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靜秋雙目瞪向冀鋆,眼中隻差沒噴出火來。


    冀鋆也根本不在乎,毫不示弱地迴瞪向她。


    出來後,冀鋆迅速地掃視一下周圍,自己的房間是從裏麵數第二個房間,而隔壁的房間剛才並沒有聽到門開關響動的聲音。


    初步斷定關靜秋主仆不是從裏麵的房間裏出來,恰巧遇到芍藥的。


    芍藥剛剛如廁迴來,是要進自己的雅間。


    而關靜秋主仆是從後麵攆上的芍藥。


    也就是說,芍藥並沒有看見她們幾個人,而關靜秋她們幾個人是追著芍藥上前開罵的。


    這不就是赤裸裸的挑釁嗎?


    即使不是追上來罵,假設她們一不留神“狹路相逢”了,芍藥絕對不會主動惹事。


    那麽就是關靜秋一開始就出口不遜,就是是想找茬挑事兒!


    冀鋆暗暗平息一下心緒,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心想,既然找茬兒,自然沒有必要躲著,躲也躲不了!


    關靜秋是故意的!


    即使是自己今天一直躲在雅間裏,總有出去的時候。


    關靜秋既然盯上了自己,說不定也會在店門口守著,跟自己對峙搞事情!


    關靜秋的口才並不是特別的好,平時她也都是因為仗勢欺人才能占盡上風。


    在家裏,關靜秋的同母兄長和嫡長姐多多少少讓著她。


    在外麵,關靜秋如果遇到父兄官職比她爹爹小的管家小姐,她便盡可著勁兒地欺負別人,對方礙於身份也不敢反抗她。


    而關靜秋如果一旦要是遇到沺黎縣主、暘旭縣主這樣的人,便自動自覺化身為舔狗,根本不敢跟人家爭辯。


    在關靜秋那裏,不用談禮數,不用談感情,更加不用談公理和正義。


    她的每個行為,有時候是心血來潮的“發瘋”和“發泄”,沒有什麽明確的目的,隻是單純找一個或幾個能夠欺負的人出氣。


    按照曾經沒有在自己跟前討到一絲便宜的經曆,她難道還要上趕著找抽?


    皮子癢癢了?


    冀鋆覺得不象,先予以否定。


    其餘的時候,關靜秋都有著純純的,明確的目的!


    比如,攀龍附鳳,狐假虎威!


    比如,助紂為虐,損人利己!


    不管是哪個,都說明關靜秋身後有個“大佬”!


    “大佬”是誰?


    能驅使關靜秋這般賣命?


    此刻,關靜秋聽出來,冀鋆和芍藥的話裏,一句一句都是諷刺,都不好聽,可是,偏偏,人家沒有髒話,讓她如何反駁?


    其次,芍藥的話,還有點費解,東一下,西一下,目標分散,一時間也不知道揪住哪個迴懟。


    芍藥,“……”


    俺們小姐說了,這叫“發散型思維”,就是東一榔頭,西一棒子,讓你蒙圈!把你的大腦攪和成漿糊!


    但是關靜秋看到李芳苓在,一下子來了精神,柿子撿軟的捏!


    “李大小姐,她們是你的表妹,你表妹滿口汙言穢語,而且縱仆行兇!你在那裏聽之任之,汙的就是你禮國公府的門麵!你國公府大小姐的名聲不要了?我的丫鬟受傷了,你得給我個交代!”


    李芳苓心下不滿,這個關靜秋怎麽跟狗似的?剛才在門外遇到芍藥,咬住芍藥不放!


    如今看我在這裏,又咬上了我!


    跟我有關係咩?


    冀家妹妹訓你,訓得輕了?是不是應該直接開罵?


    李芳苓關鍵時候頭腦還拎得清,這也是冀鋆和冀忞喜歡她的地方。


    李芳苓慢慢悠悠地道,


    “汙了門麵就汙了吧,我禮國公府門臉大,不怕!”


    關靜秋又被整得不會了!


    這怎麽一個兩個都不按照套路出牌呢?


    李芳苓應該訓斥冀家姐妹啊!


    然後向她賠不是,或多或少給她受傷的丫鬟點“醫藥費”,然後兩廂各退一步,彼此扯平嗎?


    關靜秋愣怔之際,冀忞聲音冷冽開口,


    “關小姐,你今年高壽?這麽健忘?陳國公府的那口井,是不是太淺?沒把你摔得六親不認?如今,你又先挑釁,罵我家的丫鬟,你又指使你的丫鬟先動手打人,我真奇怪,你用你這個身高力大會玩蛇的丫鬟做打手充先鋒,威脅,強迫,陷害,汙蔑,無所不用其極!你做了這麽多的壞事,你就不怕惡鬼纏身?而我們隻是自保,隻是不想讓你的奸計得逞,我們就得付出所謂的名聲,換來你們這些人更加猛烈的打壓和傷害!你到底有什麽臉站在我們麵前反複地害人不成反害己之後,又扯著嗓子叫屈?芍藥護著她自己不受傷,有錯嗎?你的丫鬟技不如人,她受傷,她活該!要錢?沒有!”


    “你——!”關靜秋一口氣梗住。


    一個兩個,都長本事了!


    連麵子都不要了!


    關鍵是,這不是在哪家的府裏,關起門來,統一口徑之後,基本“肉就爛在鍋裏”了!


    這可是是在外麵街邊的店鋪裏啊!


    夥計小廝,人來人往,她們怎麽會不怕呢?


    冀鋆看出來關靜秋的小九九,適時補刀,


    “關小姐,你要是不滿意,咱們就報官!咱們一起過堂堂,錄口供供!我的小心心是不怕的!俺們家賣餅餅的,經常會遇到鬧事事兒的!前不久,俺們店讓下毒毒!我去報的官官呐!人家禮國公府呢,武將家風,不拘小節,進衙門如履平地,你當我們怕啊?”


    拋頭露麵,俺們商戶,武將家,才不在乎!


    倒是你們家,文官呐!


    愛麵子呐!


    丟人呐!


    嘻嘻!


    不怕你關靜秋抱大腿,就怕你抱的腿是殘廢!


    冀忞點頭,麵不改色地跟進,


    “嗯,我還跟著桓世子和主簿,仵作去過驗屍房呢!哎呀,裏麵有個屍體,腦漿流了一地!白花花的,顏色跟關小姐的裙子似的!”


    關靜秋下意識地看了看裙子,身子一顫。


    一旁的李芳苓不由自主地使勁吞咽了幾下口水,這是什麽虎狼之詞?


    輸人不輸陣,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


    “是啊!”李芳苓內心猶如重錘擂鼓,自己覺得嘴唇都顫,但是聽起來還算雲淡風輕,


    “我雖然沒去過驗屍房,可是聽兄長講過,有的人死了之後,還會發出“咯咯咯”地笑聲呢,尤其是晚上,笑的聲音特別大!還有的吧,能忽地坐起來!還有的,成了僵屍,一蹦一蹦地去找仇人!關小姐,如果晚上僵屍去找你,你怕嗎?”


    關靜秋被幾人的話語嚇得臉色愈來愈難看!腿已經開始控製不住地抖!


    恰好此刻一陣涼風吹過!


    關靜秋“嗷”地一聲捂著腦袋蹲在了地上!


    這時,從裏麵房間裏走出一個男子,他慢慢踱步經過關靜秋主仆。


    男子五官端正,堪稱英俊,但是一雙眼睛猶如利刃寒芒,箭一般射過來,令人極度不適。


    男子的雙眼毫無顧忌地從李芳岺,冀鋆和冀忞麵容上滑過,又緩慢地逡巡在冀忞,冀鋆和李芳苓身上。


    最後,目光落在了冀忞臉上!


    冀鋆知道這樣的舉動,在這個時代十分的無禮,即使在二十一世紀,如此不加掩飾地直勾勾地盯著女子,也是極為不禮貌的行為。


    但是,走廊本來就不寬敞,海棠沒有辦法擋在冀忞前麵,她隻能拿起手帕,遮住冀忞的臉。


    李芳苓則立刻側身垂頭。


    冀鋆則一動不動,雙眸微眯看向此人。


    男人身材健碩,堪稱魁梧,目測約有將近一米八的身高。他衣著灰色錦袍,手中一柄折扇,看似書生打扮,卻通身並無書卷氣。


    此時此刻,男人見冀忞被海棠用帕子遮住麵容,繼而又發覺冀鋆在看他,於是便將目光落到了冀鋆這邊。


    二人開始靜靜對視,對視片刻之後,男人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個邪魅和玩味的笑容,這個笑容令紀雲十分的不喜,因為裏麵看不出尊重和友善。


    冀鋆心中一陣陣翻騰,隻覺得他的目光當中有一絲的兇狠,有一絲的狂妄,有一絲的驕縱,還有一絲的殺氣!


    對!是殺氣!


    本來有的時候那種如炬的目光,通常會讓人想起鷹隼,想起猛虎,即使劉畢勝在被蠱毒控製整個人癲狂可怕時候,也不是這般的眼神。


    這個人卻實實在在地讓冀鋆想起了非洲的斑鬣狗,那個令大提起來都不怎麽討喜的動物!


    男人衝冀鋆微微低頭,拱了拱手。


    冀鋆毫無表情,冷冷地看著他,猶如看一隻賣力表演的猴子。


    男人也不惱,裂開嘴唇,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用嘴唇無聲地告訴冀鋆,


    “獵物!”


    冀鋆的手緊緊握住帕子,指甲嵌進肉裏,絲毫不覺,但是依然對其毫無反應。


    男人移開眼睛,轉頭朝前走去。


    冀鋆看著他的背影,片刻,想迴到雅間裏的時候。


    忽然,走到拐彎處的男人將手中的折扇甩了過來!


    麥冬眼疾手快,急忙接住!


    輕輕展開,扇麵上一個女子一身粉衣,依樹而立。


    畫上女子,竟然是冀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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