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冀忞如此問,麥冬有些惶惑地連連搖頭,道,


    “小小姐,我也不知道,我問了李大哥,李大哥的樣子似乎很是難以啟齒,然後他叮囑我趕快將芍藥和竹葉帶迴去,隻是說她們嚇到了,讓她們迴去好好休息。他說他先迴好鄰居,明天或後天之後,他再跟二位小姐稟報。我看李大哥的臉色不怎麽好,可能是看到了他不願意說的事情,就沒再問。”


    冀鋆眉頭皺得緊緊的,緩緩地道,


    “應該是比較可怕的事情。”


    如果是比較不堪入目的事情,芍藥和竹葉可能會驚訝,會害羞,會扭捏,會懊惱不已,但不會被嚇成這樣。


    竹葉還差些,但是芍藥的膽子應該輕易不會被嚇到,她自小長在山野,又跟著她父親闖蕩過江湖,雖然談不上刀光血影,但是小的時候殺雞宰羊之類的,甚至斷手斷腳之類的,芍藥應該也不會怕成這樣。


    芍藥和竹葉一定是看到了非常瘮人的事情,才會讓芍藥出現這麽失常的舉動。


    海棠過來遞給芍藥和竹葉兩杯茶,竹葉已經不知道接,不得已麥冬幫忙拿著。


    海棠無法,幫竹葉把鼻涕眼淚都擦幹淨之後,讓麥冬幫忙扶著竹葉的下巴,海棠用小勺兒舀著茶水喂進去。


    但是竹葉似乎都已經忘記了吞咽的本能,茶水順著嘴角、下頦淌到前襟上,前襟上頓時濕了一片。


    海棠憂心忡忡地看向冀鋆,冀鋆示意海棠接著做下去。


    喂了十幾次之後,可能是熟悉的茶香讓竹葉恢複了一點清明,眾人總算看見竹葉的喉部動了一下,然後聽到“咕嚕兒”一聲咽了下去!


    此聲簡直猶如天籟!


    雖然還是灑出來一些,但是眾人卻齊齊舒了一口氣!


    至於芍藥,比竹葉強點,知道接過茶杯,但是卻呆呆愣愣地拿著茶杯,一直沒有喝。


    起初眾人忙乎竹葉,還以為茶水有點燙,後來才發現,芍藥依然直勾勾地看著前麵,目光散亂,沒有焦點,好似忘記了喝水,或者說,也跟竹葉一般,已經不知道主動喝水!


    冀鋆慢慢扶著芍藥的手,將杯子輕輕地送到她的嘴邊,她的眼睛“囫圇”一轉,無甚光彩,與平日判若兩人。


    接著,嘴唇沾到了水之後,茶香撲鼻,水汽沾染了睫毛,芍藥微微一愣,有些迴神,然後又好像是木頭人一般,呆呆愣愣地使勁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冀鋆見芍藥一口氣將水喝到了底,趕快又示意海棠再把水給她倒滿。


    芍藥就這樣連著喝了三杯,終於長長出了一口氣,冀鋆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下了一些。


    不管怎麽樣,冀鋆感覺芍藥的眼神已經在慢慢的迴攏,似乎從剛才驚恐的情境當中,一點點地擺脫。


    冀鋆輕輕拍著她的肩背,海棠用溫水把芍藥臉上的脂粉鼻涕眼淚給洗淨。


    冀忞又讓海棠趕快再命人去打深井的水。


    冀鋆接過用涼涼的井水浸過的帕子,輕輕擦拭著芍藥的額頭和雙手,接著又把她身上的行頭示意海棠幫她脫下來。


    芍藥無動於衷地任憑海棠和冀鋆擺布。


    但是這一頓擺布之後,絲絲涼意逐漸令芍藥有所清醒,她緩緩轉過頭看向冀鋆,冀鋆也神情自若地看向她,竭力用眼神安撫芍藥,讓芍藥覺得:


    “這裏是咱們自己的地盤,已經安全了!”


    “一切都過去了,已經沒有什麽可怕的了!”


    芍藥突然間雙目閃過一絲光亮,顫聲開口道,


    “小姐,是你嗎?”


    冀鋆按捺住內心的喜悅,連忙點頭道,


    “是我呀,芍藥!是我,是我,是我啊!這是咱們的丹桂苑,這是咱們的屋子!芍藥,別怕別怕,我們都在呢。看,小小姐,麥冬,海棠,忍冬,都在呢!”


    芍藥,靜靜的看著冀鋆,又緩緩看向周圍。


    冀忞忽然想起了什麽,連忙把平時芍藥喜歡的一個布做的小熊塞到了她的手裏。


    那是,海棠按照她描述的“旺財”的模樣給她做的一個布偶,但是太小了,芍藥覺得不過癮。


    於是海棠答應她再給她做個大點的,這個小的布熊就放在了冀鋆的房間裏,有時候,冀鋆拿它做枕頭,有時候做靠墊。


    芍藥看到布熊之後,忽然之間拿過來緊緊地抱在懷裏,接著“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冀鋆慌忙地抱住了她!


    芍藥本身嗓門大,這一聲又來的太過突然,在夜晚整個寂靜的丹桂苑中顯得格外的突兀!


    頓時,丹桂苑的很多房間亮起了燈!


    冀忞忙告訴海棠:


    “快去告訴他們,就說芍藥做噩夢了,魘著了,告訴姨娘和嬤嬤,我和堂姐沒事兒!”


    於是海棠奉命出去傳話。


    這時芍藥在冀鋆的懷裏使勁的哭著,冀鋆將她的頭牢牢抱住力求將她的聲音收攏一些。


    冀鋆不敢製止,又擔心芍藥哭著說出來什麽不恰當的話,同時,冀鋆還不敢不讓她說,怕把她憋壞了。


    就隻有盡可能將聲音傳播的範圍縮小一點,至少傳到房間外麵不那麽清晰,她們也有遮掩的餘地。


    好在芍藥哭得泣不成聲,上氣不接下氣的,也說不出來什麽。


    不一會兒,冀鋆的胸前已經是濕了一片,她也不敢動,就隻能挺著,濕乎乎地,真是不怎麽舒服!


    終於,哭了好久之後,芍藥才抽抽答答地起身道,


    “小姐,小姐,我差點嚇死,美,美琳小姐,美琳,美林小姐……”


    芍藥不停地抽噎,說出的話也不連貫,半天還說不出個子午卯酉。


    冀鋆雖然內心著急,但是她可不敢催促芍藥。


    冀鋆隻是笑著一下一下地撫摸著芍藥的頭,又笑著給芍藥,擦著滔滔不絕的眼淚和鼻涕,慢慢地道,


    “慢慢說,慢慢說!不著急。今天說不完,咱們就明天說!明天說不完,還有後天,咱們就慢慢來,慢慢來!對了,想不想吃點心?想不想喝點蜂蜜水呀?來!跟我們一起喝點蜂蜜水!”


    冀鋆知道此時此刻也沒有什麽安神藥,但是,甜甜的東西能夠帶給人舒暢愉悅和安安安寧的感覺。


    芍藥哭的時候,竹葉也開始全身參與地哭泣。


    隻不過竹葉不是放聲大哭,而是似乎極力壓抑著,還有點象嗓子被堵住一般,隻是身子不停地抽動,然後眼淚真的猶如決堤的河水一般,流得肆無忌憚。


    冀鋆覺得竹葉還是比芍藥受到的驚嚇要厲害的多。


    於是冀鋆讓海棠去衝了幾碗蜂蜜水。


    果然,甜甜的味道送進去口中之後,兩個人都明顯平靜了一些。


    芍藥喝完蜂蜜茶水之後,整個人恢複許多。眸光逐漸清明,身子也逐漸舒展,不在緊繃著,軟軟地靠在椅子裏,眼睛有點腫,但是,眼淚明顯少了,鼻涕也不多了。


    芍藥終於感受到了熟悉的環境,還有在丹桂苑自己小姐身邊的溫暖氣息,還有眾人傳遞過來的關懷和力量!


    芍藥終於用盡全身力氣,哆嗦著開口道告訴冀鋆,


    “美琳,美琳小姐在吃人,在吃蛇,吃蛤蟆……”


    冀鋆身子一震,她看到冀忞眼中簡直猶如晴天霹靂般的驚詫!


    她和冀忞並不是說不相信芍藥,芍藥不會對她們說謊,她們最先想到的是,


    芍藥眼花了,看錯了!


    這是美琳的“障眼法”!


    芍藥上當了!


    可是,麥冬喃喃地道,


    “我真的看到了一隻少了一條腿的蛤蟆!還滴著血!”


    冀鋆和冀忞來不及琢磨麥冬是不是眼花看錯了,隻聽芍藥接著便像是,囈語夢遊一般,自言自語地道,


    “正在動著的蛇,扭動的蛇,一動一動地,好長,好嚇人,還吐著信子!美琳小姐笑著,好嚇人,她一下子一口就咬斷了蛇頭!然後她把蛇頭扔到了,扔到了竹葉的身上!美琳小姐開始吸蛇血!血盆大口!衝著我們笑!那個蛇頭死死地咬住竹葉的衣服,咬住了竹葉的衣服!咬住竹葉衣服的蛇頭又掉到了地上!啊!小姐,我好害怕!”


    深夜寂靜,芍藥的語調不高,但是冀鋆等人都聽得毛骨悚然!


    芍藥又咧了咧嘴,又死死地抱著布熊,不知是要笑還是要哭,似乎在迴憶,又似乎在確認什麽,語調裏帶著顫音,


    “美琳小姐,還喝沉影的血!沉影睡著了,美琳小姐使勁,使勁地吸沉影的手腕!蘇瑾用一個碗在沉影另一個手腕那邊接著血水,說留著明天給美琳小姐喝!”


    “咣當!”竹葉暈了過去!


    燈光下,冀忞臉色蒼白,手腳冰涼!


    冀鋆勉強壓抑住要跳出來的心髒,強作鎮定,剛想讓海棠找點安神香安神丸之類的,扭頭見海棠已經兩腿發軟坐到了地上,怎麽也站不起來!


    唯一一個還有戰鬥力的就是麥冬了,不過此刻也是一口一口艱難地咽著口水,緊緊咬著的下唇顯示著她內心的驚愕。


    冀鋆招手讓麥冬過來,麥冬終於緩過神來,湊近冀鋆,冀鋆低低吩咐了幾句。


    麥冬眼中閃過驚詫,但是見到冀鋆不容置疑的目光,遂不再猶豫,她走至芍藥身後,揮手向芍藥的頸部劈去!


    芍藥猝不及防,軟軟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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