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年,北燎對李家軍的打擊主要集中在李家軍的後勤保障上。


    比如說運糧的車隊頻繁遭到襲擊,由於情報的泄露,北燎不僅對運糧路線非常熟悉,對出發的時間,掌握的也很詳盡。


    哪怕後來,做成各種偽裝,大部分的軍糧也沒有能夠逃過北燎的突襲。


    北燎人通常派幾個小分隊的精幹人馬,先是沿途多次騷擾,不分早晚、不分地形,使得押送糧草的將士猶如驚弓之鳥,精神高度緊張。


    接著,趁他們一旦懈怠疲憊之際,進行衝撞、砍殺。


    而且,絕不戀戰.


    然後,就是趁機燒糧。


    如果李家軍戒備森嚴,北燎人就朝自己身上澆上火油,撲向糧車。


    因此,絕大多數的情況下,雖然糧食並沒有被搶走,但是很多糧食因此被燒焦燒壞。


    盡管是剩下的糧食可以吃。但是質量和口感都大大的下降。


    還有,營養成分也會遭到嚴重的破壞。


    冀鋆心中暗暗氣憤。


    再一個比較棘手的情況,就是運往軍中的藥材也因此被毀壞的更加嚴重。


    燒焦的糧食或許可以將就這果腹。


    藥材一旦被燒,甚至,僅僅是被煙熏過,就已經失去了藥效。


    逐而漸之,李家軍開始出現缺醫少藥。


    另外,在邊關的一些百姓也沒有幸免。


    從春天耕種,到秋天收割,無時無刻不在擔心北燎人的偷襲。


    有時候一個村莊,早上鋤草的時候幾十個人在地裏勞作,傍晚迴家的時候,會發現被害死了一個或者幾個農人。


    致使邊關百姓人心惶惶,無法安心耕種,很多人拋棄家園,舉家內遷。


    導致大片的田地荒蕪,接著出現糧產欠收。


    盡管李家軍軍糧尚算充足,但是,蔬菜明顯減少。


    冀鋆暗暗心驚,她想起來前世看過的一些曆史記載,有個叫噶爾丹的準噶爾汗國大汗,曾經說過一句話:


    “則自今以往,歲用兵,夏蹂汝耕,秋燒汝稼,今我年未四十,迨至於發白齒落而後止”。


    她現在還不大了解自己所處的這個朝代的具體年份,總之是個架空的朝代。


    但是,肯定是在唐朝之後,因為,冀忞可以隨口說出“唐詩”。


    沒有辦法,穿過來之後,不停地跟那些後宅女人鬥,沒時間,也沒心情,學習曆史知識。


    目前,這個北燎不管跟這個噶爾丹有什麽淵源,但是,路數是一樣的。


    而且,看起來,還很強悍!也是個不好對付的!


    李客官,是個孤兒,有個名字叫“戰”。加入李家軍後,作戰勇猛,被選進“斥候營”。


    後來,他請求追隨禮國公,因此,有了姓氏。取名叫李戰。


    李戰道:


    “近一年,很多將士莫名地出現了一些乏力,氣短,皮膚粗糙,口唇潰爛,甚至有的身上腫脹,還有的胡言亂語、行動遲鈍。”


    冀忞的小眉毛擰成了一個麻花一樣,滿眼的擔憂。


    冀鋆握住她的手,附耳道:“別擔心,堂姐有辦法。”


    這應該就是“b族維生素缺乏”,尤其是維生素b1缺乏引起的“腳氣病”。


    李戰又道:“還有一些將士,跟屬下這般,不知怎地,有時候就會看不清楚東西,晚上更是黑茫茫一片。但有時又莫名其妙地好了。起先也沒在意,後來,這樣的情況開始頻繁出現,人員也開始增多,大將軍和軍師才開始覺得有問題。”


    李宓語氣沉重:“軍醫怎麽說?”


    李戰搖頭:“起初以為是中毒,但後來反複檢查排除了。後來,屬下就出來送信。那日,就是忽然眼前昏黑一片,隨著人進了這裏,坐下後聞到飯香,忍不住吃了幾口,就……”


    說到這裏,李戰神色有些赧然。


    身上幾乎沒有錢了,還進餐館,好像想吃白食似的。


    冀鋆忽然問道:


    “軍營中的飯食可有肉菜?”


    李戰苦笑一聲,道:


    “大小姐真是問著了!以前,國公爺和世子爺,還有大將軍都體恤將士,甚至用自己的俸祿去向周邊的農戶購買牲畜家禽,為將士們加餐。有時候,也可以從附近山林中打些獵物。但是,不知道北燎用了什麽法子,近一年,靠近我軍這邊樹林裏的動物明顯減少。”


    冀鋆心中暗道,這就是缺乏維生素a導致的“夜盲症”啊!


    “附近可有河流?”冀鋆又問道。


    魚肉也可補充一些維生素,尤其是維生素a。


    李戰搖頭:


    “李家軍駐地附近倒是有幾條河,但是上遊都在北燎那邊。他們在上遊架了很多網,是以能夠到下遊來的魚又少又小!”


    冀鋆簡直都要懷疑,北燎那裏是不是也有穿越人士啊?


    這一番操作,導致的是李家軍非戰鬥減員啊!


    周桓雙眼滿含焦慮,但語氣平緩:


    “大公子,是否應該報與陛下,請禦醫去邊關為將士診治!”


    冀鋆想,為何不報告兵部主事的?


    雖然,她不懂朝堂的事情,但是,這個程序還是了解的。


    難不成,眼前這幾位,有“禦前行走”的特權?


    還是,有直達天聽的“通道”?


    如果是這樣,抱抱他們的大腿,可比抱楊氏的強多了!


    周彪急道:“那是自然!這個情況不能讓兵部那些不幹活的家夥們知道!我一直懷疑情報泄露跟他們有關!即使不是那些官老爺吃裏扒外,至少也是監管不嚴!大表哥,咱們直接遞牌子,見聖上!”


    李宓不語,似是在猶豫什麽。


    周桓看看,張了張口,沒有出聲。


    周彪見二人如此,略一思索,似是明白了症結所在,遂無奈而憂慮地坐下。


    冀鋆看向冀忞,眼神中充滿了不解:


    不告訴兵部,又不報告給皇上,自己還解決不了,這是想咋的?


    冀忞輕輕出言,似是解釋,又似是詢問:


    “大表哥,聖上身邊可是有可疑之人?”


    福遠宮內,焦賢妃笑意晏晏,看著前來請安的五皇子周辰東。


    皇上的十三個兒子裏,三皇子容貌最是風姿特秀,俊逸無雙。


    其次是秦貴妃所出的七皇子周啟樂,當真是容顏如玉,如琢如磨。


    但比之三皇子,缺少那種絕塵無雙的驚豔。


    五皇子,眉眼清俊,長身玉立,天質自然。


    眉宇間隱含一絲憂鬱,一份清冷,還有幾分英氣。


    恍惚間,如同見到了那個銀盔銀甲的少年將軍!


    周辰東溫潤如常:


    “焦母妃安好!”


    焦賢妃笑著嗔怪道:


    “說了多少次了!還這麽見外!可是,還在生你十三弟的氣?”


    周辰東惶恐道:


    “兒臣不敢!十三弟還小,兒臣能明白他的心情,故而格外不想十三弟誤會!”


    焦賢妃擺擺手,示意五皇子坐下:


    “隨他去吧!總有一天他能明白你的好!”


    周辰東眸底滑過一絲晦暗。


    焦賢妃又道:


    “過幾日,陳國公府中設宴,你那幾位已經開府的兄長都已經被邀請,你們兄弟多日未見,要好好親近親近!”


    周辰東垂眸應是,旋即,抬眸關切地問道:


    “十三弟可要一起去?兒臣來接他。”


    焦賢妃一怔,很快笑道:


    “他一個小孩子,去做什麽!”


    繼而,拿起茶盞,呷了一口道:


    “七皇子也不去,我也不好讓十三去,而且陳國公也沒有請年齡小的皇子,想是擔心照顧不周。”


    周辰東心下滑過寒冷,但麵上笑意不減:


    “母妃是說的是,兒臣記下了!”


    冀鋆頭腦中迅疾轉了幾百個圈,心下有了決斷,她走到李宓麵前,略抬頭直視李宓的雙眼:


    “大公子,我冀家有獨門秘方,能救李家軍的萬千將士。而且,我還可以教你一個傳遞情報的快捷、高效、隱秘而且便利的方法。不過,我有條件——”


    李宓唇角勾起,笑容和煦,溫聲道:


    “你說說看。”


    冀鋆心裏突然想起一個詞“寵溺”。


    咳咳,正事要緊,不能被美色所誤!


    冀鋆正色道:


    “第一,這是我冀家的秘方,為李家軍貢獻出來,所以,功勞歸於我大伯,請求朝廷給我大伯升官,如今他是四品,不升正三品,也得是從三品。”


    此言一出,李宓的笑意有些僵住。


    周桓和周彪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冀鋆。


    冀鋆不理會他們,內心輕哼,咋的,我就得無償為你們獻計獻策,反正,我是商戶女,就是要錢貨兩訖。


    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冀鋆繼續道:“第二,我為堂妹請封縣主,我嘛,身份低點,給個縣君郡君就可以了!”


    周彪舉起兩個手指在冀鋆眼前晃晃。


    冀鋆白了他一眼:“幹啥?拿開你的爪子!”


    周彪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冀鋆:


    “大姐,你沒夢遊啊!你明白不?我妹妹才是縣主!”


    冀鋆嗤笑一聲:


    “對,你妹妹了不起!那讓你妹妹去邊關給將士們治病啊!你妹妹會治病嗎?不會治病還好意思做縣主?屍位素餐!趕快給能幹的騰地方,也算她有自知之明!”


    周彪一口氣被噎住!手指著冀鋆,半晌,一甩袖子,坐到一邊自己生悶氣去。


    周桓輕咳一聲,道:


    “冀大小姐,軍情緊急,請別開玩笑!會讓人說你趁人之危。”


    冀鋆上上下下打量了周桓一番,心下不悅,但看在忞兒麵上,哼哼,我忍。


    冀鋆輕輕一笑:


    “我不是開玩笑。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雖然京中有大人物吃裏扒外,我雖是一介平民,我不會用萬千將士的性命做籌碼,來達到我的目的。”


    周桓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不置可否。


    周彪在一邊“哼”了一聲。


    冀鋆剛忍下的火氣騰地上來了:


    “你哼啥?朝廷不是講究論功行賞嗎?合著你們這些有身份的有功就賞,我們就活該白白出錢出力出腦力出心力?我沒有偷沒有搶,憑著本事,掙錢,掙功名,就是開玩笑,就是趁人之危!那你周世子那麽深明大義,你把你的世子位子讓給我們姐妹啊?我們得了我們要的,你也全了大義!豈不兩全其美?要談情懷大家一起談,別說一套做一套!”


    反正周桓周彪都姓周!


    愛誰誰!


    周桓的麵上略顯慍怒,但是還是輕輕地道:


    “冀大小姐,恕我言辭不當,隻是這個事情不是我們能決定的,而且,茲事體大……”


    冀鋆不耐煩地打斷周桓道:


    “辦不了你說辦不了,別給我扣帽子!你們放心,該救人我還是會救人!但是,這個要求我必須提,你們要考慮好,是不是幫我,怎麽幫我!”


    李宓輕輕地問道:


    “你為何一定如此?”


    冀鋆聳聳肩,表情坦然:


    “不想被欺負唄!我大伯和大伯母去邊關保家衛國,我和堂妹在京城被欺負,被嘲笑,被陷害!你們一個個地怎麽不出麵教訓教訓蘇瑾?我想保護我們自己,有錯嗎?如果有了爵位,我們兩個就搬出淮安候府,自立門戶!省得一天天提心吊膽地擔心蘇瑾他們下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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