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嘟-嘟-嘟-嘟!”


    在原本安靜沉寂的淩晨,一陣突然急促響起的二級警報仿佛炸雷般瞬間轟起了所有尚在夢鄉中的人們。當然我也不例外,雖然被攪擾清夢絕無法令人感到輕鬆愉快,但根據久遠的曾經所接受的培訓——當在非工作時期響起危險警報,便意味著將有相當緊急且重大的事態發生,所有值班下班人員需以最快速度集結準備完畢,各部部長也必須停止手頭一切工作,即刻前去組織員工動員——而鑒於如今半數部分部長都缺席的情況,這個任務自然是落在了我們迴歸者肩頭。


    事已至此,便也容不得怠慢。我立刻從床上竄起,閃電般的套上襯衫西褲,在水池前捧起一捧涼水向臉上一拍,提起黑色風衣火速衝出了宿舍。


    “所有部長及負責人!立刻帶領本部員工前往準備室,文職執行緊急維持協議,收容組裝備ego,時刻準備戰鬥!”出門沒走多遠,耳邊的通訊器便傳出主管略顯焦急的命令。似乎不妙的情勢,自然也更讓我緊張三分,我立刻衝向本層的應急警笛,向全體部門員工下令道:“控製部全員!立刻經由應急通道向準備室集合!收容組和維持組負責引導和維持秩序,收容組其後火速前往ego儲備間裝備待命!”


    “大家盡快!拖延、抗命的都會列入懲戒部的懲戒名單!”我又額外提醒著,又將上述警報重複一遍。其後便隨即投入了麵對大量剛睡醒穿衣、對情況上一無所知的控製部文職們的組織工作中。


    不過即使如此,實際的情況也比我預想中要好很多,不知是馬克思的策略計劃立竿見影的效果,還是上次的緊急演練依然曆曆在目。在短短十五分鍾內,包括值班休班、文職收容組在內的控製部全體員工便火速出現在早會的準備室中:人頭攢動,密密麻麻。我此時也立刻開始向同事們宣讀主管不久發來的第二條敕令:“收容組裝備齊整後在門前待命,準備跟我走。其他組進行日常維持工作,但要求至少三組待命的飽和式替補!”我站在台上簡單掃視一圈座前的同事們,響亮喉嗓、語氣堅定沉穩的進行著最後的動員:“這次事態緊急,所有人都必須拿出十二分的精神!都明白了嗎?!”


    “明白!”同事們很快一掃困倦的頹靡,在腎上腺素的作用下精神亢奮的大喊著,迅速根據安排開始著手這突如其來的緊急工作。而我也隨即將薄暝展現,背起大劍與火急火燎趕來的卡米爾他們匯合,一邊相互檢查裝備的狀態,一邊等待著主管的指令。


    短暫的等待:“來消息了。”不遲不早,指令如期而至:“全體收容組部門精英,在指定區域集合!”其後,便在通訊器中發來通往設施某處的坐標及線路圖。我深吸一口氣,“出發!”我轉頭向收容組們下令道,即刻便動身向預定方向行進。


    十足怪異。誠然萬年的工作經曆令我成為堪稱設施活地圖一般的存在,但是隨著步伐的持續,眼前路線中展現出的景色依然讓我感到了深深的陌生與困惑——這根本不是正常的前往工作區域的路,而是通向另一個自己鮮有踏足、卻又異常清晰深刻方向。路途並沒有很遠,沒錯,當我們匆忙的腳步夏然而止,大門、一層熟悉的大門便赫然出現在我的眼前——就是它,那個隱秘通道的鎮守,安吉拉就是通過這裏將我一步步的引入她精心設計的陷阱之中!當經曆不久的沉重迴憶湧上心頭,我身體立刻便下意識繃緊了神經,仿佛受驚的夜鴞般警覺地環視著四周。隻是隨後到來似乎的不是敵人:隨著一陣陣嘈雜的腳步聲,其他部門的收容組也紛紛抵達了這裏,自然也是馬克思他們領頭。“各部門,整隊!”在其嫻熟的工作技巧的指揮下,風風火火趕來的員工很快被規整起來,像真正的士兵般整齊劃一的站成一隊,嚴陣以待。


    “黛芙娜。”在初步處理完這一切後,馬克思和洛基緩緩走上前來,並在我身側停下了腳步——“這就是你說的大門……”馬克思緩緩說道:“我誠然沒有抽空前來一睹它的真容,但確實比我想象的還要高大和沉重。”


    “少感慨了,想想接下來要做什麽。”洛基眉頭緊縮的說道:“你們盡可能的收集情報,這裏的信息對我們興許非常重要。”


    我和馬克思紛紛點頭,“也一定小心,說不定裏麵有埋伏。”我提醒道,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此時此刻,主管向我們下達了出發命令,同時隨著一陣轟鳴的震響,大門緩緩開啟,那條熟悉的通道再次出現在我的眼前。


    “全體出發!”洛基下令道,揮動起雙臂,有條不紊的指揮著,全體四十餘位收容組成員五人一組,依次循序的向通道中前進。而當最後一位員工的腳步邁入弧形的門檻時,耳邊傳來消音後的擦擦聲——大門再次關閉了。


    自不必說,迴歸者們負責在前排打頭陣。管狀結構、純白配色、還有那些不明所以的儀器,眼前的景象還是往常一般的熟悉,但在帶領眾人踏上那條黑色的助步帶,按照主管的命令迅速前進不久後,在一個古怪的十字路口的拐角處,一群熟悉的身影赫然出現在我的麵前,令在場所有收容組都不禁為之一震:黑色製服,橙色條紋、還有胸口特有的標誌和兔耳頭盔,他們正是來自r公司第四集團軍的兔子隊,而此刻她們正全副武裝的把守在四處的通道中,雖然無法直接觀察到她們此刻的神色,但是那滿溢的殺氣還是透過兔子麵罩深深地滲透入每個人的心中,頓時令身後幾位工作不久的新人心中打起了退堂鼓。馬克思見狀立刻手勢指示格雷戈瑞和艾達去隊伍後方壓場,而同時主管也下達了繼續前進的命令,隊伍在十字路口處短暫調整後,向著唯一沒有兔子把守的通道走去。


    接下來的狀況便順利很多,我們沒有再遇到可能危險的特殊情況,直到來到通道的盡頭——那是一處停滿透明站艙的電梯間,四周也沒有明顯的支路與岔道,顯然這就是我們的目的地。此時主管向我們發來了一份名單,指示全體收容組員工,按照各自部門編製進入不同的指定電梯。格雷戈瑞撓著頭,忍不住抱怨道:“這是搞什麽名堂?”雖然對此我們深表不解,但也隻能按照指示,不得不在此分道揚鑣。


    “卡米爾、哈娜,你們都跟上。”在隊伍簡單的解體準備後,我招唿著控製部的收容組們踏入了指定的橙黃色電梯中,隨著全員的各自到齊,大門關閉,電梯隨即啟動,在曲曲折折的顛簸忐忑中,帶領著控製部的收容組們向他們未知又熟悉的方向而去。


    “啊!”在電梯行進途中,一陣異樣的舒適感突然席卷全身,而身邊的帕克則忍不住輕哼了一聲,隨後說道:“你們……有沒有突然感覺,好像某種負擔輕了很多。”


    眾人見狀紛紛點頭,“有……有一點。”他們如是迴複道。但我卻在緩過一口氣後,立刻意識到了問題所在:“剛才的感覺……是裝備ego以後,進入逆卡巴拉抑製環境的通感。”我眉頭緊縮的說道。


    “難道說,我們正在進入工作區域嗎?”優伊立刻的問道:“是又要我們去鎮壓什麽異想體嗎?就像……就像天啟鳥那樣。”


    “很可能。”我屏息凝神的迴答著,不禁抽出了身後的大劍,“總之做好心理準備吧。”


    “叮!”話音剛落,電梯似乎是到達了指定位置,在短暫的減速後逐漸停了下來,隨即艙門開啟,亮起指示燈示意乘員即刻離開。


    我簡單打量著四周:門前是一層認知濾網,除了灰色的暗幕一無所見,而四下則完全由仿佛卵殼一般堅韌且不透光的材料構成的厚壁,很難暴力突破。至此,似乎眼下也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走吧。”我向收容組下令道,隨即進入了那層厚厚的認知濾網中。


    “唔……”認知濾網依然是那麽的光怪陸離且捉摸不定,眼前依然是一望無際的昏沉,身處其中者甚至都難以判斷自己是否在前進,時間觀念也一塌糊塗,而至於聽覺、觸覺、嗅覺雲雲則更無須多言,仿佛身下四處都被罩上了隔離的厚幕。


    在不知在迷霧中前行了多久後,我終於一腳邁出了模糊結界。而當我終於恢複視覺時,出現在眼前的景色則完全令我大吃一驚:這分明就是控製部工作區的員工主休息室啊!而當我深掩震驚四下張望時,收容組的同事們和值班文職的身影便隨即出現在眼前,而四下的牆壁依然堅固緊實,不見任何的開口或未曾貼合的縫隙。而當我嚐試與身邊的同事們交流時,他們亦然表現出相同的疑慮與困惑,而正於我們行動未定時,主管突然在此刻下達了堅決而急迫的命令:


    “各部門收容組!立刻前往部門內所有異想體收容單元,即刻處理熔毀!”


    這固然是相當突然的指令,但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則更加令我們措手不及,一陣突如其來的猛烈脈衝突然自地下深處向主休息室襲來,頓時令在場所有人一陣暈眩的趔趄,而緊隨其後的便是腳下莫名聚攏的憑空生成的黑塵迷霧,“所有人快讓開!”我幾乎在本能的驅使下立刻向周遭提醒道,而那東西也迅速展現出了其意料之外的致命危險,隻見那些未曾及時撤離的文職立刻便被黑霧中突然凝聚的鋒利刺棘撕成了碎片。“所有人都保持鎮定!原理黑霧!”我隻能如是下令道,“優伊,你留在這裏待命!”隨即便立刻和卡米爾等衝出主休息室,向著指定的收容單元而去。


    “喝啊!”當我來到位於控製部下層的“被遺棄的殺人魔”收容單元時,一閃突然的電火花不禁嚇了我一跳,我先在門前向內望去,其中果然已經發出了熔毀警報,但痙攣般急速跳動的指示燈和門外閃短促的警笛聲無不都在印證此刻情況的危急,而當我真正的抄起記錄板進入其中時,眼前食人魔的糟糕情況更令我對此刻的局勢產生了更加直觀深刻的印象:“你們……你們這群該死的,快……快放俺出去!”他不停大吼著,仿佛一個受激的瘋狗一般上躥下跳,若不是束身衣的限製,這家夥都恨不得把整座收容單元拆個稀碎。


    不過即使如此,這也完全在我的情勢控製之中:“安靜!準備吃飯了!”我一邊大聲怒斥著,一邊立刻健步向前調整能源泄壓閥,“你!憑啥命令俺!讓俺出去!”它依然大吼著,我緊起一口氣,終於在其即將突破收容的時刻,順利解除了熔毀,也同時將殺人魔安靜了下來。


    接下來便是根據指導手冊進行的能源生產工作,在往常一樣的清理、喂食、調節溫度後,我輕舒了一口氣,離開了收容單元。


    進入走廊的一刻,我下意識的四處打量著周遭的情況——實際卻正常的令人詫異:一塵不染、空蕩蕩的走廊,運作完好的大門,還有那往常一樣時刻轉動的監視探頭和略顯驚恐的文職(雖然他們在平時也總是如此)。但即使如此,也完全無法打消我此刻心中的懷疑和憂慮:“究竟發生了什麽?”我揣摩著,從曾經紛繁的戰鬥記憶中嚐試搜尋著相關的片段,黑霧、熔毀、衝擊波震動,搜腸刮肚的分析著一切可能的元素。但在片刻的思索後,似乎還是……什麽結論都得不出來。


    “黛芙娜前輩!”這時卡米爾從走廊另側大門走上前來,她似乎剛結束完對“人皮啟示錄”(編號:t-09-90)的工作,加之突然泛起的困意,她看起來有些迷迷糊糊,但尚且還算正常,“前輩知道這是什麽情況嗎?”她隨即問道。


    我抿著嘴搖了搖頭,“這是即使我也未曾經曆的情況,而且情況一定很危險。”我接著說道:“你們一定要更加保護好自己。”


    “嗯。”卡米爾答應著,又緊接著問道:“主管調令讓我們返迴主休息室,你不走嗎前輩?”


    “嗯?”我疑惑的瞄了她一眼,但轉念一想,興許是因為自己當時正身處收容單元的緣故,便聳了聳肩,微微出一口氣,跟她一同向通道盡頭的電梯間而去。


    “嘭!”當我們準備按下大門開啟的按鈕時,一個橙色製服的文職突然自其中風風火火的衝了進來,險些撲在卡米爾身上。


    對此我略感驚異的提出了疑問:“你是培訓……”但未等我言畢,他便也顧不得喘氣,立刻搶先的說道:“前輩們,馬克思老師讓我們通知控製部、緊急消息!”說著,便立刻將一份小芯片交於了我手中。


    我緩緩地接了過去,又簡單的打量了那家夥一眼,“這大概是怎麽……”我方欲多做疑問,但他似乎行色匆匆,“東西到了,我得立刻迴去。”他如是留下話,便很快又跑走了。


    “這……她……”卡米爾望著方才的情況,似乎有些愣神:“是……會是那個安嗎?”


    “不,我想不是。”我確定的說道:“他知道既定的暗語,不會是安吉拉的人。”我深吸一口氣,將芯片插入耳後,“走吧,我們先去主休息室。”


    路途中我們看到了更多在走廊和大房間中避難的文職,他們似乎意識到了什麽,說什麽都不肯返迴主休息室。而當我通過大門進入其中時,卻也沒發現任何異常,優伊依然在這裏駐守,這令我多少有些納悶。其後未有多久,哈娜和帕克也分別從兩邊的走廊中抵達了這裏,我心中的石頭也因此落了地。


    “文職們為什麽都跑去了走廊?”收容組眾人再次集結後,卡米爾疑惑的向優伊問道。


    優伊聽罷微微歎了口氣,“他們說這些黑霧都是在主休息室才有的,而我也不知道該解釋什麽,就隻能讓他們先離開這裏……”她無奈的說道。


    我此時已經了然馬克思發來的信息,“嗯,沒事,讓他們在那裏吧。”我說道,“對他們來說,此次事件中確實是走廊更加安全。”


    “難道說……前輩你完全知道發生什麽了嗎?”卡米爾隨即略顯驚訝的問道。


    “嗯,是核心抑製。”


    “核心抑製?!”收容組們的同事們大感詫異,似乎並不夠清楚這麽個所謂概念,但此刻也不是解釋的時候。即使是在我意識中,也曾以為這些都隻是過去的殘酷往事,但就現在的狀況而言,其似乎並沒有完全成為安全的曆史……


    收容組麵麵相覷,神色疑惑地對視著。而我則保持了沉默,腦中開始思索著其後的行動——這很可能並非主管初次應對類似的情況,如果按照他的計劃……以及根據來自本部、控製部等部長的情報判斷,興許中規中矩的將主管指令執行下去,會成為眼下最保險的選擇。


    但事實證明,我當時還是想的太過簡單了。


    “嗡!!”就在收容組正齊聚著計劃行動方案時,一股猛烈的脈衝再次自地下深處席卷而來,在引發強烈震動的同時,亦然令四處亂響著急促的逆卡巴拉熔毀警報。而令我們此刻無比緊張的依然是更加危險的黑霧,層層疊疊的粒子狀煙雲突然自空氣中凝聚,仿佛尋血的獵犬一般精確鎖定了我們此刻的位置,“快閃開!”我向收容組大喊著,但第二輪的霧氣似乎相比之前更有成倍靈敏與迅捷,即使收容組們幾乎在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依然難以完全避免黑霧的攻勢,優伊和哈娜分別被尖銳的刺釘傷到了手臂:“你們還好嗎?”卡米爾見狀趕忙上前慰問,“還好,咳咳……隻是刮到一下,而且也有ego保護。”優伊如是說道,“這是黑色傷害……”哈娜也在一邊補充著。


    我見狀微微舒了口氣,黑霧的威脅興許並沒有我們想象的可怕,優伊基本無所大礙,而黑色傷害抗性更高的哈娜則完全貌如常態。“額啊啊啊!”突然大門處傳來一陣文職的慘叫,循聲望去:隻見一眾同事臉上無一不露出驚慌的神色,他們哀嚎著跑進了大門中,口中還不斷地喊著“波浪,波浪來了!”之類的話,以及身邊那些貌似隻剩下一口氣的傷員。我透過即將關閉的大門向走廊望去——似乎確有一層層仿佛海浪般湧動向前的致命黑霧,它們沒有方才的尖刺那般容易逸散,但根據文職的傷勢而言,那東西似乎也隻有相當有限的威脅性。而當我正計劃安排人手處理熔毀與傷員時,此刻主管卻突然下達了異常堅決的命令:立即停止手中一切工作。除留餘兩人處理控製部的熔毀,即刻帶領全體收容組前往研發部。刻不容緩!


    主管極端認真緊張的語氣將我本有稍許放鬆的神經立刻繃緊而起,這件事遠比我想象的要複雜的多!“優伊、卡米爾,你們跟我走。”我即刻下令道:“帕克、哈娜處理部門上層下層的熔毀,其後立刻前往下層研發部!”我說著,掏出了身後的薄暝大劍,“保持聯係。”我補充道,隨即與優伊等一道衝出了主休息室大門,火速向設施下層疾馳而去。


    當真正的離開控製部的負責區域,收容組們才意識到事態究竟已經何等嚴重:除了橫七豎八的文職的屍體,以及充斥著牆壁的明顯不屬於人類的肢體與分泌物——顯然眼前的這副慘狀,都無疑源自方才劇烈熔毀導致的異想體出逃。不過萬幸該部門的收容組似乎已經基本控製了局麵,而通向出口的急促腳印似乎也表明了他們的去向。我們也必須加快腳步。


    “黛芙娜前輩!”當我們通過曲折的樓梯來到中央本部,便迎麵看到在此集結的中央本部的一區職員們,一如往常那般,他們對此刻的狀況表現出意料之中的緊張。“請拜托能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麽事嗎?安吉莉卡他們在培訓部的小夥離開後不久便被主管支開了。”一見到我們,他們立刻便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上前問道:“我們……我們現在該做些什麽才更可能活下來?”他們說著,語氣中充滿了不安和焦慮:“我們還不想死……你們當初答應好會幫我們。”


    “這是首次,我們也隻是剛了解情況不久……”我微微皺著眉,簡單打量著眾人:除餘基礎對死亡和受傷的恐懼外,他們眼中似乎還有些許的怨憤——對我的怨憤,但此刻卻被更加強烈的求生欲所掩蓋;眾人身上自然有著血跡,還能察覺到受損ego的氣息,他們興許也幫助了本部受傷的收容組們,在察覺到這一點時,一種前所未有的情感突然傳遍了身體,雖然一瞬即逝,卻永遠深刻的烙印在我的靈魂中,仿佛擊碎了某種自我的外殼,即將解放什麽一般。我的心情因此格外的舒暢起來,語氣也不禁柔和了三分:“遇到黑霧第一時間撤退,避免靠近收容組,盡可能遠離收容單元。”我如是提醒著,抿著嘴說道:“很抱歉現在不能留下人手……主管要求我們全力處理更加危險的情況。”


    文職們麵麵相覷,似乎還想說什麽,但相互交換眼神,還是選擇了沉默。“嗯,感謝前輩們……”似乎是領頭的那位站了出來,有些顫抖的說道:“請一定平安迴來。”


    此情此景令我感慨萬千,就像尖針般刺入了鮮活的心髒,又好似被瞬間剝離的成結的傷疤——隻有痛苦、那無比熟悉的痛苦。我不禁閉上雙眼,沉沉歎了口氣,“走吧。”我向優伊、卡米爾說道,頭也不迴的離開了中央本部主休息,隻留下身後向著本部文職們那複雜眼神的逃避般的背影。


    在我們即將進入懲戒部工作區時,遇到了同在此處行進的安保部收容組們,格雷戈瑞與我們簡單交換了彼此的情報,便約定一起同行。“安保部出逃了兩隻waw,文職損失慘重,我的人也受了重傷,恢複了一段時間才能勉強走動,所以耽擱了時間……”路途中他向我們訴說著自己的判斷:“可能這次的熔毀波及到整座設施,而且比之前更加危險。”


    “想比而言,那黑霧反而不值一提……”我略有唏噓的說道。


    說著走著,我們很快便穿越了懲戒部主休息室。但令我們更加驚訝注意的是:這裏的文職死傷比其他部門慘重得多,幾乎被完全血洗,隻有幾位零星的人影倒在血泊中,正吃力地喘息著。而當我們來到中層的電梯間,往常般按下開門鍵的一刻,一副無比血腥恐怖的場景赫然出現在麵前,那是懲戒部迪亞幾近半殘的身體:各處都是胳膊粗細的駭人傷口,仿佛被一柄巨大的砍刀在各處重重的劈削一般,內髒外翻、血流不止、雙眼無神,她無力的倒在地上,碎成四瓣的雙唇幾乎已經不能說出一個完成的句子——但她還剩一口氣,安保部的同事們見狀立刻衝上前,操縱著再生增幅器,將主休息再生反應堆中浮動的納米機器人引導至此,對迪亞進行著治療。而未有多久,這個原本行將就木的傷員已經基本恢複了原本的樣貌,能在攙扶中站起,她閉上了雙眼,似乎正整理著思緒,而當肺泡和氣管徹底修複完畢後,她終於說出了久違的第一句話:


    “救救頭兒……”


    “頭兒?莉黛拉嗎?”格雷戈瑞見狀立刻問道:“她在哪裏?”


    “她……把我……推進電梯,在研發部……”迪亞吃力地說道。


    格雷神色立刻凝重起來,轉頭與我對視著。一瞬之間,研發部的深邃莫測,眼前的狀況亦然仿佛無聲的警告;格雷清楚與我都無比清楚即將麵對的一切。但即便如此,我們亦然心照不宣的做出了自己的選擇——這不僅是主管對生存的威逼,更是為了迴應身後的期待、至少也為將新生的脆弱的組織延續下去……我如是想著,不禁閉上了雙眼。


    “好……”在得到了我的默示後。格雷微微點點頭,“休息吧,我們一定去。”他向迪亞說著,示意soln和瑪利亞將她抬出了電梯。我向卡米爾、優伊招招手,與安保部的收容組一並踏入了通往那仿佛無盡深淵般的研發部。


    此時此刻,我心中仿佛千斤壓墜,而這絕對是自己這輩子做過最壓抑的一次電梯,所有人心中都懷著一份前所未有的沉重。迪亞那渴望的神色,本部文職們期待的話語,都好像貼在身上符咒一般,卻又不同於主管那赤裸裸的威脅——這就是承諾的力量。


    “叮!”一聲脆響,電梯大門開啟,而當我們架起武器準備迎敵時。突然,透過研發部本如墳地一般昏暗的燈光,一個分外熟悉又浮現著恐懼的背影漸漸浮現在眾人麵前——沒錯,那正是安吉拉。她手中套取著的鬱藍創痕(原主:又大又可能很壞的狼),ego那尖銳的利爪,仿佛一個遍嚐鮮血的屠夫一般迴味著主休息室中填屍坑般的氣味;而從身側的縫隙中那副微微透出的景象,則已經完全驚駭了身邊的收容組們,那是比其曾經經曆的一切還要血腥、殘忍、變態、作嘔的畫麵,即使是優伊也不禁一陣幹嘔。


    “你們……為什麽會來這裏。”當我們真正的走出那仿佛搖籃和繈褓一樣平靜安詳的電梯之時,安吉拉突然向我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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