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前日的核心抑製……尤其是在昨天莉黛拉大鬧培訓部一事後,整座設施的員工間的氣氛、情勢都開始變得愈發的微妙起來,不僅眾人看待我們的眼光,更反應在培訓活動的出勤率與聽講態度上,即使馬克思帶領培訓部每天都在很認真的做準備,但是實際的邊際效益卻也在日漸明顯,大廳從人滿為患,漸漸方足充盈,最後剩到大約七成,而前排卻也總是那幾位熟麵孔。


    不過換個角度想,我們同時也收獲到了一大批忠實的擁躉,而不以為意者則不得不照舊麵對往常一般的殘酷威脅……總而言之,示範效應也會漸漸起效,或許不應如此悲觀。


    但是依然不可忽視過去兩日的負麵影響,研發部自不必說,那裏的收容組已經完全不再理會任何來自培訓部或者馬克思本人的號召,全心全意的拜服在安吉拉——或者更可能是binah部長的石榴裙下,懲戒部在昨日一事之後想必也愈難接觸,中央本部依舊割裂嚴重,福利部尚且搖擺不定——總的來說,並談不上樂觀。


    實際情況,卻比我想象的還要嚴重些許……


    今日的某個時刻,我和格雷格瑞並排走在一條似乎永遠看不到盡頭的走廊中。就往常來看,收到來自安保zach部長的指令,奉命前往安保部部長辦公室,取得部門內部資料,這本當是讓人歡欣鼓舞的任務,但在我們正馬不停蹄的趕路的此時,臉上的神色卻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的輕鬆或者喜悅……


    原因無他,隻因當我們真正的找到這個時常嗑藥已經神誌不清的部長時,他並沒有如預料中那樣出現在辦公室中,而是像一條狗一樣癱坐在走廊的拐角處,嘴裏充斥著莫名其妙的胡言亂語。


    “部長?”我多少有些不耐煩地戳探這家夥溢滿腦啡肽的機械軀體,但部長已經顯然陷入了完全的癲狂,隻是本能性的看了我們一眼,便再次陷入了化學藥品帶來的歡愉中。


    “真是沒救了……”我眉頭緊鎖,絲毫不掩飾自己口中的鄙夷:“我原本以為核心抑製以後會有所改觀……”


    “額嗯……”格雷戈瑞聽罷似乎頗有不適:“你也知道腦啡肽的本事,幾乎不可能自然戒斷,必須靠非常極端的手段才能擺脫,而我們部長……他根本沒有辦法自製。”


    “話雖如此……”我說著,腦中隨即飛出了無數致幻後鬼迷心竅,發作時撕心裂肺的痛苦記憶,“但不論如何,他這樣都讓我們工作難辦的很。”


    格雷戈瑞此時也沉默了,這同樣也是實話,他抬起頭,向四處微微張望,說道:“部長辦公室就在不遠處,我們先去看看吧。”


    “嗯,那就先這樣吧。”我點點頭,跟隨格雷的腳步一並向辦公室走去。


    “你們部門收容組……沒有嗑藥的吧。”在路上,我試探著向格雷問道。


    “沒有,一個都沒有。”他不假思索的迴答道,“但是文職……尤其是常在部長身邊走動的,基本都有沾染,這個總是讓我很頭疼。”


    “看來腦啡肽就是症結所在——讓安保部一直與馬克思的戰略步調不一致。”我沉思片刻說道。


    “嗯……確實。”格雷表示同意。


    “說來奇怪……”我皺著眉頭問道:“培訓部已經被馬克思改造成這樣,那他們究竟是哪裏搞來的腦啡肽?要知道異想體工作產出的能源腦啡肽,需要層層精煉才能轉化為藥用產品,而精煉工作根本不在安保部的工作範疇。”


    格雷戈瑞眉頭緊鎖,“我也同樣在好奇,原來也一直找不到頭緒,但現在……我有了一個猜測的方向。”他說著,不禁向側後望去。


    “你是說……安吉拉還有研發部嗎?”我悄聲的問道。


    格雷點點頭,“我們都在研發部參與過ego相關的工作,腦啡肽便是其副產品之一,即使並不比異想體那裏的多、純,但是處理以後供應一個部門則是綽綽有餘。”他如是說道。


    “隻是暫時還沒有完全的證據是嗎……”


    “嗯,但想必不會很久,一切就都會水落石出。”格雷很有信心的說道。


    辦公室很近,言談未酣,腳步便已經踏入部長辦公室的門沿。抬起頭,眼前的景色一如既往:歪斜的桌椅,刺鼻的味道,胡亂堆放的文件,還有一個正趴在地上打滾的文職,整座空間宛如一座糟糕的垃圾場。


    “該死……每次來都不是一個味。”我努力扇了扇鼻子,但還是未能緩解房間中詭異氣味帶來的痛苦,隻得就此作罷,將通風係統開啟最大功率,又在門外等待半刻後,我的大腦終於不必再受如此氣味的折磨。


    “事不宜遲,現在趕快找吧。”我向格雷說道:“你搜那邊,我找這邊。”


    “嗯。”格雷點了點頭,隨即便投入了對芯片的搜索中。


    雖然事先早有心理準備,但實際上的難度依然遠超我們的預計,搜遍了辦公桌的每個抽屜,將堆積如山的文件一份一份的整理翻找,甚至查淨了地板與垃圾桶,卻都一無所獲。眼看已經過了晚餐時間,我和格雷都感到些許焦躁,“該死的,這東西究竟被放哪兒去了?!”我咬牙切齒、頗有不滿的抱怨道。


    “要不……看看這小子?”格雷轉向一邊那個昏昏沉沉的文職說道。


    “那有什麽辦法弄醒他嗎?”我斜著眼問道。


    格雷默然,“好像確實沒什麽轍……”他搖搖頭說道。


    “唔姆!”突然,就在我們打算放棄之時,那家夥自己卻反倒像受了什麽刺激一樣,突然大夢初醒一般驚叫一聲,其後又開始像猩猩一樣,發瘋一般抓撓著地板,隨即又不停痛哭起來,悲愴卻又無比滑稽。


    “這家夥藥勁快過了。”我捂著臉說道,不覺得歎了口氣:“說不定待會兒能說上兩句話。”


    格雷戈瑞對此表示認同,不過他似乎比我更缺少耐心:他走上前去,徑直把那人拎了起來,在揮手向臉上數次招唿後,那人終於在滿麵的疼痛和身體懸空的恐懼中徹底清醒了過來……“格雷……格雷大人!饒命啊!饒命啊!”他連忙告饒道,那驚慌失措的模樣,神似一條喪家的老狗。


    “沃爾特……誰讓你小子在工作時間嗑藥的?”格雷滿臉黑線的質問道。


    “饒命……饒命,這東西……勁兒上來了,誰也攔不住啊。”名為沃爾特的文職戰戰兢兢的迴答道:“要我幹啥都行,求您高抬貴手……繞了我吧。”


    “嘁!”格雷異常不爽的將那家夥扔到了地上,任由其躺倒著連滾了兩圈,沃爾特才終於趔趔趄趄的站了起來。


    “你這麽幹,要是傷了芯片怎麽辦?”我發狠的瞪了格雷一眼,“你摔他很解氣嗎?!”


    格雷沒有直接迴答,卻也不敢迴頭,隻是默默地向沃爾特走去,抬起頭,一種異常強勢的氣質,準備“審問”這個哭哭啼啼的可憐秘書。


    “繞了我吧,我再也……再也不敢……”沃爾特見格雷愈發逼近,趕忙又露出了那副閹奴般的模樣,這反而令格雷更為不爽,“閉嘴!”他趕忙讓這家夥住口:


    “我問你,你知不知zach準備交給我們的一塊芯片?大概指甲大小。”格雷說著,伸出右手大概比劃著芯片的形狀。


    “芯……芯片?”沃爾特聽罷,立刻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芯片,對芯片zach部長跟我說過這件事!就在……”


    “就在哪兒?”格雷趕忙追問道。


    “在!在……”在一陣大汗淋漓的苦思冥想後,這家夥終於搜腸刮肚的吐出幾個字:“好像……我當時放到了身上,然後……”


    “然後?”格雷方才鬆開的眉頭此時又緊縮起來。


    “就是!那時候快下班了,我就打算明天再送,然後今天出門……我……我換了一件外套……”那家夥支支吾吾的說道,聲音也越來越小,到最後幾乎都已經聽不清了。


    “意思是現在在你的宿舍裏?”格雷強壓著不滿,再次問道。


    “對!一定在那裏!”沃爾特趕忙接話,“在那兒一定能找到你們想要的東西!”


    “嘖……”格雷一臉苦澀的向我望去。“讓他帶路。”我搖了搖頭說道:“這家夥肯定和安吉拉沒什麽瓜葛。”


    “帶路。”格雷沒好氣的嗬斥道,隻留下沃爾特在角落裏不斷發著抖:“現……現在?”


    “對,現在。”


    “好……好。“沃爾特趕忙答應著,用那副萎縮的眼神怯生生的打量我們一圈,又小心翼翼的說道:”兩位……兩位請跟我來。”


    言畢,稍後,我們的腳步聲返迴了走廊,雖然談話不再那麽私人,但是眼前這個聳肩弓背、步伐躡手躡腳、又賊眉鼠眼的家夥,卻也著實引起了我的興趣,我決定再多了解他——按照馬克思的話來說,這叫受眾調研。


    說幹就幹,我清了清嗓子,“沃爾特?”自己首先向那家夥招唿道。


    “是!老板!”沃爾特聽罷如中彈一般立刻答應道,隨即又恢複了方才的那副諂媚的嘴臉:“您……您有什麽吩咐?”


    我見罷一陣反胃,但還是耐著性子繼續問了下去:“你什麽時候吸上的綠片?當初又為什麽吸?”


    “額這……這個啊……”沃爾特顯然有些驚訝,“這個……這個就說來話長咯……”他試探著說道。


    “那就長話短說。”


    “老板你……真想聽啊?”沃爾特還有些將信將疑,頗有為難的說道。


    “少廢話。”


    “那……那……”


    “給我說實話,你那點小伎倆根本騙不了我。”


    “是是,豈敢豈敢……”沃爾特趕忙答應道,伸出他那根被腦啡肽長久灼蝕宛如枯枝般的手臂,撓了撓雜亂稀疏的頭發,閉眼、歎氣,最後還是開了口:


    “在剛來公司那會兒,就染上了,那時候在安保部,因為跟我一起來的一個大學同學,他進了收容組,後來在哪天工作的時候死了——在我麵前突然就自己炸碎了,我就因為這個受了很大刺激,然後去參加那時候培訓部的心理諮詢……結果他們發給我綠片,說是能止疼的,然後當時也不太清楚就用了,結果這麽一來二去就染上,其實……也就這樣。”


    話非常簡潔,卻也相當樸實。遭受打擊,精神崩潰,便借毒消愁,最後萬劫不複——這樣的履曆在這所地牢經曆的上萬年中,已經如同塵土和空氣一般普遍且充斥四處——至少在馬克思成為迴歸者被委以重任之前,這裏沒有任何一處角落,不殘留著腦啡肽含片那淡淡的綠塵。


    “看來……這家夥在循環正式開始之前就已經這樣了。”格雷見狀,聳聳肩說道。


    我對此深表認同:“確實,看起來這樣也確實也不是一天兩天。”


    “我記得你,你之前參加過培訓部的培訓活動,後來為什麽又不來了?”我接著向沃爾特問道。


    “那天本來隻是想像以前一樣去混一點腦啡肽,但誰曾想根本沒有給的意思。”


    “所以你就不怎麽去了?”


    “唉……老板。”沃爾特皺著臉說道:“以前那種培訓也沒什麽用,部長隻是給我們發綠片。現在連綠片都不給了,還去那種地方做什麽?”


    “至少馬克思真的在教你們保命的技巧,根據每個部門的分組情況都有細分。”我反駁道。


    “那……那誰能知道。”沃爾特說到這裏,又不自覺的大口喘氣:“我之前認識的一個同事,前天不還是沒再迴來。”


    無奈,這是認知問題,短期內難以有所改變。我和格雷麵麵相覷,準備換一個切入點。


    “你身體看狀況並不樂觀。”


    “是……自從染上綠片,身體就大不如前咯。”沃爾特悻悻道:“又不像那些有錢的闊老爺,能去身體改造什麽的,想怎麽嗨怎麽嗨、”


    “那為什麽不去福利部接受戒斷治療呢?”我又向沃爾特追問道:“以你的員工權限,想必並不困難。”


    “唉呀……”那人聽罷再次滿麵愁容,再次拉著長音告饒道:“兩位老板啊,請高抬貴手,不要再刁難我了。”“你……”我們剛想插兩句嘴,但未等語言組織完畢便立刻被沃爾特接下來連綿不斷的抱怨所淹沒:“人本來喘氣已經很不容易了,又要伺候那個整天稀裏糊塗的部長,又要應付下麵的部門的來人來事,又膽戰心驚的怕哪天被懲戒部拉去當那些怪物的下酒菜……現在還讓我去做那種慘無人道的治療,我死又不敢死,活著又膽戰心驚,畏手畏腳……”


    “可……”“就讓我這樣吧,每天能迷迷糊糊,也高高興興。”


    “但那畢竟是……”


    “我也麻煩不了別人,麻煩不了別人!求你們,讓我一個人爛下去吧!”沃爾特說到這裏,眼裏已經填滿了豆大的淚珠。


    話已至此,言語已經無法再讓這個家夥動搖了,一時之間,三人都同時陷入了詭異的沉寂,隻如軀殼般行走在彎曲折繞的走廊中。


    即使是拖著這幅病懨懨病體,也沒法讓他迴頭嗎……我心想著,但說到底也隻是略有矯情的抱怨罷了,對都市中形形色色的那些身心俱疲又飽受摧殘的人們來說,即使改變機會就近在眼前,又有誰能真正把握呢?誰又有勇氣把握呢?


    縱使身處其中的幾乎每個人都在期待著一筆天降橫財,不論是否出於不義。


    至此,我不禁再次產生了對此刻所做一切的目的些許懷疑:我真的是為了拯救他人嗎?即使我親眼目睹過後巷的悲慘境遇,也在巢中接受過良好的教育,甚至在腳下的地牢中循環了上萬年,在經曆了這麽多後,我又還剩下多少所謂的勇氣呢?


    不過在眼下,我至少還可以為同伴們的性命揮劍……


    “老……老板們,我們到了……就是這裏。”


    終於……在不知在設施中徘徊了多久後,三人的腳步就此停止,在宿舍區那一眼望不到頭的走廊中,沃爾特指著一扇平平無奇的房門,向我們提醒到。


    “嗯。”格雷點點頭,“快去拿來吧。”他歎口氣說道。


    沃爾特聽罷也未有多言,熟練讀取鑰匙、開鎖、進入房間,開始在與其工作區域一樣混亂刺鼻的房間中,略顯笨拙的搜索著。


    “怎麽這麽久……”我微微皺了皺眉頭,“找到了嗎?”我說著,剛想一並進入其中查找,但在伸腿的同時,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是踢到了什麽,便隨意的向下一瞧。


    “這……好像是信件?”我微微皺了皺眉,這裏顯然不會接收任何外部信件,員工間也罕有如此的交流方式——那就隻可能是來自部門的正式文件,而當我撿起那疊書信,其側後密封的封章也印證了這一點:“紅色的章麵,是懲戒部的通知……”


    “懲……懲懲……懲戒部?”


    意料之外,當“懲戒部”三字傳入沃爾特的耳中時,這個男人突然如同心髒病發一般登時楞在原地,聲音萎靡、動作虛弱,仿佛馬上就要上西天一般。“你們是說懲戒部?!”他無比驚恐的向我們詢問道:“真的是懲……懲戒部嗎?”


    “喂……你沒事吧?”格雷見狀趕忙上前試圖扶起這個病懨懨的家夥,免得他發生什麽意外。“嗚……啊嗚啊啊啊啊……”但還未等我們多說什麽,沃爾特突然就像一個嬰孩般嚎啕大哭起來,嘴裏還不停嘟囔著那些煩人的抱怨:“我還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去懲戒部……不去啊啊……不去……”


    “真是沒救了……”我捂著臉,歎口氣說道:“這個不是正式的調令,隻是一封作風警告信罷了,提醒你多注意自己的工作態度。”


    一番話入耳,沃爾特登時便冷靜了許多,但依然難消愁色,“哎呦……那也馬上大難臨頭咯。”他一句話三喘氣的喃喃道:“小命不久咯。”他說著,再次顫抖著摸向口袋,找尋著那早已腐蝕於內心的虛偽的慰藉。


    “該死的……你在做什麽?!”格雷立刻一把抓住了那家夥探入衣兜的胳膊,“明知道出大問題,還總想著這東西?”


    “可是……可是……”沃爾特見狀一陣驚恐的說道:“我……我還能怎麽辦?!”


    “現在就去福利部接受戒斷治療!”


    “可是……可是……”沃爾特見狀依然為難不已,不願拋棄眼前的快活。


    “這次可直接就是三級警告,接下來會有兩天的觀察期,如果你還像現在這樣,正式的調令就會即刻下發。”我拎著那張信紙,隨意的向他提醒道。


    “唔……嗚……”沃爾特看起來有些動搖,“沒有這東西,以後就沒得快活了,什麽都沒得舒坦了,又要去認真工作。”


    “或許屆時培訓部可以幫助你。”我趕忙接話道:“至少讓你不會再這麽稀裏糊塗的死掉。”


    “要不你就等著下一次再原地消失吧,三級警告的時效是伴隨員工整整一個雇用周期的。”格雷戈瑞指著那張展開的信紙,認真的提醒道。


    沃爾特愣住了,隻是支支吾吾的嘟囔著:“我……我……”


    “你們……在做什麽?”


    此時,一個靡靡慵懶的聲音從門後傳來,轉身望去,居然zach部長。


    “這個時間……應該都快睡覺了啊……”他向我們問道。


    “來得正好部長先生,請問你對安保部芯片有所記憶嗎?我們在辦公室裏沒有找到它——”我趕忙說道,攤手向麵前的景象:“這也是我們此刻出現在這裏的理由。”


    “那個啊……zach部長撓撓頭,“我當初向你們發了消息,後來……就忘記將芯片交出去了。”


    “嗯?!”沃爾特聽罷突然一激靈:“那……部長你交給我的不是嗎?”


    “那個啊……zach略有抱歉的答道:“那隻是個空容器,當時忘記把芯片放去了……”


    “額嗨!”沃爾特聽罷頓時滿麵愁苦,分外懊惱的抱怨著:“早知道我就……”


    “啊……”部長見狀便賠罪到:“……真抱歉疏忽了,下次……下次把從安吉拉那裏分到的腦啡肽多分你一些……可以嗎?”


    “嗯……”


    “恐怕不行,部長先生。”未等沃爾特迴答,我便先行打斷了兩人的對話:“他今天收到了懲戒部的三級作風警告,我想他不能再這樣放縱下去了。”


    “是嗎……真是遺憾啊……zach部長聽罷,有些沮喪的說道:“那我該做什麽彌補這次的失職呢……”


    我聽罷,咽了一口唾沫,壯著膽子試問道:“請……至少不要再為下屬們分發腦啡肽了。”


    一言既出,眾人頓時陷入了一陣異常尷尬的沉默中。雖zach部長並非易怒或者喜歡亂來的家夥,但遭遇如此的要求,他那副機械的身軀又將其情緒完美地埋入了層層包裹的鐵皮中,我無法做出準確判斷,頓感一陣緊張。


    “你……你為什麽要折騰這種事情啊……zach部長倒是並沒有感到多少冒犯,更多地是疑惑和不解:“……我沒有說主動塞給他們……一直都是他們不知道什麽時候粘上腦啡肽以後,再來找我要……”


    “嗯……總之,我們會妥善處理好後續事宜的,隻希望您可以……盡可能的幫忙。”我趕忙解釋道:“安保部是公司運行無比重要的一環,隻有整頓了腦啡肽濫用的問題,才能更高效的參與配合整座設施的運作。”


    “嗯……”部長閉上了眼睛,這些話果然已經讓他產生了些許的倦怠,但至少的確會意了我的目的,是時候轉移話鋒,將話題深入下去了。


    “而且如果可能,個人作為您上千年時光的老下屬,衷心的希望您——部長本人,可以身體力行,戒斷腦啡肽。”我無比認真的說道。


    同樣的語出驚人,同樣的寂靜沉默。


    “……額……”這zach部長陷入了完全的呆滯,他似乎並沒有習慣這種感覺,或許是被關心、或許是被額外的關注……這一切都是在唿喚他那本興許本已經在設施中磨損殆盡的情感,也無時不刻的挑戰其本習以為常的生存方式——又或者,這本就是他人施加其上的壓力,僅允zach部長無奈的籍此順從至今……


    “……我……我嗎?”良久後,他終於再次開口,試探著詢問道。


    我點了點頭,再次懇切的說道:“我並不知道您的工作機理是什麽,但是如果有可能做到的話,請一定身體力行。”


    “……你們……可能不知道……zach部長終於開口,“整個都市,第一個體內被注入腦啡肽,就是我。”


    “嗯!?是您嗎……”


    “……最初的腦啡肽,原本作為異想體活動的副產物,因為會讓異想體產生不穩定的排斥反應,所以被【數據刪除】研究所發明的儀器大量收集。但在那個人離開以後,它的用途才真正的被重視起來。”


    “那個人?是……【數據刪除】小姐嗎?那位締造研究所的人。”


    “……嗯……zach部長說到這裏,神色似乎有些憂傷:“……當初那位……現在也時刻在監視器之後看著我們的男人,他告訴我,腦啡肽實驗、還有cogito……或許就是拯救【數據刪除】的關鍵,而那項剛剛起步的計劃,急需一個實驗者……”


    “多提一句,那時候我還被叫做giovanni(喬凡尼)……但現在已經沒有人記得這個名字了……”


    “所以部長您當時成為了那個誌願者……”


    “嗯。zach部長平靜異常說道:“實驗持續了幾乎半年,每天都會有純度、含量不定的腦啡肽溶劑被注入我的身體,而當時跟現在這樣讓人飄飄欲仙的藥片很不同,沒有花花綠綠的添加劑,哪怕隻是簡單的身體接觸……都會導致很大的痛苦。我無數次在強烈的疼痛中醒來,又在持續的清醒後失神,甚至……都不知道是出於困倦還是疼至昏迷……”


    “究竟是何等的感情,讓您甘願做出如此犧牲……”


    “唉……zach部長歎口氣:“那當初給我帶我帶來無數痛苦的東西,現在卻又讓我深陷其中,又同樣波及了無數人……”他說著,轉頭望著沃爾特,說道:“這可能並不是【數據刪除】她當初的意願,我也該有所覺悟。”


    一時間,我竟然對眼前這個渾身沾滿腦啡肽的機器盒子產生了一絲敬意,“萬分感謝。”我說道,和格雷一起向他鞠了一躬。


    “你們……不要這樣。zach部長說道:“隻是……不再希望我的同事們以這種方式逃避現實……畢竟生活雖然充滿了痛苦,但眼前還有希望,就讓我們……一起堅強的活下去吧,找到心中那份——”


    “生存下去的勇氣。”


    到此為止,今日的紛亂終於結束,當我們帶著安保部的芯片返迴培訓部準備室時,迴頭望去,似乎肩膀上的擔子又沉重了些許,但更重要的是,我們收獲了更多。


    格雷也決定明天開始戒煙,改改自己的生活作風,並主動提出讓我監督。


    當然還有今天安保部的見聞,關於我們對現狀的理解——興許今日的課題會增加更多商議內容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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