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奕問過樓上雅間空了出來,便請諸位都移步,也省得在晚晴眼光之下,怎麽都不自在。


    酒過三巡,明夷看洪奕漸漸有些心不在焉,不敢再擾她與夏幻楓的良宵,何況,今晚,恐怕她也要好好解釋一番,自己從何而來,是何樣人。


    成言喝得最多,勝在酒量好,跟無事一樣,隻是苦求明夷讓他迴承未閣借住一宿,唯恐邢卿見他夜半醉酒會生氣。明夷哭笑不得:“你倒是挺懼內啊。”


    成言臉變得通紅,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喝多了酒:“師娘莫開玩笑,我隻當邢卿是兄弟。”


    明夷和洪奕對看一眼,腐女心雀躍不已:“讓你住承未閣沒有問題,且迴答我幾個問題。”


    “但問便是。”成言挺起胸膛,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


    “你師父和邢卿落入河中,你先救誰?”明夷問了個超級老套的問題,隻看到洪奕在旁邊捂著嘴不笑出聲。


    “當然救邢卿!”成言脫口而出,又偷偷看了眼時之初,咽了下口水,“師父武功高強,哪需要我出手相救。”


    時之初未出聲,饒有興趣繼續看熱鬧。


    洪奕搶著問下一個問題:“如果明日邢卿要成親,你想對他說什麽?”


    成言的臉從剛才的通紅又變得煞白,恍若學會了變臉,格外有趣。眼睛雖瞪得滾圓,卻毫無神采,愣愣得一眨都不眨。嘴唇微微張開,卻什麽都說不出。


    洪奕要看的就是這副表情,忍著笑,說道:“算了,不用說了。”


    成言還要逞強:“我祝賀他琴瑟和諧百年好合就是!”


    明夷本覺得他可憐兮兮,想放過,但見他嘴硬,又起了玩心:“那你覺得什麽樣的女子適合邢卿?”


    成言低頭看著手中杯盞,酒已喝盡,半晌,喃喃道:“應當是個天仙般的女子吧。但不能太柔弱,邢卿連自己都保護不了。脾氣不能壞,他沒有耐心哄人。要會欣賞他的琴聲,要忠心不二,不離不棄……”


    他越說聲音越低,簡直像在嗚咽,連夏幻楓都看不下去了,替他解圍:“這樣的女子恐怕真的隻有天上有,你那位朋友隻能孤獨終老了。”


    成言來了精神,昂起頭說:“不會,我會陪著他的。”


    一桌四人齊刷刷看著他,他又念了:“我會把他當自己親弟弟一樣保護的。”


    洪奕又來一擊:“他似乎比你大好幾歲。”


    “那也一樣,他那麽嬌弱。”成言決意不要臉了,理直氣壯起來。


    這麽明顯的情愫,明夷和洪奕都心滿意足,放他一馬,讓他直接迴承未閣找連山安排住處。


    成言還不識相:“師父和師娘不一起走嗎?”


    洪奕翻了個白眼:“你師父和師娘要花前月下,嫌你礙事,你先走就是了!”


    成言哦哦了兩聲,率先告辭,又折返迴來:“師娘明日與我一同去西市如何?”


    明夷被他氣得心口疼:“你需要那麽怕他嗎?行行行,我送你去,給你解釋,也去看看他。”


    洪奕插嘴道:“我也許久沒見邢卿,明日到西市容異坊見吧。我還要向你討教女團的事。”


    明夷點頭:“好,你二人早些休息,我們也告辭。”


    成言識趣,早早跑在了前頭,不見身影。明夷和時之初獨享深宵的靜謐,即使是喧鬧的平康坊,此刻也已進入宿玉眠香最**的時刻,要夜半歸家的醉漢早已出了坊門。


    “師娘子與你是來自同一個地方?”時之初直切主題,料到明夷已預備好。


    明夷反覺有這個機會能說出來是件好事:“是,她與我在那個世界就是最好的朋友。沒想到到了這兒還能遇到,真是不可思議。”


    “或許,這個世界的明娘子與師娘子恰是你二人的輪迴之一。”時之初試圖用自己的世界觀來解釋。


    其實也並無所謂,明夷淡淡一笑:“如何都好,我二人都能在此遇上真心相待之人,比那個世界更為圓滿。”


    “我想夏幻楓也一定會欣然接受,他原本就不是一個守舊頑固的人。”時之初似在安慰明夷不用為朋友擔心。


    “她在那個世界叫洪奕,到現在我們也都習慣如此相稱,從未有人覺得不妥。沒想到這個晚晴如此敏銳。”明夷更擔心的是這個,“而且隻幾個動作,她便看出夏幻楓有武功底子,還顯示出異樣的興趣。我怕時間久了,夏幻楓會在她麵前露出馬腳。”


    “你擔心他二人感情生變還是擔心晚晴另有所圖?”時之初問道。


    明夷想了會兒,轉頭問他:“我們把晚晴帶迴來是不是太草率了?我總覺得此次去揚州,有些事解決得過於順利,反而心裏有些不踏實。”


    時之初也皺起眉頭,迴想起來:“那時我們的精神全在各位長老身上,確實忽略了晚晴這個人。她能如此迅速隔斷和時之初的聯係,毅然丟棄揚州的地位跟你來長安,還能拉上燕晚樓所有花魁,現在想來,匪夷所思。”


    “是,若僅是她一人便罷了,怎會把朝露夕雨她們都全部勸來?除非她背後有能出得起大價錢的靠山,否則誰願意背井離鄉,從頭開始?”明夷越想越怕,“難道都是石若山一早安排好的?他的目的是什麽?”


    “如果是石若山的人,他的目的應當是接近你和夏幻楓,監視你們的行為,以及暗自控製行露院。這並非不可能,如今看來,她的作為也有這麽個意思。若是如此,她便極可能知道馮桓就是夏幻楓。”時之初分析道。


    明夷點頭:“若是如此,倒也簡單,隻要我們看破了她的身份,便於防備,甚至可以反間,她便無計可施。比如我們讓夏幻楓假作與她接近,倒能給她些假消息。但如果他不是石若山的人,恐怕就更危險了,尤其對夏幻楓來說。”


    時之初歎道:“那隻有讓夏幻楓盡量不要與她接觸為妙。”


    兩人心裏都很清楚,如果晚晴背後不是石若山,那就一定是潛伏著更大的力量,很有可能是天一幫或申屠兄弟,一早為了監控石若山便將她安排在揚州青樓之中,這盤棋,就複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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