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雲寒轉頭又對侍女吩咐道:


    “安排人為我這侄孫更衣,規格按華禮。”


    侍女雙手相疊在小腹,雙膝微曲行夏族淑女禮,低聲應道:


    “是,大人。”


    夏族有諸多禮儀,規格最高稱華禮。


    夏者,大也。


    久居諸夏沃土,疆界廣闊文明興盛文化繁榮之族,謂之夏族。


    華者,花也,光燦也。


    夏族以族人英傑輩出,土地物產豐富服章美好謂之華。


    華禮,就是夏族對後世子孫最殷切的期盼,期望後世族人可以如同生生不息的華美之花盛開於東土諸夏。


    荊子棘確深切的明白華禮之重,他凝望著第一次見麵的叔爺麵孔,雙掌相疊躬身行禮道:


    “是,叔爺,子棘失陪。”


    “去吧。”


    荊雲寒微微點頭。


    身後韓立業黎長生柴真夜三人連忙讓開道路,同時與擦肩而過的荊子棘互相問候。


    “荊術友,恭喜了。”


    他們微笑中帶著些恭敬著說。


    “全有賴三位相助。”


    荊子棘微笑著迴應,一如平常。


    韓立業三人目送荊子棘走出房門後麵麵相覷,他們在剛剛荊雲寒的幾句話裏已經讀出些東西。


    新漢分九州,舍皇室掌管中州外,其餘八州各家術士宗門選出一位公卿,又稱州公,官居朝堂一品。


    整個新漢也隻有八名一品官員,可直接以近乎平等的地位與國君商議國事。


    青州公卿荊雲寒為歸來的荊家子弟設宴,這本是尋常。


    宴中有其餘諸公,值此靈海開啟之際,對於年僅十五的少年術士倒也不算破格。


    隻是華禮,這意味就真的有些重了。


    韓立業三人心領神會的對視一眼,頗有默契的共同開口恭維著青州公卿荊雲寒。


    這四十多歲保養的很好,肌膚白皙的文雅中年男子微笑著與他們三人客套。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過了近一小時,荊子棘才出現在門前。


    華禮所需衣冠等物實是貴重,需閣中侍從去取,一來一迴又給荊子棘打理儀容,這才花費這許多時間。


    按華禮流程,當事人塗上珍貴香膏,這油膏滲入肌膚可使肌膚柔嫩光滑且含香氣,等香油生效後再沐浴洗去,最後就是穿戴華服。


    隨著腳步聲響起,正相談甚歡的四人同時望去,隻見去而複返的十五歲少年術士換上的一身新衣走了進來。


    這按華禮準備的衣冠稱華服,荊子棘一身月白色長袍上有朵朵雲紋,腰束墨色玄紋腰帶,腳踩木屐,頭戴墨玉冠冕,周身隱隱散發出幽然淡香,眉間一點朱砂,顯得飄逸出塵。


    這等華袍,若是尋常人穿隻會是沐猴而冠貽笑大方。


    而荊子棘解除《坎離水火劍氣》的藏拙法後現出法體真身,肌膚晶瑩如玉,眸似寒星劍眉上揚,一身純正凝練的法力氣息外顯,與一身華服完美相融。


    如斯神采,如斯風韻,讓荊雲寒四人望之心神大震。


    “好,好一個夏族翩翩君子。”


    荊雲寒頓時大笑。


    韓立業三人連忙恭賀讚美幾句,後眾人下了這處官邸向著煙雨樓行去。


    一路閑聊,荊雲寒韓立業等人均久居官場很擅言談,話語之間叫人如沐春風,荊子棘雖然性格內斂但在談話中也不顯尷尬。


    眾人都是術士身懷法力,一路健步如飛走在這內閣林間的碎石小道上,此時空氣中還帶著雨後的清冽,草木芬芳縈繞鼻尖,叫人心神舒暢。


    眾人走了一刻鍾,踩著雨水打濕碎石鋪就的小路轉了幾個彎,就可隱隱望見前方不遠處立著一小閣。


    耳中隱隱聽到流水潺潺流動發出清越之聲,仔細一見卻是一彎人工開鑿的小溪繞著小閣順流而下。


    樓閣外自然有早已安排好的侍從等候,見青州公等人行來,立刻躬身引著進入。


    五人在侍者引路下依次進入閣中一雅間,荊雲寒走在首位,荊子棘緊跟其後,韓立業黎長生柴真夜三人依次隨行。


    雅間中其餘七州公卿早已坐定,見荊雲寒等人進來,這些新漢一品大員目光立刻鎖定跟在荊雲寒身後第二個進入的荊子棘身上。


    “確實是玄門正宗!”


    諸公中一名四十來歲臉蛋微圓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凝神望去,見荊子棘隱隱散發純粹如一的法力,精神立刻一震。


    “真的束發年紀就成就超凡,現在靈潮已來,此子日後前途不可限量!”


    另一方臉男子仔細打量荊子棘片刻後,作出了判斷。


    …………


    其中公卿們心中反應也差不多,他們麵麵相覷,無法掩飾內心的震驚。


    新漢朝堂與大崇迥異,官員未必是術士,但是術士必定是官員,且朝堂晉升較凡人更加輕鬆,四品及以上官職隻容許術士擔任。


    原因無他,同大崇一般,新漢四品官可為一地知府。若四品官是凡人,太容易被敵對超凡者控製,一旦下發不利於本國的命令,後果不堪設想。


    就譬如荊子棘先前在津門港,以亞克席法印對大崇城防營千總武照和巡捕局局長鄭複禮做的事一樣。


    新漢九州各地術法宗門中法術傳承頗多,唯有嫡係者方能得傳玄門正宗之法,這類人如若能在二十歲前後修成術士,朝堂立授八品官職。


    以韓立業黎長生柴真夜三人為例,三人都是各家宗門嫡係術士,這才能以二三十歲的年紀成為朝中高官。


    見諸公們反應,荊雲寒暢快一笑:


    “來,子棘,和幾位公卿大人見禮。”


    “是。”


    荊子棘不敢怠慢,快步上前兩步,雙掌相疊躬身行諸夏古禮:


    “晚輩荊子棘,見過諸位大人!”


    年逾四十依舊風韻猶存的嶽州公卿顏清涵展顏一笑,率先起身迴禮:


    “見過荊術友,先前已聽韓大人提過小友風采,真是聞名不如見麵,當真是後生可畏。”


    其餘諸公迅速反應過來,紛紛起身迴禮。


    韓立業黎長生柴真夜三人心中劇震,用不可思議的目光凝視著荊子棘,難以理解麵前發生之事。


    新漢一品大員,竟然十五歲的還是白身的少年術士迴禮?


    作為當事人的荊子棘也是微微一怔,立刻反應過來:


    “這些新漢公卿反應很快啊,現在靈潮到來,年輕術士晉升之路已開,而四十多歲的術士卻已經無力在衝擊下一層靈海了。”


    “我才十五歲就已是術士,又有係統相助,晉升速度較常人更快,他們這是提前結善緣。”


    “一旦各國有二階術士陸續出現,各國官方的權力結構都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他們都意識到時代正在變化。”


    按照荊子棘前世記憶,一階術士麵對持火器成群結隊的凡人還需暫避鋒芒,而二階術士卻可以與一定人數內的成編製的凡人軍隊正麵廝殺。


    這就意味著二階術士力量與社會地位徹徹底底淩駕於凡人之上了。


    心中暗讚諸公素養的荊子棘又拜了一拜,微笑著站直了身子。


    恰在此時,雅間外傳來“當”的一聲鍾鳴,這是宴會鍾聲,根據先前安排定下的時間提醒著眾人入席。


    “好了,別站著了,先坐下吧。”


    荊雲寒笑著走入席間,荊子棘跟在叔爺身後,韓立業三人敬陪末座。


    這宴是一人一座,每人一木案一蒲團,荊子棘跟在荊雲寒身後跪坐在他身側位置。


    諸公見二人坐下了這才紛紛就坐,而韓立業三人見眾人皆入座,這才坐下。


    眾人剛坐定,早已在雅間外等候的禮官就奏響手中樂器,如天籟般的絲竹之音流入宴間。


    夏族傳統,宴席必有樂聲,這就是夏禮的一部分,也是“夏”的體現。


    宴會自此而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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