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這已經是沈子騰承諾抓住兇手的最後半天,沈子騰連個線索都沒得,這更加讓那些羌人不滿,甚至連部分不明真相的其他人也都加入了羌人的隊伍。


    “媽的,好一個迷莽,居然擺了老子一道!”沈子騰氣的頭上冒煙,罵罵咧咧的來迴踱步。


    “我說那天當眾堵住我,對著我耳朵說了幾句隻有我可以聽見的話,然後一反常態的走了……”沈子騰甚是惱怒,但不得不壓低聲音,遠處抱成團的羌人此刻正非常不友好的盯著他。


    晚上駐軍之前,沈子騰還交不出兇手的話,蕭炎怕是就要成了替罪羊,否則激起民憤,將是一場兵變,更加難以收場。


    沈子騰來迴踱步,看了一眼遠處正在喝水的蕭炎,決定打開右扶風蔡伯偕的密令。


    “大哥,這玩意現在拿出來,怕是火上澆油……”沈子騰的羌人隊正馬騰一直忠心耿耿,瞅了一眼密令之後連連搖頭。


    沈子騰更是失望,馬騰說的對,此時拿出這道密令,隻會激化矛盾,因為密令上赫然寫著:“允子騰接替軍侯之職,莽為副,皆聽子騰”。


    這不就正好被那些說沈子騰要取迷莽代之的謠言說中了,那意味著這些羌人更加確定自己會死,到時候怕是發起兵變,要血流成河了。


    真到那一步,恐怕就連搖擺不定的趙磊也會站到迷莽一邊,事後就算自己不死,這前途也就到頭了,好一點結局就和蕭炎一般充軍,最差的結果就是抄家滅族。


    “大人,為了一個死囚值得麽?”


    旁邊的親信看了遠處休息的蕭炎突然問道,從口氣上聽來他雖然還堅持在沈子騰身邊那是因為忠心耿耿,但是潛意識中也把蕭炎當成了殺人兇手。


    是啊,值得麽?


    為了一個死囚,搭上自己一輩子前程,值麽?


    真相,真的有那麽重要麽?


    沈子騰緩緩的將密令收了起來,整個人無力的蹲了下來,望著遠處的蕭炎出了神。


    他身邊的親信盡管有人知道內幕,但此刻也保持安靜,他們在等,等沈子騰的一個決定。


    沈子騰看著身邊的親信,此時他們不顧及其他人懷疑的眼光還堅持跟著他,已經承受著很大的壓力,自己真的為了無親無故的死囚蕭炎,把他們也拉下水?


    沈子騰閉上了眼睛。


    不是很久,沈子騰的內心深處值與不值已經扭的成麻花了。


    沈子騰猛然睜開眼睛,眸子中是瘋狂,還帶著一丟丟愧疚。


    “好,交人!”


    人言可畏,沈子騰是人,不是聖人,最終他選擇了保全自己。


    ~~


    此刻夕陽染紅了雲霞,也染紅了滔滔渭水。


    說來也怪,就在若離死了的第二天開始,蕭炎的枷鎖也換成了小枷鎖,蕭炎以為是沈子騰做主換的,但是沈子騰矢口否認,趙磊也否認。


    直到現在謠言四起,蕭炎終於確定了是軍侯迷莽親自下的令,隻為了黑沈子騰。


    其他人一致認為是沈子騰做的主,就算迷莽最後承認了是自己讓人給蕭炎換的小枷鎖也沒人信,被各種謠言纏身的沈子騰更是懶得辟謠。


    沒了大枷鎖,蕭炎選擇了背更多的東西,這一路上,蕭炎每到一地都托人從各地郎中還有術士手裏收購硫磺和硝石,說是要當藥用,怕到敦煌之後找不到這些玩意。


    所以蕭炎背的東西裏麵,一大半重量都是這玩意。


    此時蕭炎還不確定沈子騰真的會不會把他給賣了,他正在和身邊一個叫吳昊的士兵聊天。


    吳昊是那天看到沈子騰對蕭炎特別關照之後主動接近蕭炎,說蕭炎有大將風範,臨危不亂,在遭伏擊之後居然還能淡然處之。


    一路上吳昊對蕭炎更是各種寒噓問暖的,開始蕭炎以為他隻是拍須溜馬之輩,但是沒想到他消息很靈通,幾乎每一方態度他都很清楚。


    而且吳昊的嘴很甜,很會說話,總是不經意間拍的馬屁,明明知道那是恭維,但就是讓人聽的很舒服。


    所以沒幾天,吳昊就成了這裏的常客,每次蕭炎開鍋的時候必來,吃完蕭炎做的飯後,又是一頓很享用的馬屁。


    但是最近幾天,吳昊也帶了一些不好的消息,據說羌人陣營裏有他的遠方親戚,所以羌人他們的反應吳昊很清楚。


    以至於從吳昊的嘴裏蕭炎感受到了沈子騰所承受的壓力,為此也操碎了心,但是他也沒辦法,各種招都使了,那名高手就不出現,馮保也出奇的很老實。


    眼看就剩半天時間了,蕭炎哥幾個不比沈子騰輕鬆。


    蕭炎是在替沈子騰擔心,所以愁。


    唐大等人是替蕭炎擔心,所以也愁。


    “蕭弟弟,還有諸位,別愁眉苦臉了,你們放心,沈大哥不會是那種放棄自己兄弟的人。”吳昊拍著胸膛說道,“我剛入伍的時候,家裏老母生病,告不了假,還是屯長親自去找右扶風大人求情的,他人可真好!”


    “你看,他正在看你。”


    蕭炎順著吳昊眼光望去,發現沈子騰正也望著自己,兩人一對視,蕭炎擠出一絲微笑,但是沈子騰卻很快躲開看向他處。


    沈子騰的反應讓蕭炎心底“咯噔”一下,但是他不動聲色,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心裏盤算著為了平息各方的怒火,自己被沈子騰交出去之後會是什麽結局。


    以至於吳昊給他說的話他一句都沒聽進去。


    如果此時蕭炎沒被沈子騰剛才的反應影響的話,他會發現看沈子騰的反應後,吳昊的眼神裏有閃過一絲壓抑不住的興奮,就好像嗜血的鯊魚聞到血腥味一樣。


    之後不久,吳昊找了個借口離開了,還很熟的順走了蕭炎的咬了一口的梨。


    “老五,咋迴事,臉色這麽難看?”還是老大朱永芳細膩,很快就發現了比愁還要愁的蕭炎,因為蕭炎的臉上就寫了一個大寫的愁。


    “這幾天的事你們也聽吳昊說了吧?”蕭炎又撇了一眼沈子騰,沈子騰又是迅速的躲開了蕭炎的眼神,這讓蕭炎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判斷,還好自己早有準備。


    “嗯,聽說了,那幫羌人現在對沈子騰的意見很大,稍有不慎便會擦出火花。”老三唐三有點擔憂的說道。


    “就怕沈大人扛不住壓力,把你給交出去……”老大朱永芳也發現了端倪,憂心忡忡。


    “老五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你的!”老二唐大大大咧咧的說道,這也是實話,自從蕭炎那天晚上遇襲之後,無論蕭炎去哪裏,唐大都緊隨其後,就是上廁所,唐大也不會讓蕭炎離開半步。


    “你們說,老五當初猜測,那個幕後之人把老五和那個馮保當蛐蛐鬥,好趁亂越獄,可是這都十天了,卻屁事都沒有……”


    “那是因為現在有更大的混亂了,怕就是今晚……”蕭炎若有所思的梳理著所有的事情。


    蕭炎不知道的是,那個神秘人一直藏在他身邊。


    吳昊的計劃並沒有變,馮保之所以能和滇獨混在一起那是因為馮保還有用,他的用途就是殺蕭炎。


    因為吳昊從那貂皮大衣得知蕭炎是竇憲的人,竇氏一族經營河西走廊多年,和他們羌人關係還不錯,就是現在還常有聯係,所以對於蕭炎,他們更是不能動手,但是蕭炎表現出來的軍事素養讓吳昊看到了威脅,那隻有馮保出手了,到時候也好向竇憲交代,也好讓自己覺得沒有對不住竇憲。


    最主要的是,畢竟自己也不知道這軍中有多少竇憲的眼線。


    但是蕭炎這個人頭作用太大了,不僅僅在將來是個威脅,在現在還是團結其他羌人的保障,所以蕭炎必死。


    至於趁亂劫走滇獨之事,隻是他裹挾羌人叛亂的計劃中捎帶的一小部分,吳昊也沒想到這個小計劃居然成功了的掩護更大的計劃。


    若離的死,給吳昊提供了更好的機會,那些牆頭草大部分都已經死心塌地的決定跟著他幹了,至於極個別對沈子騰忠心耿耿的羌人,吳昊已經起了殺心,對他來說這都是叛徒,死有餘辜,比如沈子騰手下的那個隊正馬騰。


    同樣若離的死,也讓吳昊利用起來成了離間沈子騰和趙磊關係的工具,他們倆互相猜忌,也增加了沈子騰控製整支隊伍的難度,這樣他就能更好的渾水摸魚。


    至於沈子騰和蕭炎一開始的計劃,吳昊早就從送信的傳令兵嘴裏以及沈子騰親筆信中得知的一清二楚。


    所以吳昊選擇了潛伏,同時接近蕭炎,等待時機。


    這種單向的透明讓沈子騰和蕭炎一開始就落入下風,而且他們毫不知情。


    情況不太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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