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蕭炎和羅小成沒有死之後,除了派人追殺之外,迷莽還下令營地加強警戒,晚上加派一倍的人手。


    這就讓人看不懂了,人家好不容易跑了,難道蕭炎還會傻乎乎的迴來?


    如果真迴來,那就是真傻!


    迷莽自然不敢說蕭炎可能迴來報信,隻好指著被虐待的不成人樣的唐大等人說是防止蕭炎迴來救他們。


    兩個人返迴硬闖兩百人把守且加強戒備的營地,為了救走被折磨的連走路都難的兄弟,這個解釋在細想之後更會讓人覺得不可信。


    但是沒人願意去細想,囚犯們大部分是看戲態度,有戲看管他啥理由。


    沈子騰的人也正氣在頭上,隻有一個念頭就是殺了蕭炎為馬騰報仇,他們還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沈子騰在蕭炎赴刑場之前還專門請他吃了飯,然後扭頭就殺了沈子騰的兄弟,這能忍?


    沈子騰的人早就把照顧唐大等人的承諾拋到九霄雲外了,此刻他們下手比迷莽的人還要狠毒。


    營地的樹上吊著五個人,分別是朱永芳、唐大、唐三、倪萬、竇驍。


    前三個是蕭炎的結拜兄弟,雖然還沒行結拜大禮,但是也算是蕭炎的罪親近的人之一,所以他們最慘。


    朱永芳哥仨是一眾兵痞撒氣撒的主要對象,每個人的後背都被打的皮開肉綻,身上隻穿著一件薄薄的囚衣,在這初秋的寒風中,瑟瑟發抖,即便是這樣,他們三個自始至終沒有吭聲,就連所有人認為最軟弱的朱永芳也是一言不發,哪怕皮鞭甩到身上帶起一片血花,朱永芳也隻是低聲哼一下。


    用唐大的話就是:“平陵戍邊團的都是爺們,不出賣兄弟!”


    越是這樣那幫飽含怒火的兵痞打的越狠,即便這樣,他們也隻是哼哼幾聲,就是沒張嘴。


    如果是一般人的話,這般折磨的話,怕是活著走不到敦煌了。


    後兩個是那一日在槐裏蕭炎救下來的兩個人,得知蕭炎跳崖後哭的最傷心的倆,惹惱了嚷嚷著為馬騰報仇的一群兵痞子,所以把他們也吊了起來,待遇和唐大幾人沒區別,好在沈子騰看不下去站了出來勸了幾句,讓他們少挨了幾十鞭子,也保全了他們的衣服。


    至於平陵縣其他死囚,相對安全些,但也不好過,每人至少挨了十幾巴掌,有多少兵痞就挨了多少巴掌,因為他們確實不知道蕭炎的計劃,揍他們純粹是那些兵痞們撒氣。


    他們和蕭炎一個鍋裏吃過飯,這就是原罪,所以挨完打之後就直接被戴上了大枷鎖。


    睡覺?坐著睡吧!


    看到以蕭炎為首平陵戍邊團的人都遭了殃,那六人組以及馮保的三個小弟最開心了,他們故意躺在朱永芳唐大他們可以看見的地方,鋪著蓋著蕭炎還有朱永芳他們的軍大衣睡的可香。


    馮保卻一反常態,沒有湊熱鬧,也沒有睡覺,而是靠著一棵樹坐著,一動也沒動,兩眼空洞,癡呆呆的看著地麵,對遠處慘遭折磨的幾個人也不聞不問,如同一個傻子一般。


    他想去找沈子騰,但是號吾一直陪在沈子騰左右,他壓根就沒機會。


    號吾演戲水平那沒得說,僅憑著胳膊上的一道皮外傷加上一場哭戲就成了沈子騰的親隨了,影形不離的那種。


    找趙磊,他不敢冒那個險,因為趙磊一般都不苟言笑,出門的時候經常跟在迷莽左右,萬一他們是一夥的,自己貿然前去那是找死。


    聽著蕭炎沒有死,馮保內心深處居然還有些許的開心。


    馮保再渾,他也知道自己的立場該站在哪一邊。


    馮保突然有些羨慕號吾的演技,無奈他演技不咋滴,心上想啥臉上就出現啥。


    現在可是人命關天的時刻,該演戲還得演,不然自己就和蕭炎……不,和馬騰一個下場。


    馮保確定了非演不可之後,給自己想了一個角色,那就是傻子,權當第一次殺人後被嚇傻了,以自己的演技演個傻子應該還是可以的。


    那就是一門心思想自己的事,其他人喊自己,外界發生了什麽,就算天塌下來了,自己隻是發呆,一概不搭理。


    馮保不知道,睡在唐大前麵的滇獨貓在蕭炎貂皮大衣裏,透過縫隙時時刻刻觀察著他。


    ~~


    荒無人煙的深夜裏鑲了釘掌的馬蹄聲踩在灘塗上的鵝卵石上,發出陣陣“噠噠噠”的脆響,能傳出好遠好遠,這讓蕭炎和羅小成有了足夠的時間來躲避。


    也幸好羅小成有足夠的躲避追蹤的本事,他們潛伏在距離營地並不遠的地方,他們先是往西走了數百米,然後又找到硬土地之後悄悄的返迴,沿著渭水東行,躲在了距離營地不遠的懸崖山腰上。


    蕭炎身體素質不差,前世自己平日裏也喜歡攀岩運動,至於羅小成是名獵戶,這些懸崖更不是事,所以這懸崖難不住們。


    他們的藏身之處距離營地並不遠,他們原計劃潛伏到營地附近的樹上藏起來,但是在攀爬懸崖的時候發現了這個絕好的藏身位置,從崖底壓根看不出來這兒有那麽一小縫隙,從上麵也看不著,因為這峭壁凹進去的,除非爬到附近的時候才會被發覺。


    羅小成剛才跳崖太猛,還是傷到了腳踝,他攀崖的時候每一步都很痛苦,他還要處理攀爬留下的痕跡,等爬到一半的時候,蕭炎還隻是微微出汗,羅小成已經是滿頭大汗了,表情猙獰痛苦不已。


    所以,蕭炎決定就躲在這裏了。


    他們眼睜睜的看著從崖底收斂馬騰屍體的人裏分出了兩波人馬。


    其中的一大波人攀爬繩子迴去了。


    還有一波就一個人,在收斂了馬騰屍體後直接沿河往下遊走去,連夜叫醒了下遊一個村落的亭長,組織發動村民們前來搜山,同時派人前往縣治報官。


    沒過多久,又來了一波人,總共十二個人,兩人一馬,不知從哪裏找到路,居然繞到灘塗上,沿著渭水一路往西,沿著蕭炎和羅小成故意留下的腳印方向往前追去。


    兩人一馬是因為押送的軍隊馬匹不多,除了軍侯迷莽還有倆屯長有馬之外,再還有三匹馬是負責平日裏傳送書信用的,共六匹馬。


    為了追捕蕭炎的羅小成,沈子騰和迷莽居然湊到一起出了全部的六匹馬,傾巢出動,不可謂不重視,看那陣勢是不找到人不罷休。


    “老四,看樣子沈大人把馬騰的死歸到咱們頭上了……”


    蕭炎和羅小成趴在懸崖半腰上的一條裂縫裏,互相擠在一起取暖,身上裹著蕭炎充當降落傘的破布。


    那個破布是蕭炎花了五個錢買來的破舊帳篷的篷布,上麵塗了一層桐油防水,能當雨衣,當然也能防風。


    “嗯!”羅小成的迴答很簡單,就一個嗯。


    蕭炎瞥了一眼羅小成,又說到,“沈子騰怕是這會兒相信了號吾的話,隻想著要咱們的屍體,不要活人。”


    “嗯!”羅小成又一聲嗯,然後看著遠去的馬匹,又看了一眼不遠處村落裏出來的一團團火把。


    “唉……聽說沈子騰和馬騰關係不斐,如果他也認定是咱們殺了馬騰的話,那請況就不妙了。”


    “嗯。”


    蕭炎瞪了羅小成一眼,羅小成的迴答簡潔幹脆,也不好奇蕭炎為何會得出這結論,讓存心顯擺的蕭炎無計可施。


    蕭炎端了一會兒,自己先憋不住了,自顧自的說了起來:“六馬十二人,那是沒給咱留下位置,所以死了還好,被拖在在馬後麵就算磨的隻剩骨頭渣咱都不疼……要是活著被抓,怕是就要被活活拖死。”


    “哦,他們和咱不同路。”羅小成終於多說了幾個字,倒像是在寬慰蕭炎。


    蕭炎哭笑不得,他自然是知道那些人一路向西是找不到他們的,於是耐著性子說道,“我的意思是我們現在貿然上去給沈子騰報信,怕是沒接近他就被射死或者被憤怒的士兵砍成肉泥……再說那個號吾也不會讓咱們活著見到沈子騰的。”


    “哦。”羅小成抬頭看看距離他們藏身處大約三丈多高崖頂,終於換了個字,這迴迴的不是“嗯”。


    “不知道唐大他們怎麽樣了?”羅小成看了一眼無語的蕭炎,擔憂的問道。


    “希望沈子騰能守信……”蕭炎有些擔心,也有些沮喪,現在隻能寄希望於沈子騰沒被憤怒占據了頭腦。


    “聽號吾說要在什麽約定地點,遠走高飛……怕是羌人要發生兵變,所以就算有危險,我們也得找機會告訴沈子騰。”蕭炎結合曆史上發生的事,可以百分之九十九的確定號吾要裹挾著羌人發動叛亂。


    所以不管沈子騰是不是兌現了承諾,蕭炎都必須想辦法告訴他真相,如果真的和號吾所說遠走高飛的話,不光負責押送的漢軍就連那幾百號充軍囚犯怕是都要慘遭屠殺。


    “你腿腳不便,你就藏在這裏,我爬上去看看有沒有機會示警……”蕭炎看著兩波遠去的人影,打算冒險走一遭。


    “嗯……好!”羅小成用受傷的腳跟蹬了蹬腳底的石頭,還是很疼,所以羅小成沒有猶豫便一口答應了。


    片刻之後,羅小成猶豫片刻,又多加了一句:“你小心!”


    “嘿嘿,好!”蕭炎衝著羅小成答應道。


    然後蕭炎和一隻出去覓食的老鼠一般,從那道縫隙處先把頭伸出去,左右觀察了一下,又將耳朵貼在石壁上聽了一會兒,確認崖頂沒人,這才閃身出了那道縫隙。


    一道黑影如同壁虎一般附身在懸崖峭壁,偷偷的網上爬去,蕭炎使不慣劍,更別說軟劍,但是漢刀被羅小成當成拐杖了,所以蕭炎隻好腰纏軟劍,權當心理安慰,聊勝於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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