構建數十年的關係網會被連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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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和二年,二月二十九日亥時末。


    洛陽城北宮章德殿前,竇憲對著正要轉身迴大殿的蔡倫說道:


    「你不用迴去了,現在就去通知他們!」


    蔡倫本想返迴,將竇憲準備提前搞事情的情況告知被他帶進章德殿偽裝成宦官姚三和馮保。


    但是蔡倫剛轉身就被竇憲攔了下來,迫於竇憲的威嚴,蔡倫很不情願的出宮去通知那些待命的羽林軍了。


    這讓蔡倫趕到心神不寧,如果通知了姚三的話,雖然不敵但好歹還能有個準備。


    可是現在在竇憲的注視下,蔡倫不敢有任何的舉動,他明白今天的竇憲就是殺神,佛擋殺佛,神擋殺神!


    由於走的匆忙,蔡倫也沒有空去通知藏在皇宮中準備奪取宮門的其他人。


    最要命的是蔡倫他確實不知道蕭塵在何處,所以他很焦急。


    真的等蕭塵按著之前說的時間趕到皇宮,那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不知道左輪手槍和塵式一號步槍厲害的蔡倫不認為姚三帶領的那三十多人能夠阻擋住蓄意已久的竇憲。


    蔡倫的認知裏那些玩意兒都是火銃。


    火銃的穿透力很強,但是竇憲的人也有火銃啊,除此之外竇憲甚至還準備了數門小炮。


    本來蔡倫覺得蕭塵阻住謀劃已久的竇憲的話已經是以卵擊石了。


    因為蕭塵除了時機上出其不意之外,人數和裝備都不占優勢。


    現在時間又突然提前,蕭塵僅有的出其不意都沒了。


    這讓蔡倫更加不看好蕭塵。


    可是不知為何,蔡倫任然想著幫助蕭塵。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女為知己者悅,士為知己者死!」吧。


    所以蔡倫選擇了繞道,他從北宮最北便的朔平門出去後,縱馬繞了大半


    個北宮才朝洛陽城北門穀門疾馳而去。


    在這夜深人靜時分,馬蹄聲很是刺耳,蔡倫希望蕭塵能夠聽見後引起注意。


    但是直到蔡倫又帶著數十人從城門校尉竇霸親自看守的穀門返迴到朔平門的時候,蔡倫還沒見到蕭塵和姚大的絲毫蹤跡。


    在朔平門迎接蔡倫的人赫然是北宮衛士令丞鄧疊和羽林軍左監許琛兩人。


    這讓蔡倫再一次失去通知姚三他們的機會。


    皇宮中宮衛除了負責漢章帝貼身護衛的虎賁軍和羽林軍,負責各個宮門的衛士令等之外還有一隻比較重要的力量,那就是與北宮衛士令同屬衛尉巡邏士兵。


    北宮衛士令丞鄧疊的出現就是為了替這些羽林軍打掩護。


    畢竟鄧疊好歹也是他們名義上的上司,更別說沒有人會想到平安了數十年的皇宮在今晚會突然出事。


    所以在這些羽林軍就位之後,站在漢章帝身邊的除了對漢章帝絕對忠誠的「大內侍衛」,人數不多但武功高強的宦官之外,就隻有姚三和馮保兩人。


    姚三和馮保兩人為了不露餡還專門沒有攜帶他們隨身帶著的長兵器,就帶了兩把小火銃。


    被眾人簇擁著的蔡倫壓根無法脫身,除了幹著急之外毫無辦法。


    就在蔡倫焦急的要上火的時候,他們這支身著羽林軍服侍的隊伍被巡邏的北宮衛士發現了。


    「站住,什麽人?」


    巡邏隊為首的是一位北宮衛士都侯,他很詫異的看著眼前這支人數達三十多人的隊伍。


    他心裏犯嘀咕,這大半夜這般光明正大的行走在宮中怎麽可能是來造反的,所以第一時間他沒想到敲響報警的鑼,而是喝問道:「大半夜不知道守規矩?」


    北宮衛士令鄧疊虎著一張臉站了出來「是我!」


    「大人,怎麽是你?」那名都侯顯然沒料到帶隊的人居然是自家上司。


    「羽林中郎將李俊家人遇難,今日燒紙,咱們這些同僚有些與他關係交好,所以想讓其他兄弟接替他們當差,那些交好的兄弟冒著挨板子的風險去燒燒紙……你知道咱們請假不容易。」


    鄧疊很自然的遞上來幾個腰牌。


    那名都侯抬頭看了看鄧疊身後的人,包括羽林軍左監許琛還有數名他認識的羽林郎也在裏麵,不覺有假,於是沒有接過腰牌便放行,還頗為感動道:「有兄弟如此,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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