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秤星號輪船上,荊子棘和葉清顏正在甲板上散著步。


    徐徐的海風拂過,葉清顏突然開口問道:


    “阿棘,前幾日我房裏的那張紙條,是你放的?白天在店鋪外窺伺我的,也是你?”


    隨著這話說出口,她的臉頰微微泛紅,轉過俏臉看向身旁拄著手杖的黑衣少年。


    聽了這話,荊子棘轉頭看向身側的少女,就見到少女那雙盈盈秋水般的雙眸正凝視著他,他和少女對視兩秒,然後心虛的將目光移開,臉上微微一紅,幹笑著說道:


    “當時也是情非得已,隻能出此下策。”


    從昨晚赴宴開始,他雖然也有些掩飾,但確實沒有完全運轉《坎離水火劍氣》中的藏拙之法,導致本身氣質外表都顯得勝於尋常人。因此葉清顏突然問了這話,他也並不意外。


    聽到少年承認,少女啐了一口:


    “哼,登徒子。”


    荊子棘聽了這話,很是心虛,畢竟他確實深夜摸進人家閨房,正尷尬時,就聽到少女繼續說道:


    “不過還是要謝謝你,不然我修習術法的情況可能就暴露給大崇官府了。”


    “我的家人也會被我連累。”


    少女眼睛微微一縮,聲音低了下來,臉上露出一絲後怕的表情。


    荊子棘鬆了一口氣,輕聲安慰道:


    “葉姊哪的話,你以前對我多有照顧,我這是應該做的。對了,我見葉叔裴姨都沒有修習過術法,葉姊你的術法傳承是哪來的呢?”


    葉清顏聽了少年的詢問,環顧了下四周,見無人在側,隨即低聲解釋道:


    “我修的法術是我母親祖上的傳承,這法術隻能女子修習。阿棘你也知道,大崇官府對民間夏族術士的態度一直是趕盡殺絕,所以我娘家裏雖然有此傳承,但是大崇建國幾十年來一直無人敢練。”


    “也隻有津門港這種有海外勢力存在,狼蠻子不能隻手遮天的地方,娘這才敢把法術教給了我,隻是我娘自己也從來沒練過,我都是自己摸索著練的,花了好多年才修到引氣入體煉化靈氣。”


    “阿棘你呢,你修習的術法是怎麽來的?”


    少女好奇的問道。


    荊子棘當然不可能把係統的事說出去,他根據自身情況找了個合適的解釋:


    “和葉姊你的情況差不多,我家裏本來是內地的,我爹不知道為什麽一定要舉家搬遷到津門港來,後來我爹身體積勞成疾,我當時也懂事了,他這才把法術傳給了我,並交待我千萬不能泄露這事。我也是那時才知道,原來我家有法術傳承。”


    葉清顏自然知道少年家世情況,她看了眼少年,低聲說道:


    “抱歉,阿棘……我不是有意的。”


    “沒事,葉姊,都是過去的事兒了。”


    兩人邊走邊聊,這時迎麵走來一身著深色便裝,臉色蠟黃看起來病怏怏的狼蠻人青年,這人掃了荊子棘葉清顏二人一眼,腳步不停快速走過。


    荊子棘掃了這人一眼,突然心中一動,他很自然的牽起葉清顏的手,停下腳步,拉著少女走到船體的護欄旁。


    “阿棘?”


    少女疑惑的問道。


    荊子棘側過臉撇了剛剛走過的黃臉青年一眼,然後迅速抬頭靠向葉清顏的俏臉。


    他此時十五歲,葉清顏十七歲,女子發育又比男子早些,因此葉清顏身高比他要高些。


    少女看著少年臉離的越來越近,臉頰瞬間漫起一抹緋紅,心髒如同小鹿亂撞般跳了起來,突然聽到少年低聲快速說道:


    “葉姊,別說話,就保持這樣別動。”


    葉清顏聽了這話微微一怔,見少年此時表情肅然,眼神冷靜銳利,她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麽自己不知道的事,連忙照做。


    荊子棘眼睛微斜,隻見剛剛走過去的黃臉青年不知為何原路返迴,快步往來時的方向走去,荊子棘連忙順手攬向葉清顏的纖細的腰肢作為掩飾。


    黃臉青年看也不看這對舉止親密的少年男女,快步往船梯的方向前進。


    葉清顏的腰肢被荊子棘攬著,神色瞬間大羞,臉頰通紅,隻覺得前麵荊子棘說的話是在為此時輕薄行為打掩護,就聽到少年低聲快速說道:


    “葉姊,噤聲,剛剛那人,是狼蠻人術士。”


    狼蠻人和夏族人都是黑發黑瞳的諸夏人,雖然兩族發型、膚質和五官略有區別,但並不大,夏族人為了在大崇境內獲取隱形的優待特意搞個狼蠻子的模樣也不算少見。


    但既是狼蠻子打扮又是術士的,那就絕對不可能是夏族人了。


    他修習的《坎離水火劍氣》雖然不擅長感應探查之法,但那麽近的距離,又是同一層次的術士,那人施法的法力波動,他還是能感覺到的。


    那人的法力波動中隱隱透著血氣,根據他的前世記憶,那人修的應該是《占血要略》,這門法術的傳承掌握在大崇官府的手上。


    因此他立刻斷定那人是大崇官府的狼蠻人術官。


    葉清顏聽了這話,頓時一驚,如同一杯涼水從頭上澆了下去,頭腦瞬間清醒了。


    荊子棘側過腦袋,看著那人快速遠去的背影,咬字清晰的快速說道:


    “葉姊,你去把這事和葉叔說,讓他把這事和新漢的人反應,叫他們盡快開船出發。”


    “還有,我的房間裏的行李,那裏麵有我爹娘,爺爺奶奶,太爺太奶的牌位,葉姊你幫我拿著,千萬千萬不能弄丟了。”


    葉清顏本來內心正惶惶不安,聽到少年有條不紊的交待事情,不由得平靜下來,聽完少年的托付,她忍不住問道:“阿棘,那你呢?”


    少年露出一絲微笑:“我去處理那人,不能讓那人招來大崇官府的人。”


    少女呆呆看著荊子棘,張了張嘴,不知如何開口,就聽見少年繼續說道:


    “一定要有人去,不然誰都走不了。葉姊,帶上我的行李,我們新漢見。”


    說完這話,荊子棘鬆開攬著少女纖腰的手,拄著手杖快步追向那人的背影。


    荊子棘心裏很明白為什麽新漢安排他乘船離開——他當時怕黎長生是大崇的人,大使館的人又何嚐不怕他是大崇派來的內奸呢?


    根據黎長生在他壓迫下交待的內容,新漢明顯要對大崇巡術司有行動,這時把作為不安定要素出現的他送去新漢,已經是很仁義的做法。


    現在雖然不明白這船上為什麽會來大崇的術士,但是他心裏很清楚:如果這術士把大崇官府的人叫來,把新漢安排的船客一鍋端了,新漢絕對會懷疑是他通風報信。


    到時候,他就同時得罪了大崇和新漢兩方,自己身為夏族民間術士的身份也極有可能暴露。


    那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少年快步跟著那人下了船,內心暗歎一聲:


    “事到如今……也隻有一不做二不休了。”


    葉清顏癡癡的看著少年幹淨利落遠去的背影,猛的一咬銀牙,快步向著自家的客房跑去。


    ————


    紮著狼尾的金文踩著船梯走下了有新勒瑞機械研討會背景的天秤星號輪船,而後走出檢票口,快步往王友善等海外司一行人的所在走去。


    他越走越快,激動的心情刺激了心髒跳動的速度,加速了血管中血液的流速,這讓他蠟黃的臉上都微微泛起一絲血色。


    “頭,金司副迴來了!”


    有眼尖的海外司巡捕一眼看到遠處快步走來的巡術司司副,立刻對王友善說道。


    王友善正在和手下閑聊,聽了這話,立刻轉頭望向手下指的方向,很是詫異的看著金文快步走來的身影。


    “金司副,你怎麽剛上船就下來了?張遠慶那狗東西呢?”


    等到金文走到他麵前,他立刻迫不及待的問道。


    金文此時臉上一副壓抑不住的興奮激動的表情,他眼睛睜的老大,喘了一口粗氣平複了內心躁動起伏的情緒,快速說道:


    “王捕司,先不管張遠慶,我們逮到大魚了!那船上……”


    王友善一聽這話,瞬間來了精神,催促道:


    “金司副,那船上怎麽了?”


    金文走的太急,說話的時候又太急切,一口氣沒喘上,他連忙大口唿吸了幾口新鮮空氣,這才說道:


    “那船上,我見到的所有船客中,夏族外貌的船客占了好多,遠遠不止一成!”


    王友善聽了這話,腦中念頭轉動,瞬間得出答案,大喜過望的問道:


    “金司副,你意思是,那船上除了張遠慶,還有出逃的夏族逆賊?”


    狼蠻人出身的金文用力點頭說道:


    “沒錯,可能性非常大!那船是去新勒瑞的,那船上的諸夏船客太多了,絕對有問題!”


    王友善聽了這話,打了雞血一樣的對手下喊道:


    “老王,我們的家夥帶了嗎?”


    周圍便衣巡捕中,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夏族男子立刻答道:


    “頭,巡捕服和火器都在車上,有幾個兄弟看著。”


    王友善自己和他的下屬,還有金文都穿著便裝,就是怕引起旁人注意,但是他們的製服和武器也是攜帶著的,就是預防有突發情況。


    現在果然派上用場了。


    “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拿……不,我們直接過去,換上行頭,拿好家夥,查了這船!”


    “是!”


    周圍的便衣夏族巡捕立刻低聲喊道。


    新漢是純粹的夏族建國,而大崇狼蠻夏族混居,狼蠻人多有官府優待,夏族基本都是中下層。不過這些巡捕在大崇過久了,隻知道服從狼蠻人統治,對自己的同胞反而很是厭憎。


    他們現在一身便衣,無法第一時間證明自己是大崇官府的人,之後上船拿人的時候,就可能和那些新勒瑞人起衝突,讓那些夏族逆賊有發現不對伺機逃跑的機會。


    因此換上巡捕製服,就是要震懾那些海外人,把那些不服官府教化意圖潛逃海外的反賊全部抓了,一個不留!


    一行人快步往前走去,沒多久,這碼頭區一處偏僻的角落,停著幾輛黑色的蒸汽車。


    此時正有幾個身著深色衣服的便衣巡捕正百無聊賴的靠在車上閑聊著。


    他們猛的看見遠處氣勢洶洶往這趕來的同僚們,走在最前麵的就是他的頂頭上司王友善,幾人立刻站直了身子,等眾人走到麵前問道:


    “頭,你們這……”


    話還沒問完,王友善粗暴的打斷道:


    “別廢話!把衣服和家夥都給我拿出來,全部換上!真抓到大魚,大夥人人都有功勞!”


    幾人正不明所以,但還是立刻服從上級命令,他們立刻打開車子的後備箱,隻見這幾輛車的後備箱中擺著滿滿的巡捕製服,還有堆放在一起的燧發槍和樸刀。


    眾多便衣巡捕一擁而上,拿起自己的那件製服原地換起了身上的衣服。


    王友善還不停的催促道:


    “都給老子快點兒!拿了衣服出來換!別擋著後麵的人!跑了大魚看老子怎麽收拾你們!”


    站在王友善身旁的巡術司司副金文撇了身旁這人一眼,對其粗鄙的言行有點不屑,不過想到到手的功勞,他也開口道:


    “大夥兒都快點兒,抓到大魚大家都有……”


    話還沒說完,他突然心中警鈴大作,背心刺痛寒毛豎立,如被針紮,知道法體示警,猛的想向前撲倒,但卻已經來不及了。


    一把細長的劍,刺進了他的後背,一點冷熱交加的法力滲透進來,立刻攪碎了他的心髒。


    “咳……”


    這狼蠻人出身的金文張了張嘴想說話,卻隻有大口的鮮血從他嘴裏冒出來,身體軟軟的倒在地上,立刻就不活了。


    他身旁的王友善發現不對,也不迴頭,立刻往前撲去,同時大喊到:


    “救命!”


    圍著蒸汽車的眾人聽到這話,猛的望向上司的方向,隻見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夏族少年,手中提著一把細長的劍,正站在上司的身後。


    而巡術司的司副金文嘴裏大口吐著鮮血,身體軟軟的倒在地上,眼見是不活了。


    這群衣冠不整正在換製服的大崇官差這才如夢初醒:


    “有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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