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緊急,沈子騰收攏隊伍後,帶著那二十幾個有馬的軍中好手先行追來,沈子騰血染的戰甲看起來更加威風凜凜。


    隻是這二十多人攜帶武器的人隻有個位數,但都是軍中精銳,其他大部分人隻拿著一根削尖了的木棍,甚至有人邊跑邊削。即便如此,沈子騰他們也義無反顧的沒有停留,全速追來,二十多人跑出千軍萬馬的氣勢。


    以至於趴在牆頭的囚犯看到近在咫尺的二十多匹舉著火把的快馬當場被嚇傻了,他隻瞄了一眼,以為是大隊人馬已經殺到。


    因為按漢律,在押送途中跑了犯人,押送隊伍裏所有人都要擔責,軍官更慘,輕則杖三十,重則砍頭。


    軍杖三十,和殘廢差不多,這個還靠著體力為主的時代,殘廢的人,是沒有活路的。


    雖然不知道軍官帶頭帶著囚犯跑了該如何定罪,但是罪名怕是隻高不低,要是謀逆大罪,除了迷莽之外,就是沈子騰和趙磊兩人首當其衝,單單就放走叛賊這一條罪名怕是不止是自己要掉腦袋那麽簡單。


    所以沈子騰他們就算沒武器也得拚命阻止迷莽帶走囚犯,哪怕戰死也比被砍了頭或者打成殘廢的強。


    但終究還是遲了一步,沈子騰他們剛進營們的時候隻看見迷莽和滇獨的屁股,他們倆共騎一馬從那側門離開。


    沈子騰都沒有停留,甚至沒有迴頭看一眼四五十米之外唿天喊地的唐大他們,唿嘯著追了出去。


    竇彪是帶著幾個騎馬親衛是第二批趕來的,比那些剛湧入營地的押送隊伍稍早一些。


    剩下的士卒和囚犯在一個隊率的帶領下衝進營地後有些不知所措,在猶豫追還是不追。


    最後竇彪示意眾人中願意跟他追擊叛軍的人都上馬,那幾匹馬還是圍攻唐大等人留下的,總共六匹。


    朱永芳很識趣的讓出了蕭炎搶來的那匹馬。


    唐大是第一個翻身上馬的,他一臉寒霜,眼圈微微發紅,拿著韁繩的手緊握,由於用力太過,導致指節發白,沒等竇彪發話便一馬當先的衝了出去,馮保是第二個,羅小成第三個,他們緊緊跟隨著唐大。


    倪萬猶豫半天,也搶了一匹馬,看了一眼竇彪,又看了一眼蕭炎,還是追了出去。


    “媽的,不聽指揮,擅自行動,找死!”竇彪看到唐大似乎沒把他放在眼裏有些生氣,盡管他看到唐大身上一身血跡,他也看到了這一角滿地屍體,但是他還是很生氣,自己好歹也是將門之後,未來的顯親侯繼承者。


    一個死囚,拽什麽拽?


    “這個躺的人是他弟弟,親弟弟,剛才死戰的時候,給他哥擋刀受了傷!”蕭炎見過竇彪了,所以他站出來替唐大解釋道,他迴頭看了一眼已經昏迷了的唐三,幽幽的說:“他也是我們的兄弟!”


    “哦!”竇彪聽聞之後一怔,隨即表情肅穆!


    竇彪沒料到眼前昏迷不醒腸子外露的年輕人和剛才那不聽話的漢子是親兄弟,俗話說打虎親兄弟,可惜竇彪沒有親兄弟,但是竇彪很羨慕有兄弟的人,如果他有兄弟的話,此時他也應該可以縱橫沙場了,竇彪說完話之後便縱馬追去,臨走時丟給蕭炎一塊玉佩:“持我玉佩,送他去府上,自會有人救治”


    “其他人跟我追上他們!”


    竇彪身邊有騎士七八人,加上唐大等六人,一共十四騎,明知前麵異常兇險,但是他們還是追的義無反顧。


    有些時候勇氣是會感染的,在糾結追不追的隊率也一揮手,“追!”


    於是押送隊伍不分士卒也不分囚犯,都跟著衝出了那道側門,大部分人赤手空拳,還有一部分拎著磚頭,石塊。


    盡管跑步的追不上騎馬的,但是他們可以支援竇彪他們,隻要竇彪他們纏住敵人後能夠堅持到他們追上。


    蕭炎之所以沒跟著去,是因為看著昏迷的唐三,覺得自己所知無幾的現代醫術應該能救唐三一命,畢竟隻是肚子上受了傷,還有得救。


    現場所有的郎中,也都留了下來,唐三是腹部中了一刀,腸子都留了出來,在許多人眼裏,那是必死無疑!


    但是蕭炎不這麽認為,他必須救唐三,那是他欠唐三的,要不是唐三幫著他爬牆,唐大就不會落單,也就不會被迷莽趁機偷襲,然後也不會有機會讓滇獨落井下石,也就不會有唐三替唐大擋刀這一幕。


    在初步粗略的包紮止血後,蕭炎找到了滇獨匆忙間沒帶走的貂皮大衣,蓋在了躺在驢車上的唐三身上。


    然後他撿了一把斷了的漢刀,和朱永芳一道護送著唐三前往十裏之外的顯親城。


    遠處顯親城的大火黯淡了些,沒了之前那麽紅亮。


    朱永芳雖是獸醫,但也略懂醫術,所以蕭炎要朱永芳也跟著,是想讓朱永芳多學一些救人的本領,畢竟以後這般廝殺是常態,他們需要一個靠得住的軍醫。


    在漢朝時,醫術還沒後世那般發達,所以腸子外露就意味著死亡,要不是蕭炎持著匕首威脅,怕是那些郎中早就放棄治療了。


    蕭炎全程無言,他一路眉頭苦皺,表情嚴肅,因為他想到了傷口感染。


    失血不可怕,止住就行,但是傷口感染了的話以漢朝的醫療水平那就意味著死亡。


    唐三那麽大的傷口,不被感染壓根就不可能。


    如果前兩天唐三沒有被雨淋,也沒被拷打的話,以唐三的身體素質還有可能抗過去,可現實卻那麽的殘酷,唐三最近很虛弱。


    該怎麽辦?


    蕭炎想到了抗菌素--青黴素!


    能不能用得上,蕭炎都必須試著提煉一下,總不能等著唐三感染的時候再做準備,那時候怕是遲了。


    大約一時辰之後,沈子騰他們在竇彪的接應下灰頭土臉的迴來了,沈子騰不止是肩胛處有血了,就連臉上也是血,胳膊上還綁上了繃帶,那模樣比唐大還要慘,不同的是唐大身上大部分是別人的血,沈子騰身上的都是他自己的血。


    唐大聽說唐三被送到顯親城的時候,沒有下馬,又丟下眾人一馬絕塵而去,羅小成和倪萬稍一猶豫,也緊隨而去。


    原來迷莽第一批帶迴營地讓趕去救火的二十來匹馬都是老馬,壓根就追不上馱著兩人的迷莽。


    沈子騰發了狠緊追不舍,怎奈馬不給力,他們追至葫蘆河河畔的時候,明明看著迷莽他們暢通無阻的通過一片灘塗,但是當沈子騰進過的時候突然豎起了兩條絆馬索。


    沈子騰和一眾兄弟們來不及刹車,頓時所有人都飛了出去,沈子騰在最前麵,先是臉著地,然後是後麵的兄弟壓在他身上,要是尋常人肋骨早就斷了好幾根,但是沈子騰常年軍伍,皮厚肉厚,隻是摔的鼻青臉腫,慘不忍睹,萬幸還活著。


    還好號吾隻是設了絆馬索,沒有留下伏兵,否則沈子騰他們這二十多個人怕就要以身殉國了。


    並非號吾不想設伏兵,而是他聽爬到牆頭的士兵說看到大隊火龍從顯親城極速朝這邊趕來,在開始一陣馬蹄聲接近,讓號吾以為是顯親侯國的輕騎兵追來了,以他們沒受過訓練的死囚對陣的話無異於以卵擊石。


    另外在光禿禿的灘塗上很難藏住人,所以號吾就隻留了兩個身手敏捷的人設兩道絆馬索,其他人快馬加鞭撤離。


    就這一阻攔,迷莽和滇獨已經消失在夜色中了,隻聽見遠處馬蹄敲在鵝卵石上的噠噠噠聲。


    等竇彪率人追來的時候,沈子騰等人一臉血汙,也不處理,就在秋風瑟瑟的河灘上茫然的望著迷莽消失的方向發呆,甚至聽到身後追來的馬蹄聲,沈子騰都懶得沒迴頭看一眼。


    出了這種事,尤其在右扶風蔡伯偕給沈子騰密令可以取代迷莽奪取控製權的情況下,讓迷莽跑了,這份本來沈子騰夢寐以求的軍令,此時成了燙手山芋,帶給他的怕是滿門抄斬。


    竇彪追問沈子騰叛軍去向,沈子騰沉默許久,有氣無力的起了身,擺擺手,麵如死灰:“迴去吧,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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