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大趵突泉校區，北門。
方俊淇手扶三腳架，視線透過單反相機取景器，專注地盯著對麵的模特們。
在他前方不遠處，張娉孫欣蕊金誠鄧盛雲四人雙手上舉，做拋物狀。
他們身上穿著學士服，頭頂卻沒戴學位帽，顯然是在cos畢業典禮過後的拋帽子儀式。至於帽子，卻是打算迴去後再p上去，畢竟這項活動存在一定的危險性——學位帽上麵是正方形硬頂，砸到頭還是蠻痛的。
“哢哢哢哢！”快門連連動作，把四人的形象逐格記錄下來。
把照片傳到手機上細細檢查，確認照片大都沒有問題，方俊淇這才抬起下巴，招手喊道：“好了，過了！”
然而，等他抬起腦袋，卻愕然地發現模特已然跑路，正在向躺在不遠處的五菱宏光移動。
張娉和孫欣蕊顧及形象，還隻是快步走著，沒有其他多餘動作，金誠鄧盛雲這倆貨卻當眾表演起了脫衣秀，伸手解開身上的大黑袍，急吼吼地朝著汽車衝去。
方俊淇見了，連忙出聲製止：“喂！你們兩個注意點兒！這可是校門口，當眾果奔像什麽話？”
這話馬上招致鄧盛雲的反駁：“我們哪裏裸了，下麵不還有襯衣麽？”
一邊說著，他伸手拉開領帶，解下襯衫扣子，然後拉開車門三兩下躥進車廂。
雖然下午的陽光早就西斜，但氣溫還是停留在35度，始終沒有下降跡象。偏偏他們這些臨時模特還要站在太陽底下凹造型，伸手還穿著穿著特別能吸熱的黑色學士袍，著實被熱慘了。
好在他們早有準備，專門開了輛汽車過來充當移動基地。雖說五菱宏光因為解約成本導致空調製冷能力不足，但有總比沒有的強，每到拍照間隙，眾人都會鑽進車廂吸收涼氣迴迴血。
這次也不例外，四名模特剛剛上車，方俊淇和他的攝影助理的郭明也帶著三腳架還有反光板迴到車上，六個人外加大堆器材衣物，愣是把後車廂塞得滿滿當當。不光模特們熱的不行，跑前跑後的後兩者同樣也不輕鬆，也需要休息一會喘口氣。
看見方俊淇同樣打開衣領用力扇風，鄧盛雲笑著打趣他：“方攝影師你的形象呢？這裏還有女孩子呢，注意著點！”
前者翻了個白眼，答非所問地說了句：“這鬼天氣！發動機根本不敢關，也不知道燒了多少油！”
車載空調壓縮機的動力來自發動機，享受空調涼風，就要接受發動機空轉帶來的油耗和噪音。
停下抹汗的動作，鄧盛雲繼續吐槽：“沒辦法，誰讓你不會挑日子，找了這麽個大晴天呢？”
嘴上說著話，他還把手臂伸到方俊淇麵前，“你聞聞、你聞聞，都熟了有木有？撒點兒蔥花就能吃了。”
方俊淇鄙視地揮了揮手，“毛的熟了，那都是你身上的汗味兒！”
接著轉向兩位女生，出言致歉：“真是對不住，是我考慮不周，委屈你們了。”
這話表麵是對兩個女孩說的，實際針對的對象卻是孫欣蕊。
按照他原本的計劃，今天的女模特應該隻有張娉一個人，大家都是熟人，天氣熱形貌狼狽一些也沒什麽，等工作幹完倆人一起洗個鴛鴦浴就好了。可現在多了個不太熟的孫欣蕊，就顯得有些怠慢了。
還好，後者並非情商欠費的嬌嬌女，聞言大方地擺擺手，“沒關係，有空調有冷飲，已經很不錯啦。我以前出去散傳單、扮布偶，那才是真的辛苦呢。”
“嗯？”聽見這話，四個男生俱都好奇地看向她，鄧盛雲這廝最先按耐不住，開口問道：“你去發傳單，他們敢要你？不怕被人舉報雇傭童工啊？”
“的確有些麻煩，”提起這個，孫欣蕊也有些糾結，“有時候人家一見到我就說不要你了，哪怕拿身份證給他們看也是沒用。倒是扮布偶比較省事，他們就喜歡小個子，女生男生無所謂。”
“是嗎？收入多不多？”郭明眼睛一亮，張口追問道，顯然他對這個能夠發揮身高優勢的工作起了興趣。
看了眼問話之人，孫欣蕊笑著點點頭，“收入也還成吧，周邊遊樂園長期雇人扮演卡通人物，手機廠商做活動時也喜歡雇人扮演吉祥物，小歐、小v、米兔還有小蜂我都扮演過。不過最近這段時間天氣太熱了，玩偶裏麵實在呆不住，我就沒去接活兒。聽朋友說蜜蜂移動升級了小蜂的裝備，加裝了空調模塊，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話音落下，車廂裏忽然響起一聲響亮的“啪！啪！”
眾人轉頭看過去，卻見方俊淇滿臉鬱悶地拍著自己大腿，“我怎麽沒想到呢？”
“沒想到什麽？”張娉關切地問道。
“空調衣啊！”方俊淇隔空點了點對方，“學士服這麽寬鬆，完全可以在下麵穿一件空調衣嘛，這樣你們就不會瘋狂出汗，不停往車裏跑了。”
三個星期前，馬競代表蜜蜂集團，先後為鷺島環衛工人和交警送上新研製的空調衣，以便在悶熱的梅雨季節為這些“馬路天使”帶去涼爽與關懷。
誰都沒想到，如此善舉反倒招致眾多網友的指責，因為論起炎熱程度，頂多隻有30度的鷺島完全排不上號，贈衣鷺島“完全沒有必要，隻是作秀”，被人編了不少段子。
網友之所以這麽炸毛，卻也和北方多地遭遇的高溫狀況有關。因為雨雲失期未至，包括泉城在內的眾多華北、淮北城市在5月中下旬紛紛出現反常高溫，氣溫比往年高1～3度，最高的甚至達到37度。天氣如此酷熱卻被排斥在贈衣城市之外，當地網友自然十個不服八個不忿。
********，行善也要有始有終，不然就容易招致罵名。麵對這種情況，馬競隻得硬著頭皮公布“蜜蜂清涼計劃”，6月前氣溫兩次超過35度的城市都將獲得蜜蜂集團捐贈的空調衣，確保白天戶外工作的清潔工和執勤交警能夠人手一件，才算是把這件事糊弄過去。
因為獲贈城市增加，馬競和蜜蜂獲得網友大量點讚，卻也不得不接受開支比預期膨脹近十倍的後果。好在蜜蜂本身就有專門的企業慈善基金，劇增的開銷並不會影響到現金流乃至利潤，爭議和隨之而來的熱議也為空調衣做了一通活廣告，帶動不少民間消費。
因為宿舍和教室去年新裝了空調，周末也都是宅在宿舍玩遊戲，方俊淇他們對泉城遭遇的高溫缺乏直觀認知，之前並沒有想到購買額外的降溫裝備，然後他們就成“熟人”了。
聽到提起空調衣，金誠點點頭，“貌似是個好主意，不過得買冰塊版或者空調版，風扇版不行，一開衣服就會鼓起來。”
“我有那麽傻麽？”方俊淇反問一句，拿起手機打開蜜蜂商城頁麵，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查找下單操作，“好了，付款成功。最多一個小時，六套冰塊空調衣就能送到。”
依托數千家線下店麵，蜜蜂正在建立自己的末端物流係統，不斷有城市實現小時級送貨上門，其中就有泉城。
張娉看了男友一眼，沒有指責某人大手大腳的行為，隻是問道：“那下麵怎麽辦？接著拍照，還是在車裏等衣服？”
看了看車外依然明亮的天空和地麵，方俊淇擺擺手，“還是拍吧，這會兒的藍天白雲很漂亮，後期就不用修圖換背景了。”
畢業照不是單純的人像攝影，為了體現學校特征，通常都要用標誌性景物做背景，拉遠焦距拍一點藍天白雲進來，能讓畫麵變得更加富有層次感。而且他們這支草台班子隻有簡單的反光板，既沒有專業燈箱、測光儀和燈光師，也沒有軟件調色調光的豐富經驗，要是選在涼爽的陰天開工，畫麵必然會因為亮度不足而顯得過於陰鬱。
因為方俊淇的指點，眾人紛紛湊到最近的車窗跟前，壓低腦袋看向天空，欣賞不多見的藍天白雲。
把視線從那片亮到刺眼的藍色上移開，張娉感慨著說道：“話說最近藍天好像特別多啊，還有空氣質量也都很好呢，不是優就是良。”
“那是當然，”方俊淇靠在椅背上，隨口解釋一句：“天氣這麽熱，地麵都是熱空氣，它們上升時順便也把汙染物帶走了。”
說罷看了看前方不遠處的校友門，他又問道：“對了，西區裏麵的建築還拍不拍？”
“算了吧，有北門照片就行了，咱們去千佛山好了。”
顯然，這是男生們的看法。講求實用的他們認為夠用就行，不需要繼續在這邊浪費時間和汗水。
然而，兩位女生的迴答卻是“拍！”
言簡意賅，語氣堅決，充分表達了她們堅持下去的信念。
看到四個男生都看過來，張娉挺起腰杆，“西區可是整個山大最老最有味道的校區。學校能夠變成國保大學，靠的就是這邊的老房子，既然就已經到地方了，怎麽能夠過寶山而不入？”
在座諸人進校時都上過校史課，自然知道所謂“國保大學”，指的是擁有國家重點保護的不可移動文物的大學。全國有4295處國保單位、2553所普通高校，但同時具有兩個身份的卻隻有二十出頭，這使得“國保大學”逐漸成為很多老牌大學爭搶的目標，沒有這個頭銜，怎麽突顯自家悠久的曆史和濃厚的底蘊？怎麽好意思自稱“百年名校”？
山大本來不在二十多所“國保大學”之中，直到四年前才憑借西區老校舍戴上這頂新帽子。
有些玩味的是，這片文保單位的正式名稱是“原齊魯大學近現代建築群”，並非山大自己嫡係。
作為國內最早建立的教會大學，齊魯大學曾在曆史上留下赫赫威名，一度號稱“北燕京、南齊魯”，後來在52年的院係大調整中被施以“專業化改造”，剝離其他學科並入周邊學校，自身隻保留醫學教育成為專業醫學院，最終演變成山醫大。等到世紀之交，打造綜合性研究大學的風潮愈演愈烈，一隻腳走路的山醫大又被並入山大，成為後者眾多校區中的一個。
女友發話，方俊淇自然是要聽的，翻過座椅靠背鑽進駕駛室，他一邊鬆手刹換擋，一邊說道：“老是聽人說起這裏，缺始終沒來看過，既然有時間，那就進去看看吧！”
亮證登記，載著六人的微麵緩緩駛入校園。
穿行在帶著歲月痕跡的老舊仿古建築當中，思維順著曆史脈絡上溯百年，張娉忍不住打開了話匣子。
“天大的前身北洋大學始建於1895年，號稱全國第一所大學。然後武大表示不服，人家硬是把曆史追溯到1893年設立的自強學堂，搶在天大前頭舉辦‘百年校慶’，為這還被天大告了一狀。可惜木已成舟，一直沒有改迴來，2013年繼續舉辦120周年校慶，知道的人都替他們尷尬。還是咱們山大硬氣，沒把建校年份從1901挪到1882去。”
1882年，美國傳教士建立的登州文會館加設大學部，轉型成為高等教育機構。該校後來和英國教會學校青州廣德書院合並，在濰坊成立廣文學堂，後稱廣文大學。20世紀初，學校搬到泉城千佛山下，名字也變成更加大氣的齊魯大學。再後來，齊魯大學經曆拆分重組，最終並入山大。
”那是當然！”方俊淇立即出言附和，“咱可是大名鼎鼎的‘世一大’，沒必要追求那些過往的曆史。再說了，當初是山大合並的山醫，自然不可能認錯祖宗。
因為言必稱“到2020年初步建成世界一流大學”，前任徐校長雖然高升離開，卻還是留下了“世一大”這個梗作為“遺產”。如今他的繼任者忙著籌劃搬校事宜，不再跟風提及這個話題——當然也有些來不及了——反倒是本校學生時常把“世一大”掛在嘴上，這個自帶群嘲屬性的外號顯然很適合自黑。
實際上，當初喊出“2020世一大”口號的國內名校足有九所之多，最終卻是山大搶先“戴上”這頂帽子，個中情由也是複雜難辯。
(本章完)
方俊淇手扶三腳架，視線透過單反相機取景器，專注地盯著對麵的模特們。
在他前方不遠處，張娉孫欣蕊金誠鄧盛雲四人雙手上舉，做拋物狀。
他們身上穿著學士服，頭頂卻沒戴學位帽，顯然是在cos畢業典禮過後的拋帽子儀式。至於帽子，卻是打算迴去後再p上去，畢竟這項活動存在一定的危險性——學位帽上麵是正方形硬頂，砸到頭還是蠻痛的。
“哢哢哢哢！”快門連連動作，把四人的形象逐格記錄下來。
把照片傳到手機上細細檢查，確認照片大都沒有問題，方俊淇這才抬起下巴，招手喊道：“好了，過了！”
然而，等他抬起腦袋，卻愕然地發現模特已然跑路，正在向躺在不遠處的五菱宏光移動。
張娉和孫欣蕊顧及形象，還隻是快步走著，沒有其他多餘動作，金誠鄧盛雲這倆貨卻當眾表演起了脫衣秀，伸手解開身上的大黑袍，急吼吼地朝著汽車衝去。
方俊淇見了，連忙出聲製止：“喂！你們兩個注意點兒！這可是校門口，當眾果奔像什麽話？”
這話馬上招致鄧盛雲的反駁：“我們哪裏裸了，下麵不還有襯衣麽？”
一邊說著，他伸手拉開領帶，解下襯衫扣子，然後拉開車門三兩下躥進車廂。
雖然下午的陽光早就西斜，但氣溫還是停留在35度，始終沒有下降跡象。偏偏他們這些臨時模特還要站在太陽底下凹造型，伸手還穿著穿著特別能吸熱的黑色學士袍，著實被熱慘了。
好在他們早有準備，專門開了輛汽車過來充當移動基地。雖說五菱宏光因為解約成本導致空調製冷能力不足，但有總比沒有的強，每到拍照間隙，眾人都會鑽進車廂吸收涼氣迴迴血。
這次也不例外，四名模特剛剛上車，方俊淇和他的攝影助理的郭明也帶著三腳架還有反光板迴到車上，六個人外加大堆器材衣物，愣是把後車廂塞得滿滿當當。不光模特們熱的不行，跑前跑後的後兩者同樣也不輕鬆，也需要休息一會喘口氣。
看見方俊淇同樣打開衣領用力扇風，鄧盛雲笑著打趣他：“方攝影師你的形象呢？這裏還有女孩子呢，注意著點！”
前者翻了個白眼，答非所問地說了句：“這鬼天氣！發動機根本不敢關，也不知道燒了多少油！”
車載空調壓縮機的動力來自發動機，享受空調涼風，就要接受發動機空轉帶來的油耗和噪音。
停下抹汗的動作，鄧盛雲繼續吐槽：“沒辦法，誰讓你不會挑日子，找了這麽個大晴天呢？”
嘴上說著話，他還把手臂伸到方俊淇麵前，“你聞聞、你聞聞，都熟了有木有？撒點兒蔥花就能吃了。”
方俊淇鄙視地揮了揮手，“毛的熟了，那都是你身上的汗味兒！”
接著轉向兩位女生，出言致歉：“真是對不住，是我考慮不周，委屈你們了。”
這話表麵是對兩個女孩說的，實際針對的對象卻是孫欣蕊。
按照他原本的計劃，今天的女模特應該隻有張娉一個人，大家都是熟人，天氣熱形貌狼狽一些也沒什麽，等工作幹完倆人一起洗個鴛鴦浴就好了。可現在多了個不太熟的孫欣蕊，就顯得有些怠慢了。
還好，後者並非情商欠費的嬌嬌女，聞言大方地擺擺手，“沒關係，有空調有冷飲，已經很不錯啦。我以前出去散傳單、扮布偶，那才是真的辛苦呢。”
“嗯？”聽見這話，四個男生俱都好奇地看向她，鄧盛雲這廝最先按耐不住，開口問道：“你去發傳單，他們敢要你？不怕被人舉報雇傭童工啊？”
“的確有些麻煩，”提起這個，孫欣蕊也有些糾結，“有時候人家一見到我就說不要你了，哪怕拿身份證給他們看也是沒用。倒是扮布偶比較省事，他們就喜歡小個子，女生男生無所謂。”
“是嗎？收入多不多？”郭明眼睛一亮，張口追問道，顯然他對這個能夠發揮身高優勢的工作起了興趣。
看了眼問話之人，孫欣蕊笑著點點頭，“收入也還成吧，周邊遊樂園長期雇人扮演卡通人物，手機廠商做活動時也喜歡雇人扮演吉祥物，小歐、小v、米兔還有小蜂我都扮演過。不過最近這段時間天氣太熱了，玩偶裏麵實在呆不住，我就沒去接活兒。聽朋友說蜜蜂移動升級了小蜂的裝備，加裝了空調模塊，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話音落下，車廂裏忽然響起一聲響亮的“啪！啪！”
眾人轉頭看過去，卻見方俊淇滿臉鬱悶地拍著自己大腿，“我怎麽沒想到呢？”
“沒想到什麽？”張娉關切地問道。
“空調衣啊！”方俊淇隔空點了點對方，“學士服這麽寬鬆，完全可以在下麵穿一件空調衣嘛，這樣你們就不會瘋狂出汗，不停往車裏跑了。”
三個星期前，馬競代表蜜蜂集團，先後為鷺島環衛工人和交警送上新研製的空調衣，以便在悶熱的梅雨季節為這些“馬路天使”帶去涼爽與關懷。
誰都沒想到，如此善舉反倒招致眾多網友的指責，因為論起炎熱程度，頂多隻有30度的鷺島完全排不上號，贈衣鷺島“完全沒有必要，隻是作秀”，被人編了不少段子。
網友之所以這麽炸毛，卻也和北方多地遭遇的高溫狀況有關。因為雨雲失期未至，包括泉城在內的眾多華北、淮北城市在5月中下旬紛紛出現反常高溫，氣溫比往年高1～3度，最高的甚至達到37度。天氣如此酷熱卻被排斥在贈衣城市之外，當地網友自然十個不服八個不忿。
********，行善也要有始有終，不然就容易招致罵名。麵對這種情況，馬競隻得硬著頭皮公布“蜜蜂清涼計劃”，6月前氣溫兩次超過35度的城市都將獲得蜜蜂集團捐贈的空調衣，確保白天戶外工作的清潔工和執勤交警能夠人手一件，才算是把這件事糊弄過去。
因為獲贈城市增加，馬競和蜜蜂獲得網友大量點讚，卻也不得不接受開支比預期膨脹近十倍的後果。好在蜜蜂本身就有專門的企業慈善基金，劇增的開銷並不會影響到現金流乃至利潤，爭議和隨之而來的熱議也為空調衣做了一通活廣告，帶動不少民間消費。
因為宿舍和教室去年新裝了空調，周末也都是宅在宿舍玩遊戲，方俊淇他們對泉城遭遇的高溫缺乏直觀認知，之前並沒有想到購買額外的降溫裝備，然後他們就成“熟人”了。
聽到提起空調衣，金誠點點頭，“貌似是個好主意，不過得買冰塊版或者空調版，風扇版不行，一開衣服就會鼓起來。”
“我有那麽傻麽？”方俊淇反問一句，拿起手機打開蜜蜂商城頁麵，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查找下單操作，“好了，付款成功。最多一個小時，六套冰塊空調衣就能送到。”
依托數千家線下店麵，蜜蜂正在建立自己的末端物流係統，不斷有城市實現小時級送貨上門，其中就有泉城。
張娉看了男友一眼，沒有指責某人大手大腳的行為，隻是問道：“那下麵怎麽辦？接著拍照，還是在車裏等衣服？”
看了看車外依然明亮的天空和地麵，方俊淇擺擺手，“還是拍吧，這會兒的藍天白雲很漂亮，後期就不用修圖換背景了。”
畢業照不是單純的人像攝影，為了體現學校特征，通常都要用標誌性景物做背景，拉遠焦距拍一點藍天白雲進來，能讓畫麵變得更加富有層次感。而且他們這支草台班子隻有簡單的反光板，既沒有專業燈箱、測光儀和燈光師，也沒有軟件調色調光的豐富經驗，要是選在涼爽的陰天開工，畫麵必然會因為亮度不足而顯得過於陰鬱。
因為方俊淇的指點，眾人紛紛湊到最近的車窗跟前，壓低腦袋看向天空，欣賞不多見的藍天白雲。
把視線從那片亮到刺眼的藍色上移開，張娉感慨著說道：“話說最近藍天好像特別多啊，還有空氣質量也都很好呢，不是優就是良。”
“那是當然，”方俊淇靠在椅背上，隨口解釋一句：“天氣這麽熱，地麵都是熱空氣，它們上升時順便也把汙染物帶走了。”
說罷看了看前方不遠處的校友門，他又問道：“對了，西區裏麵的建築還拍不拍？”
“算了吧，有北門照片就行了，咱們去千佛山好了。”
顯然，這是男生們的看法。講求實用的他們認為夠用就行，不需要繼續在這邊浪費時間和汗水。
然而，兩位女生的迴答卻是“拍！”
言簡意賅，語氣堅決，充分表達了她們堅持下去的信念。
看到四個男生都看過來，張娉挺起腰杆，“西區可是整個山大最老最有味道的校區。學校能夠變成國保大學，靠的就是這邊的老房子，既然就已經到地方了，怎麽能夠過寶山而不入？”
在座諸人進校時都上過校史課，自然知道所謂“國保大學”，指的是擁有國家重點保護的不可移動文物的大學。全國有4295處國保單位、2553所普通高校，但同時具有兩個身份的卻隻有二十出頭，這使得“國保大學”逐漸成為很多老牌大學爭搶的目標，沒有這個頭銜，怎麽突顯自家悠久的曆史和濃厚的底蘊？怎麽好意思自稱“百年名校”？
山大本來不在二十多所“國保大學”之中，直到四年前才憑借西區老校舍戴上這頂新帽子。
有些玩味的是，這片文保單位的正式名稱是“原齊魯大學近現代建築群”，並非山大自己嫡係。
作為國內最早建立的教會大學，齊魯大學曾在曆史上留下赫赫威名，一度號稱“北燕京、南齊魯”，後來在52年的院係大調整中被施以“專業化改造”，剝離其他學科並入周邊學校，自身隻保留醫學教育成為專業醫學院，最終演變成山醫大。等到世紀之交，打造綜合性研究大學的風潮愈演愈烈，一隻腳走路的山醫大又被並入山大，成為後者眾多校區中的一個。
女友發話，方俊淇自然是要聽的，翻過座椅靠背鑽進駕駛室，他一邊鬆手刹換擋，一邊說道：“老是聽人說起這裏，缺始終沒來看過，既然有時間，那就進去看看吧！”
亮證登記，載著六人的微麵緩緩駛入校園。
穿行在帶著歲月痕跡的老舊仿古建築當中，思維順著曆史脈絡上溯百年，張娉忍不住打開了話匣子。
“天大的前身北洋大學始建於1895年，號稱全國第一所大學。然後武大表示不服，人家硬是把曆史追溯到1893年設立的自強學堂，搶在天大前頭舉辦‘百年校慶’，為這還被天大告了一狀。可惜木已成舟，一直沒有改迴來，2013年繼續舉辦120周年校慶，知道的人都替他們尷尬。還是咱們山大硬氣，沒把建校年份從1901挪到1882去。”
1882年，美國傳教士建立的登州文會館加設大學部，轉型成為高等教育機構。該校後來和英國教會學校青州廣德書院合並，在濰坊成立廣文學堂，後稱廣文大學。20世紀初，學校搬到泉城千佛山下，名字也變成更加大氣的齊魯大學。再後來，齊魯大學經曆拆分重組，最終並入山大。
”那是當然！”方俊淇立即出言附和，“咱可是大名鼎鼎的‘世一大’，沒必要追求那些過往的曆史。再說了，當初是山大合並的山醫，自然不可能認錯祖宗。
因為言必稱“到2020年初步建成世界一流大學”，前任徐校長雖然高升離開，卻還是留下了“世一大”這個梗作為“遺產”。如今他的繼任者忙著籌劃搬校事宜，不再跟風提及這個話題——當然也有些來不及了——反倒是本校學生時常把“世一大”掛在嘴上，這個自帶群嘲屬性的外號顯然很適合自黑。
實際上，當初喊出“2020世一大”口號的國內名校足有九所之多，最終卻是山大搶先“戴上”這頂帽子，個中情由也是複雜難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