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門港,海外商業區,新漢大使館。


    炎漢堂中,韓立業立在窗邊,靜靜望著天邊。


    突然,這新漢大使神色一變,以他的驚人目力,分明看到遠處的天空隱隱有煙柱升起,升騰飛散的細小微塵遮掩了視線,讓遠處的天空都隱約扭曲起來。


    “他真的殺絕了巡術司術士?”


    韓立業又驚又喜,此前他與荊子棘商議對策時,那位少年就提出一旦他成功殺了丁遠山等人,就放火為號。


    而他們大使館這邊立刻發動埋在這津門港的暗線,攪亂這城裏局勢。


    但是現在還不能確認這煙一定是巡術司升起的,他強壓住內心激動,靜靜的望著天邊。


    過了一刻鍾,門外走廊的木質地板上傳來急切的腳步聲,韓立業立刻轉身,這時吱呀一聲,門被推開,黎長生走了進來,激動的對韓立業說道:


    “韓大人,巡術司起火了!”


    這相貌威嚴的中年男子聽了這話,眼中精光一閃,立刻吩咐道:


    “好!荊術友果是信人!黎參讚,一切按計劃行事!”


    “諾!”


    黎長生躬身行禮,後快步走了出去。


    ————


    津門港,碼頭區。


    一處髒亂的街道。


    這裏是人力三輪車雲集的侯客區,靠碼頭不遠,空氣中帶著海腥味,地麵多有潮濕,不時有穿著短衣長衫幹體力活的諸夏人路過。


    十幾個車夫正按先後順序排隊等候客人,閑著無聊的車夫們隨口閑聊著。


    這時遠處又有一車夫拉著空車跑了過來,他停在路邊,和旁邊的同行們招唿起來:


    “嘿,兄弟們,你們知道嗎?巡術司出大事了啊!”


    他聲音帶著濃烈的鄉土味道,語氣浮誇,但是這些車夫們就吃這一套,他們紛紛吆喝起來:


    “發生啥子了啊?”


    “不知道啊,大兄弟咋了啊?”


    ……


    剛剛才來的車夫頓時擠眉弄眼的說道:


    “我聽說,巡術司被火燒了!”


    眾人頓時大笑,空氣裏充斥著快活的味道:


    “哈哈!燒的好!”


    “哈哈,那幫狼蠻子,活該!”


    更有人大聲笑罵著。


    “可不是?我還聽說啊,那巡術司的幾個術官都死了!”


    聽到這話的眾人嚇了一跳,沒作聲,這可不是可以胡亂開玩笑的範疇了。


    最後來的車夫做神秘一笑,繼續說道:


    “我和你們說,那些術官的屍體看起來老慘了,聽說是邪法反噬。”


    眾人呆呆的看著他,不敢接話。


    這人也不在乎無人捧場,他繼續說道:


    “我跟哥幾個說,最近咱們碼頭區有人失蹤,就是被抓到巡術司給那些狼蠻子殺了練邪門法術了!聽說那些狗術官練邪法出了岔子,全都暴斃了!”


    “這事好像和城裏巡捕也有點關係,那些黑皮狗一個個都做了縮頭烏龜,都不出來巡邏了,不知道在幹嘛,不然這話我也不敢和你們說。”


    這時來了客人,眾多車夫都呆呆的看著這人,不敢說話。


    他也不在乎,站起身笑道:


    “哎,哥幾個不拉客啊?那兄弟我就不客氣了。”


    說著,就讓客人上了車,也不談價,瞪著三輪一溜煙跑了。


    隻留下身後眾多三輪車夫麵麵相覷。


    “真的假的?”


    他們竊竊私語著。


    ————


    海外商業區,巡捕局。


    兩個中年巡捕剛剛巡完街,帶著疲憊走進巡捕局大門。


    剛一進門,兩人震驚的發現諸多同僚老老實實的列隊站好,鄭複禮正站在眾人麵前訓話。


    兩人對視一眼,連忙上前融入大部隊裏。


    這時鄭複禮看也不看剛剛入隊的兩人,繼續說道:


    “沒錯,你們沒有聽錯,前幾天抓的紅巾幫,其實就是你們的同僚,紅巾幫頭目就是我們津門司暗派的密探,就是為了收拾那些不服我大崇官府教化的夏族愚民。”


    新來兩人對視一眼,滿臉的不可思議,他們立刻想到已經被宣布為黑幫內奸的老巡捕張遠慶曾經對他們說過的話:


    “老楊老李,我們多少年交情了還能騙你們?那紅巾幫其實就是我們的同僚!別對他們太粗魯,不然以後麵子上不好看,也別說出去,保密保密。”


    諸多來的更早的巡捕都是麵麵相覷,他們中有部分老人都被張遠慶暗地裏告知過紅巾幫的底細,結合這鄭複禮的話,立刻麵麵相覷,不敢說話。


    鄭複禮繼續略顯呆滯繼續說著,把紅巾幫怎麽謀財害命坑害夏族人的事一五一十全部說了出來,巡捕們越聽越驚,等這頂頭上司把黑幕曝光的一幹二淨,最後總結道:


    “我把這些事告訴你們,是因為官府認為這樣做違背民心,是不對的。你們立刻去把我說的去告知更多的百姓,這是我的命令,這將證明我們大崇狼蠻人為了更正過去錯誤的決心。”


    “還有不管百姓們什麽反應,你們都別管;不管他們說什麽,你們都別阻止,讓他們好好宣泄下知道真相後的情緒。”


    巡捕們呆若木雞的看著鄭複禮,感到強烈的荒謬感,對這大崇六品官員的命令難以理解。


    什麽時候狼蠻人的大崇會因為違背民心而更正自己錯誤了?


    什麽時候一向鐵血的大崇會容忍百姓發泄情緒了?


    民心如鐵,官法如爐才是官府的一貫態度。


    這局長難道失心瘋了?


    諸多巡捕中有不少老人,他們也算是懂那麽一點官府的潛規則,更是對鄭複禮的命令敢到難以置信。


    “我說話不管用了是嗎?還不快去!”


    鄭複禮咆哮道。


    巡捕們嚇得渾身一哆嗦,連忙按照上級命令,一個個快速走出了這巡捕局大門。


    等這巡捕局中空無一人,鄭複禮身後的局長室大門打開了,一個身著黑色西式女裝的三十來歲皮膚暗黃的女子走了出來。


    這人正是掩蓋了自己真實容貌的新漢大使館參讚柴真夜。


    她素手從衣服口袋取出一隻香囊,往呆滯站立的鄭複禮鼻子前一放,然後用力一擠,點點甜香散出,被這鄭複禮唿入身體。


    這狼蠻人局長雙目無神昏昏沉沉,任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人神誌不清。


    柴真夜將香囊一收,對這工具人說道:


    “你很累,現在迴你的屋子裏睡覺,直到傍晚你都不會醒來。”


    鄭複禮喃喃開口:


    “我很累,現在迴屋子裏睡覺,直到傍晚我都不會醒來。”


    然後這人如同失了魂一樣搖搖晃晃的走迴了局長室,“嘭”的一聲關上了門。


    大崇巡術司術士盡數死絕,再無人能反製她施放的法術。


    隻需要一點迷惑心智的藥物配上一點法力,就可以讓這凡人官僚按照她的意思行動。


    這就是超凡者。


    凡人麵對超凡者根本毫無反抗之力,無論是心靈還是軀體。


    因此超凡者無論強弱,必定成為社會的統治階層。


    柴真夜露出一絲微笑,快步走出了巡捕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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