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炎半蹲在草叢裏,一手持刀,一手持弩,如同初次捕獵的幼虎一般,低身伏在草叢裏靜靜的等待著獵物進入到攻擊範圍內。


    那閃著寒光的眼神裏有些興奮,有些小期待。


    還有一點小愧疚,畢竟互相沒見過麵就要殺了人家,雖然說對方不是啥好人。


    害怕?還真沒有,一點都沒有。


    非要說有,也是擔心不能夠利索的幹掉對方。


    羅小成則躲在一丈半高的那塊石頭後麵,蓄勢待發,這不到三丈的距離對他來說閉著眼睛拿著弓箭都能百發百中,更不用說精度更高的弩箭。


    按蕭炎的計劃,羅小成在追兵上前查看屍體的時候率先射出第一箭,作為攪局者,搞亂追兵陣型,另外羅小成藏身之處是在月光照射不到的黑暗之處,所以還有機會射出第二支弩箭。


    然後蕭炎屬於渾水摸魚的那個,在等追兵防備羅小成,背對著他的時候再射出弩箭,完了直接殺出去。


    這麽近的距離,猝不及防的情況下,以他們兩人解決四五個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以少勝多,更多的是靠腦子,除非實力完全碾壓的時候……也得靠腦子,因為這能更快更省力的解決戰鬥。


    “快……就在前麵!”這時候遠處傳來幾聲氣喘籲籲的聲音。


    “累死老子了,追上之後一定要將這匹馬殺了泄憤!”


    “殺馬幹什麽,馬惹你了?”第一道聲音舍不得殺馬,“要怪就怪你,不等這信差下馬就放箭,害的大夥追了這麽遠,一會我要騎馬迴去!”


    “都別廢話,耽誤了公子的事,小心你們的狗頭!”


    “別讓驢車主人跑了!”


    說話間那些聲音,越來越近,大約距離還有三四十步的時候,就聽見幾聲勁弩離弦的聲音。


    大約有兩支箭矢命中了那具兜著半片篷布的信差屍體,那屍體本來臨時靠路邊隨便折的樹枝支撐的,受到兩支弩箭的衝擊後,直接歪在了一邊。


    還有三支箭矢射空了,其中一支偏的離譜,“咻”的一聲,從蕭炎耳邊三四尺的距離唿嘯而過,射在石頭上擦出一陣火花。


    還有一支射中了驢車,“哆”的一聲之後便是一陣震顫。


    還有一支箭矢穿透篷布,沒入了泥土。


    “嘿嘿,還送一頭驢,哦,是驢車呢……”有一人發出陰惻惻的笑聲,在他眼裏就沒有驢車主人,畢竟人已經是死了,“總算不用走著迴去了。”


    兩丈寬的穀底官道上,五個人三三兩兩的,有說有笑接近驢車,那小毛驢似乎感受到了一股濃鬱的殺氣,在那裏站立不安,嘶鳴著想要睜開綁在那具屍體上的韁繩,那匹馬倒是淡定了不少,隻是略有不安地刨著馬蹄,


    也許這就是受過訓練的軍馬和沒有受過訓練的民驢的區別。


    人也一樣,這五個人顯然是烏合之眾,看見所謂的驢車主人中箭倒地,他們便沒了警惕心,以不成形的雜亂無章的隊形接近目標,隻有一個人保持著戒備,手裏端著重新上好弩箭的硬弩,漫不經心的左看看右看看。


    至於其他四個人更是散漫,他們聊著天,看都不看周圍環境,邁著愉快的步伐朝那個已經倒地的驢車“主人”走去。


    他們中間沒有一個人意識到,他們已經深陷殺陣。


    蕭炎讓羅小成打亂他們的陣型的計劃顯然落空了,因為他們就毫無陣型可言,就那麽散漫地圍了上來。


    蕭炎從草叢裏已經能看清那五個人,隻有最後的那個人端著勁弩注意著兩側的山上,其他人聊著天甚至勾肩搭背等走了過來,完全沒有任何安全意識,甚至有人既不端著弓弩,也不拔出佩刀。


    “咱這裏攔截從右扶風來的信差,錯過了多少好酒美食,如果他就是從右扶風來的信差就好了,那樣的話咱們就可以迴去喝酒了!”他們五人肆無忌憚的聊著天。


    “右扶風?”消炎聽到右扶風三個字眼睛一亮,還真是冤家路窄,想來這信差來給沈子騰迴信的。


    “你想得美,公子還囑咐讓咱們等著接應那個楊山,他可是公子的親信。”另一名追擊者歎了一口氣,打破了對方的美夢。


    “按理說,楊山帶著五個死囚殺那小子還不易如反掌,就算是步行也應該迴來了,是不是他也躲到哪裏打算吃飽喝足後才來追趕我們?”


    熟人,蕭炎眼光一寒,本來的一點點愧疚也沒了,剩下的隻有渾身散發上下的殺氣。


    看來這五個人因為沒能吃上大餐而憤憤不平,殊不知,他們嘴裏的楊山已經被蕭炎跟羅小成用弓弩射死,不出意外的話,他們的死法和楊山也差不多。


    果然不出所料,一個正在說話的大漢走到蕭炎預判的位置,既走到已經倒地的屍體跟前,用腳撥了一下屍體,那篷布下麵的官差服飾露了出來。


    “不好!上……”那名大漢大驚失色,話音未落,就聽見“嗖”的一聲,他的聲戛然而止,整個人如突然被定住一般,失去了平衡,一頭栽倒在那具屍體上麵,一動也不動了,看樣子已經死透了。


    隻見他的胳膊上插著一支弩箭,穿透了胳膊,直接沒入了體內,看樣子他左臂的骨頭已經被擊斷,因為他的左臂以正常人做不到的角度彎向一邊,但這個位置不應該一擊斃命。


    如果仔細看的話,在他的太陽穴還有一處箭傷,這才是真正的致命處,一隻弩箭從頭顱的右側冒出箭尖,左側太陽穴處露出大約兩寸許的箭尾,足矣看出蹺蹬弩的威力有多大。


    在其他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羅小成的第二支弩箭緊隨而至,又一次準確命中了彎著腰正在和第一個倒下倒黴鬼說話的大漢。


    第二個倒黴蛋能做出的最後反應也隻是驚愕的表情,以及下意識的挺直腰板,但是羅小成沒有給他太多的時間,他都沒扭頭就被命中了太陽穴,同樣的位置,同樣的一擊致命。


    和第一個倒黴鬼唯一的區別是,那三寸長的箭矢隻有一半沒入了腦袋,官差攜帶的微型弩的威力顯然無法和蹺蹬弩相比。


    “右側山上!”


    最後麵漫不經心戒備著的男子率先反應過來,舉起勁弩瞄準了黑咕隆咚的右側的山體,同時躲在距離蕭炎四五步的大樹後麵,蕭炎都能聽見他由於緊張而發出的急促唿吸。


    但是右側山體黑漆漆一片,各種怪石的輪廓在草木皆兵的被伏擊者眼裏都好像是潛伏者。


    剩下的人亂做一團,一個人不知道躲避,站在原地手忙腳亂的給蹺蹬弩上箭;還有一個衝著一顆石頭將弩上的箭矢射了出去,濺起了一陣火花;就算有點戒備心的大漢,在慌亂之中看到了一被風吹動的樹枝,還以為是有人在動,所以他的那支箭矢也射出去了,好像釘在了樹上。


    剩下的三個人下意識中按照各自的習慣做出反應,動作各不相同,但無一例外,三個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右側的山體上,隻是不確定那偷襲之人的藏身之處,這一切都顯示出了烏合之眾的混亂。


    沒人注意到與他們近在咫尺的蕭炎。


    躲在暗中的蕭炎並沒有第一時間出手,他深吸一口氣,雙手穩穩的端好勁弩,透過草叢瞄準了感覺最難對付的那名躲在樹後麵的大漢的側麵,而那名大漢正彎著腰給勁弩上箭,與此同時還探著腦袋觀察著右側山體,一顆光禿禿的腦袋頂端正對著蕭炎。


    “死吧!”蕭炎心裏默念道,然後滿懷期待的扣動了扳機,他沒有射最遠的那個人,而是選擇了距離他最近的男子。


    “嗖!”


    三支箭矢同時射了出去,隻發出了一聲離弦的聲音,四五步的距離太近,以至於三支箭矢沒有散開,幾乎同時命中了那名警惕心最高的男子顱頂,那名大漢連哼都沒哼一下就氣絕身亡。


    蕭炎沒等第三名死者倒地,就拔出插在地上的漢刀衝著離他最近,大約六七步的大漢殺了過去。


    另外兩人聽到勁弩的響聲之後,更加慌了,壓根沒察覺到自己的同伴又死了一個,他們一邊瞅著右側的山體,一邊找掩體躲藏。


    距離蕭炎最近的那個大漢,察覺到自己右側有人接近時,為時已晚,他扭頭的時候就看到一道寒光,衝著自己的下盤橫切過來,他甚至沒有注意到襲擊他的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


    “啊!”


    伴隨著一聲慘叫,那名大漢失去了平衡,跌落在地,他看著自己身邊的一條斷腿,下意識丟掉手裏的裝備,雙手緊緊的捂住正在噴血的斷口,嘴裏驚恐的喊著:“我的腿,我的腿!”


    站在路當中上弩箭的那家夥命最大,他看到殺神一般的蕭炎露出一道變態的獰笑,橫刀站在沒了腿滿地打滾的大漢身邊,讓他一愣,忘記了逃跑。


    盡管隻是瞬間,但是對於羅小成來說以及夠用了,那名還盯著不知從何出冒出來的蕭炎發愣的幸運兒的好運也到頭了,隻聽見噗嗤一聲,一支短箭沒入了他的眉心,他上好弦但還沒安放好箭矢的勁弩跌落在地。


    緊接著一道沉悶的聲音響起,那是那名幸運兒倒地的聲音。


    “老四,留活口!”蕭炎並沒有急著殺了眼前掙紮的大漢,而是對著始終暗藏在石頭後麵的羅小成喊道。


    蕭炎將滿地打滾的大漢周圍的武器踢了出去,然後從容的從旁邊死屍上割下一段袍子,再次返迴,盯著斷了腿稍微冷靜下來的大漢。


    “你……你是誰?”那名大漢很恐慌,看著眼前一臉稚嫩的少年,結結巴巴的問道。


    此時羅小成也從高處跳了下來,挨個檢查那些橫七豎八躺著的屍體,看看他們是否死透了。


    “你們又是誰?”蕭炎沒有迴答,冷冷的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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