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來得及,否則若是錯過,恐怕我要後悔終生。”


    牧界定下心神,將思緒從紛飛的吵雜中脫離出來,仔細思考著。


    他自然知曉牧族的禁地,也同樣知曉那刀山火海對於他們父子究竟意味著什麽。


    若非牧界重生,別說是他,恐怕現如今就連牧族的當代族主也並不知曉,他們這一方小小的豪族,了不起數千年之前成就名門之名的小小牧族有著何等驚人的底蘊。


    牧族有仙蘊。


    而且是足以逆天的仙蘊!


    而這仙蘊便存在於刀山火海之中,被埋葬了數千年之久。


    這一切,原本牧界也並不知曉,隻不過百年之後,妖星現世,鬼物踏破九幽,為這仙緣仙蘊擾亂古魚傳承,從而導致覽月郡府無數傳承崩滅,才總算發現刀山火海的真正麵目。


    如今他帝命缺失,那仙蘊若是此時被他所得,他日爭奪真龍帝脈也許會更加容易一些。


    況且…


    就算不論這個,牧界也絕對不能坐視父親進入刀山火海之中,讓上一世的悲劇重演。


    就在牧界沉思的時候,耳朵微動,陡然間聽到一陣腳步聲仿佛是錯落有致的鼓點一般,輕一步,淺一步緩緩而來。


    似乎,來者的心中同樣不平靜。


    牧界收斂心緒,片刻之後,門扉被打開。


    牧卷山的身影緩緩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


    雖然此時,在牧界的眼中,父親神胎之境的修為低微的可憐,可是那挺立的脊梁卻是一如牧界記憶中那般不屈,偉岸。


    似乎是見到自己的兒子完好無損的站在自己眼前。


    牧卷山的情緒有些不定,就算他早就從黑蟒的口中得知了一切的緣由,也是仍舊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動,一雙手掌都在輕微的發顫。


    他的兒子真的活過來了。


    牧卷山甚至想要大聲唿喚,釋放心中的狂喜,可是他的眼眶卻有些紅了。呆愣了片刻,他緩緩仰起頭,深深的唿吸一口,才逐漸鎮定下來。


    “牧界,你感覺怎麽樣?”


    他言語中沒有軟聲軟語的安慰,而是如往常一般見麵般平淡,就好像牧界並非是從墳墓中爬出,而是方才才剛剛起床一般。


    隻是他落在牧界身上的眼神,卻將一個剛剛從絕望深淵走出的父親,那種絕望之後的喜悅勾勒的淋漓盡致。


    “沒事!”


    牧界搖了搖頭,神色依舊平淡。


    曆經九個大世,數十萬年的歲月,終於再一次見到父親的模樣,他的心中卻並非如表露出來的那般鎮定自若。


    隻不過,九世累積,早已讓牧界的情緒鎮定如山,那是與他如今年紀截然不符的睿智和城府。


    “無事便好,無事便好啊。”


    牧卷山拍了一下牧界的肩膀,點頭,問道:“對了,牧界,你可記得當日你在古魚城中究竟經曆了什麽?為什麽丟掉了性命,是否是因為楚族和徐族的陰謀?你說出來,父親定會為你出了這口惡氣,否則古魚城莫以為我父子可以隨意算計?”


    兒子雖然活過來了,這讓牧卷山心中原本的打算沒了蹤影。


    隻不過,牧界兩日前生死不知,這份怒火如何能夠輕易消除?


    若是真的從牧界的口中得到一絲蛛絲馬跡,他牧卷山可並非逆來順受的人,定要為牧界出了這口惡氣。


    他為父,便做山。


    為了牧界,他可以抱著死誌闖那刀山火海,更容不得讓牧界承受到半點委屈。


    聞言,牧界心中一暖,臉上露出一抹由衷的感激。


    “父親不必如此,我也不知曉為何會如此,隻是當時覺得眼前一黑,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牧界兩手一攤,睜著眼睛說瞎話。


    牧卷山搖搖頭,他自然是看出了牧界的敷衍,不過這一打岔,倒是讓牧卷山恢複了幾分鎮定。


    “哼哼,你這小子,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倒是見漲,不過,就算你不說,為父也是明白你此番死去,恐怕是楚族和徐族背後下的黑手。”


    牧卷山脊梁挺立如鬆,眸子中滿是看透一切的睿智,不自禁的冷笑。


    “如今的古魚城中可不太平,隨著豪族提品的日子越來越接近,那楚族和徐族恐怕早已按捺不住了吧。”


    “不過,為了那望族之位,他們竟敢無緣無故將矛頭指到了我兒子頭上,這仇,絕對不會罷休。”


    “就算是豪族提品快要來到又怎麽樣,我牧卷山同樣要攪他個天翻地覆。”


    牧卷山冷笑,唇齒間露出崢嶸。


    聽到這話,牧界卻是一愣。


    仔細迴憶,他尤記得,父親為了他而孤身闖入牧族禁地刀山火海之中,奪去迴天寶藥。雖然成功,卻也是因此身受重傷,連修為都盡數消散。


    也正是因為這樣,牧族缺少了牧卷山這樣的頂尖戰力,古魚三座豪族的望族之爭以最後的徐族得盡漁翁之利。


    而這也是讓牧卷山受到重創,短短一年便撒手人寰的最大原因。


    想明白了這一切,牧界心中漸漸變冷,怒意如海嘯怒吼不已!


    “父親,無論是不是徐楚兩族所為都沒有什麽大礙。”


    “如今豪族提品估計再有幾個月就要開始了。若是此時父親你手無證據去徐楚兩族上門算賬,若是引起風波,恐怕會降低覽月府主對我古魚牧族的風評,豈非因小失大?”


    “我想,既然如此,不如豪族提品之日,新賬舊賬一起算好了。”


    牧界微微思索,輕笑道。


    他自然知曉當日自己乃是因為意外卷入了徐族的陰謀之中,讓對方得逞,這才落得性命不保的下場。


    但是此刻,牧界卻沒有說出來的打算。


    在他看來,如今父親安然無恙已經是牧界最願意見到的結果,再添是非,並非牧界心中所願。況且,若是連眼前這小小的仇怨也要假借父親之手,那也並不符合牧界的打算。


    堂堂帝儲,執掌帝命九世,號令三千,莫敢不從。


    若是這等小事都無力解決,他還真不如直接在九世之危之時死在黑龍王極為帝尊的手中好了,省的惹人笑柄。


    “哦?這是你的想法?”


    牧卷山仔細望著牧界,有些訝然。


    “是!”


    話音落下,牧卷山不由得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心中大感驚詫。似乎自己這個兒子死裏逃生之後真的已經完全與之前不同。


    若是換做以前的牧界,恐怕絕不會如此淡定輕鬆。


    不過牧卷山卻沒說出來,牧界死而複生能夠有如此驚人改變,在他看來這是天大的好事。


    “好,好,好,不愧是我牧卷山的兒子。”


    牧卷山連連說了三個好字,可見心中的喜悅之情。


    “豪族提品的確關係重大,我牧族籌備數百年就是為了有朝一日重返望族行列。今日,便如你所言,待到豪族提品之日,為父定要讓徐楚兩族威風盡喪,為你出了這口惡氣。”


    “多謝父親。”


    牧界點頭,再問,隻不過這一句他口中帶了些許的笑意:“對了,父親。我與牧錦迴族之時,曾經聽聞你要為我去闖那刀山火海?”


    聞言,牧卷山難得的老臉一紅,直接一巴掌拍在了牧界的頭上:“你這小子,什麽時候輪到你來消遣你老子了?為父答應你娘親照顧你一生,怎會甘願看你提前走在了我前頭,白發人送黑發人?”


    “父親可不老!”


    感受著頭頂那大手的溫暖,牧界心頭一暖,樂道。


    似乎迴到了第一世,牧界心中萬載冰封的冷硬都隨著重迴起點而變得鬆動,再次迴到了最初那段難得的少年時期當中。


    當然,這隻是在親人麵前。


    對於他人,牧界自付自己帝心常在。


    “你這小子,真是越說越不像話了。哪有你這麽說老子的。老不老,為父自己知道。用不著你多嘴。”


    “另外,你也不必擔心,為父雖然老了,那刀山火海也算不得什麽了不得的地方,父親當日可是連四海朝歌都闖過一迴的人物。”


    牧卷山板著臉教訓道,不過越說,話音中的嚴厲卻是少了,反而多了一些疼愛:“不過此番,你能夠死而複生,乃是天大的造化。定然是你母親在九幽之中保佑於你,明日記得隨父親去上香。”


    “是,牧界謹遵父親教誨!”


    牧界笑的更開心了。


    “對了,父親,那刀山火海怎麽辦?”


    聞言,牧卷山不符身份的翻了翻白眼,暗道你小子巴不得老子去闖那刀山火海不成?要知道,他嘴裏說的雖然輕鬆,但是哪怕是他已成神胎,想要在刀山火海中全身而退,也斷然沒有可能。


    不過牧卷山仍是板著一張臉,保持著為人父的威嚴。


    “你這小子,如今沒有大礙,是祖地之靈庇佑,為父自然不會再冒險進入刀山火海之中。畢竟那刀山火海在為父看來並非什麽險地,但是豪族提品在即,若是受傷影響了牧族的大計,為父難逃罪責。”


    說完,牧卷山仍是沒有安奈住心中的好奇,開口問道:“對了,你問這個做什麽?”


    “嘿嘿,父親,既然你不去了,能不能讓我嚐試進入刀山火海?”


    牧界弱弱的說道。


    這話音一落,卻感覺到周圍的空氣都一滯,牧卷山原本還頗為和煦的臉上掛滿一層厚厚的冰霜。


    “胡鬧!”


    牧卷山的臉色頓時嚴肅下來,嗬斥了一聲。


    “刀山火海乃是我牧族禁地,連我這樣神胎境的修士都不敢妄言能夠在其中全身而退,你毫無修為,根骨道胎皆為凡,你想要找死不成?”


    “這斷然不可。”


    這番迴答,牧界早已經知道,忍不住心中一笑,麵上卻是嚴肅無比。


    “父親,你可曾想過,我前日身死,生機全無為何會起死迴生?而我這死去的兩日下葬在祖地中又經曆了什麽?”


    “嗯?”


    牧卷山本來怒容滿麵,自己的兒子好不容易死而複生,成熟起來,讓他心中喜悅。卻沒想到這喜悅還未來得及迴味,牧界又變得不切實際起來。


    他竟然妄圖想要以凡骨凡胎入那牧族禁地刀山火海?


    見鬼。


    這等心思,如何不讓牧卷山感到心中驚怒。


    刀山火海那種地方連他都感到兇險,他又如何能夠讓自己剛剛失而複得的兒子進入那險地之中,那不是自己找死麽?


    牧卷山想著牧界再要開口,他便狠狠的否決,徹底打消牧界這不切實際的想法。誰知,牧界竟然不按常理出牌,一語說出直接撓到了他心中的瘙癢處。


    葬入祖地三尺三寸,生機全無,隻憑著祖地靈韻吊住一口氣。


    這般境況卻死而複生,就算牧卷山曾經踏足四海朝歌,見過無數的光怪陸離,也同樣有些好奇不已。


    隻不過,牧界剛剛死而複生,顧及兒子的想法,他沒有問出來罷了。


    祖地靈韻有這等神妙?


    牧卷山根本不相信,否則,牧族也不會跌落名門品階,成為古魚城中小小的豪族了。


    見到父親的好奇已經寫在了臉上,牧界一笑,眼瞳中迸發出無限的高深莫測,神情卻一本正經。


    “父親,我做了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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