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明旨赦白隱迴天庭的旨意一出,夏炎便立即播了數十人去給白隱打掃庭院。說實在的,若不是天帝不許,他恨不得每個月都給她掃一遍,這樣也不至於淪落到如今這般灰垢山積的地步。


    天帝的旨意也很快傳到了魔界。奕青的細作效率很高,旨意下達不足半日,汐照便匆匆趕到了太子府。


    “殿下,天帝已明旨讓靈神迴去了。”


    “知道了。”奕青滿意地笑了笑,這結果果然不出他所料,隻是驗證得太快了些。


    汐照立在一旁,恭敬地問道:“那殿下,咱們何時去接大公主啊?”


    奕青舒一口氣,舉起手中的茶盞,一飲而盡:“不急,風聲還沒過,等賀誠再也吐不出東西的時候,我再去接她。正好也讓她自己冷靜一段時間,好好反省反省。”


    汐照點頭稱是,不再說話。


    須臾,奕青似乎想起了什麽,恍然道:“你在天庭要盯緊賀誠的案子,祝融查出任何東西都要立刻報我。我要讓這件事起到四兩撥千斤的作用。”


    由於夏炎過於勤快,不到兩日白隱便搬迴了流夢閣。站在院子裏,院中那棵桃樹鬱鬱蔥蔥,青綠的葉子晃得白隱有些恍惚,一瞬間仿佛看到了昔年景象。


    “怎麽樣?還滿意嗎?”夏炎可不管白隱,他自己已經甚是滿意了。兩千多歲的他仍舊抑製不住內心的興奮,無奈口拙,隻是一遍遍說著“太好了”。


    “桃樹還在呀?”白隱不想掃了夏炎的興致,沒有說出下半句話:可惜已物是人非。


    一百六十年前。


    三月,人間與天庭共赴春光。流夢閣內有一棵千年的桃花樹,那日春光絢爛,滿樹的桃花紛紛揚揚鋪滿了整個院落,在白隱眼中,整個世界都是桃紅的花瓣,她抬手卷起一陣桃花雨,砸向了一旁的祝融。


    祝融被迷了眼,卻也不惱,反手卷起更大的漩渦,直接拿桃花埋住了白隱。


    “你欺負我!”白隱狼狽地爬起來,憤憤道。


    “是你先動手的好吧?”祝融笑意加深,上前一把摟住麵前的佳人,額頭相貼,少女的唿吸打在他的臉上。


    “隱兒,嫁給我。”祝融嘴角揚起一抹微笑,輕聲請求道。


    白隱被他撩撥地臉頰發燙,像極了那日的桃花。她推開他,一言不發地跑迴了屋內。


    美好的景色總是不會長久,桃花終將會化作泥土,暴風雨也會毫無征兆地來臨。


    “祝融哥哥,明天我就要去魔界了。”


    桃花樹下,一對少男少女依偎在一起,少女麵帶愁容,眸色卻堅定不移。


    “好,”祝融幾乎不假思索道,“等你迴來,我就求天帝賜婚,娶你進門。”


    白隱盯著他看了好久,想要永遠把他記在心裏,看著看著,眼睛忽然濕潤了。


    ……


    白隱拖著斷腿,跪在了魔帝麵前。


    “小人願從此歸順魔帝陛下,忠心不貳。”


    魔族勢力愈來愈大,天帝無法,隻好使用苦肉計,折了白隱一條腿,將她送入魔界做臥底。至於為何選中她呢?是天帝認定白隱是天選之人,能擔此重任。


    魔帝俯視著腳下的白隱,輕飄飄吐出一句話:“可有人說你是天庭派來的細作。”


    就因這一句話,白隱關在牢裏被折磨了七個月,她至始至終沒有吐露半點實情,魔帝最終相信了她,許她入朝供職。


    白隱入朝的第一日,也正是她邂逅奕青之日。


    之後的六十年裏,魔帝的那句話始終縈繞在她心上。她為天庭遞送過多少有價值的訊息,沒人數得清,可這些在她眼中根本不重要。那句話,魔帝那個懷疑的眼神,才是她在意的。


    白隱也曾借助懸機閣讓夏炎幫忙查過,可是一無所獲。直到她暴露之前的最後一個月,夏炎給了她一個名字:祝融。


    白隱從未懷疑過他,不敢相信出賣自己的竟然是口口聲聲說要娶自己的人。可她臥底之事,除了天帝他是唯一知道的人,這一切又是無比地合理。


    來不及細想,兩族的大戰便已來臨。白隱按照天帝的指令,將魔族的作戰計劃遞送給了天庭。這是她的最後一個任務,也是最要緊的,完成了,便可全身而退;完不成,就是個死。


    最後她失敗了,臥底的身份暴露,魔帝大怒,下誅殺令。天帝自覺做的過分了些,為了掩蓋自己的小人行徑,又為了安撫魔族,也下了誅殺令。就這樣,白隱在兩族的雙重追殺之下逃往人界,顛沛流離了一百年。這期間若不是夏炎暗中相助,她早已成孤魂野鬼了。


    “你查過祝融嗎?”有一次江南問她。


    “查過,而且我確定是他。”白隱十分篤定。


    “可我沒有抓到證據,他太仔細了,幾乎沒有留下絲毫的痕跡。”白隱最終搖搖頭,歎下一口氣。


    此去經年,迴首再望這桃花樹,白隱隻覺得年少輕狂,那些美好的事情都隻是假象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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