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47節所幸借著夜幕掩飾,加以風聲、海濤聲的混淆,不要說單打獨鬥,就算來上百八十個人打殺一陣,也聽不見什麽顯著聲音。


    朱翠仗劍前行了幾步,來至在一幢石峰之下。


    猛可裏一道孔明燈光,直射眼前。


    朱翠心中一驚,慌不迭忙向一邊來了一個快閃,可是卻慢了一步,已為對方看見了身形。


    耳聽得一人大聲叱道:“口令!”緊接著兩條人影,交插著已快速地撲了過來。


    朱翠自是無懼他們,隻是卻怕敗露了身形,萬一驚動了不樂幫的幾個首腦人物可就不妙。


    這時她眼見對方二人向著自己撲來,如其逃跑,倒不如快速一戰取勝,免得驚動了其他各人。


    心念方動,對方二人已來到近前。


    朱翠幹脆站定了身子,以逸待勞。


    這樣一來,兩個人倒反而為之一愕。


    其中之一呆了一下說道:“咦,你是?”朱翠冷笑道:“我隻是隨便走走,怎麽,不行麽?”二人對看了一眼,其中之一腮上留著一絡胡子,乃是巡江第十六令的令主,此人名為“海鷹”謝虎,功夫了得。


    “無憂公主”朱翠住進本島之事他是知道的,甚至於還見過朱翠一次,這時細認之下,依稀記起,頓時大吃了一驚。


    當下上前一步抱拳道:“原來是公主殿下,失敬,失敬,如此深夜,不知公主駕臨海邊有何貴十?卑職奉令巡視,因奉有上令,如無通行證物,卻不便放行呢!”朱翠見他一麵說時,一雙眸子頻頻轉動不已,便知道此人是一個陰險之輩,好在對方隻得二人,自己身形已現,說不得隻好狠下心來,取此二人性命了。


    當下一麵探手入囊,摸著了兩粒菩提子,嘴裏卻佯作微笑道:“我這裏有風島主的通行命令,請足下一看真假!”海鷹謝虎怔了一怔,道:“遵命!”一甩頭向身邊那人道:“去看看!”他身邊那個漢子應了一聲,方自上前,不經意隻聽得海鷹謝虎一聲叱道:“小心:“這人一驚之下,隻覺得眼前一亮,已吃兩枚菩提子打中前額上。


    朱翠有意取對方性命,這雙菩提子上貫足了內力,一經命中,頓時深入腦海。


    可憐這人什麽也沒有認清之下,糊裏糊塗便喪了性命,一跤摔倒就此完蛋。


    與他同來的海鷹謝虎,乍見此情景,由不住大吃了一驚,慌不迭摸出口笛,正待就口力吹,卻不意麵前人影乍閃,無憂公主已奇快地襲近眼前。


    謝虎來不及吹口笛,緊迫間,慌不迭以手中分水刀,照著朱翠身上就砍。


    強大的勁力迎麵衝撞過來,敢情這位公主身形已先來至眼前,且發出了內家劈空掌力,謝虎身當之下,隻覺得前胸一陣劇痛,由不住發出了一聲嗆咳,身形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


    海鷹謝虎的身手不弱,當此性命相關的一霎,他可不願束手待斃,身子一倒下去,眼看著對方一口長劍冷森森地已劈向眼前,情急之下,腳下用力一踹,踹起了一股沙箭,直向著朱翠身上擊。


    把握住片刻緩和之機,謝虎一個鯉魚打挺,猛地自沙地上挺身躍起。


    海鷹謝虎這一手不謂不快了,無奈今夜碰見了這個要命的女殺星,卻是決計要取他性命。


    謝虎身子方自躍起,對方一口長劍長虹貫日般地,陡地向著自己左肋上力刺過來。


    “當!”一聲,黑夜裏刀劍相交,激起了一點火花。


    謝虎先已為對方劈空掌力擊傷了內腑,此刻用力之下牽動傷處,嘴張處“哇”地噴出了一口鮮血。


    朱翠一經出手,更不留情,當下緊緊向前踏進一步,掌中劍“玉女投梭”分心就刺。


    這一劍無論如何,都是非中不可。


    劍勢走處,謝虎嚇得麵無人色,自忖著萬無幸理,非死不可。


    哪裏想到,就在此千鈞一發之際,“唿”地自側方猛然跳出了一條人影。


    這條人影身法可真是快極了。


    隨著這人躍出的身子,一根烏油油的藤杖快若電閃般地自側麵刺出,不偏不倚正好點中在朱翠探出的長劍劍鋒之上,“當”地發出了一聲脆響。


    在搖散的一片劍光裏,朱翠掌中長劍忽悠悠地已被蕩開一邊。


    猝然現身的這個人,身材枯瘦,長發細臉,手持藤拐,敢情是個老婆婆,劉嫂。


    想不到在此緊要關頭,竟然殺出了她來。


    朱翠在對方現身之始,借著一轉之勢,嗖地她把身子騰出了丈許以外。


    劉嫂藤杖一收,啞笑一聲道:“這是從哪裏說起,朱公主你這是幹什麽?”被她突然地這麽一問,朱翠還真無言以對。


    眼前情形究竟還沒有到“明火執杖”雙方翻臉時候,也隻好給她來一個死無對證了。


    聆聽之下,朱翠一聲冷笑,劍指一旁的海鷹謝虎道:“你何不問他去?”謝虎偏偏又是個不擅詞令的人,怎麽也沒有想到朱翠會有此一說,聆聽之下頓時為之茫然,他原已為朱翠劈空掌力劈中要害,這時更不禁氣血上翻,方一開口,禁不住“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身子一倒,當場昏了過去。


    劉嫂心裏一驚,忙自上前察看。


    朱翠冷笑道:“失陪!”反身就走。


    劉嫂一麵察看謝虎傷勢,見狀厲聲道:“你先別走!”朱翠哪裏肯聽,早已施展開輕身騰縱功夫,轉瞬間縱出了十數丈外。


    劉嫂見狀大怒,雖見謝虎情況不妙,可也顧不了他,當下一壓手上藤杖,切齒痛恨說道:“丫頭,今天晚上看你還怎麽跑?”嘴裏說著,腳下施展“燕子飛雲縱”的輕功絕技,嗖嗖嗖嗖!一連三數個起落,緊緊躡著朱翠身後追了下去。


    朱翠何嚐不知今夜情況不妙,這件事一經張揚開來,即使是風來儀有包容自己之意,也難以平息眾怒,大錯促成,她心裏一片紊亂。


    偏偏那個劉嫂竟是死纏著不放,兇魂惡鬼也似地自後麵追上來,二人均是施出全速,一追一跑,轉瞬間,已奔出數十丈外。


    眼前一堵高峰,朱翠生怕為劉嫂追上,腳下加勁,一連幾個縱身,撲了上去。


    劉嫂嘿嘿一笑道:“鬼丫頭,我看你往哪裏跑?就是上天我也把你拉下來。”


    一麵說,劉嫂緊跟著隨即壓杖而上,一奔一追,轉眼又是老遠。


    眼前已幾乎到了峰頂,倒有一片麵海的突出石台,約莫有數丈見方。


    朱翠跑到這裏,已是前無去路,她決計不跑了,忽然定住了身子,迴過身來。


    劉嫂恰恰也在這時,由身後緊追上來,見狀猛地停住,一麵嘿嘿笑道:“我看你還往哪裏跑?”朱翠冷笑道:“劉嫂,你我往日並沒有怨仇,幹什麽苦苦相逼,莫非我真的怕了你麽?”劉嫂呆了一呆,“哈”地一笑道:“你這是跟我裝糊塗,奶丫頭,怪不得島上連番出了不少怪事,死傷了許多人,我和我那個老伴兒一猜就知是你這個丫頭幹的,偏偏三娘娘護著你,說不是你,今夜可叫我老婆子親眼看見了。”


    朱翠心裏著實吃驚,情知她是把單老人暗中所作所為的這筆賬也記在自己頭上了。


    眼前情況的確是十分嚴重,隻要容得這個劉嫂生離此境,自己全家性命休矣。


    心裏這麽一盤算,朱翠隻得狠下心來,暗忖著與對方一拚生死了。


    當下心裏一麵打算著出手方式,一麵冷冷地道:“你看見什麽?”劉嫂咬牙切齒地道:“你還要嘴硬?三更半夜你到海邊幹什麽,又為什麽要殺害謝令主?”冷笑了一聲,這個老婆婆上前一步,啞著嗓子道:“再說,這裏進進出出,都布置得有本島厲害的陣法,你怎麽能隨意進出的?你說!”未翠既已決心與對方一拚死活,倒也不再多慮。


    “老乞婆!說這麽多有什麽用?你看這個地方可好,我們就在這裏一決生死好了!”說時,她長長地吸了口氣,一麵壓劍而前。


    劉嫂忽然明白了對方的用心,嘿嘿冷笑著,手裏的龍頭藤杖往前一指,擺出了一招“仙人指路”的架式。


    “丫頭,你想殺了我老婆子滅口,嘿嘿,可沒那麽好的事!你也別想一死了事,老婆子偏偏就不稱你的心,我還要活的呢!”朱翠在她說話時,心裏已在仔細地考慮出手的招式,她隻知道這個劉嫂一身武功非比尋常,自己很可能還不是她的對手,可是眼前情形卻已沒有選擇的餘地,隻有放手一搏別無退路。


    劉嫂嘴裏雖然不停地在說著,那雙精光閃爍的小眼睛,卻不停地在對方身上轉動不已。


    說時遲,那時快,朱翠一聲清叱,身子已霍地躍起,卻向著劉嫂頭頂上掠過,劉嫂一聲叱道:“好!”藤杖怪龍也似地已翻了起來。


    朱翠想是認定了她會有此一手,手中劍微微一吐,劍尖已經點在了對方杖身之上。


    借助著這輕輕一點之力,她身子倏地一個疾翻,唿嚕嚕已閃向劉嫂左側方。


    雙方近到舉手可觸。


    朱翠之所以要如此接近她,自然心裏存著出奇製勝的招式,原來她新近由單老人處學得了許多劍招,俱乃金烏門不傳之秘。


    眼前情形,朱翠為了本身救命計,也隻得用上了。


    劉嫂顯然是個厲害的人物,卻也沒有料到對方竟然一上來立即施展出淩厲的殺手。


    朱翠身子方自向下一落,劉嫂已下意識地覺出了不妙,龍頭杖霍地向下一收,就在這一霎間,一蓬劍光,直由她側麵升起,其勢之快簡直出人想象。


    劉嫂總算是身負絕技,擬處非常之便,雖然這樣,劍光過處,卻在她臂後側方留下了一道半尺來長的血口子,連帶著一綹長發也被削了下來。


    這一驚,使得劉嫂為之不由打了一個冷戰。


    她生平自負極高,由於在不樂島特殊的身分,平常也很少有出手的機會,想不到一時大意,竟然會在對方上個少女手裏吃了大虧,這口氣叫她如何能夠吞忍得下?“好丫頭,你可真是找死了!”嘴裏叫著,這個劉嫂竟然施展開了一套奇怪的杖法,隨著她前後左右不停轉動的身子,手上那一根龍頭藤杖舞起了陣陣狂流。


    這杆藤杖本身就較一般兵刃為長,此刻一經運施開來,隻聽得一陣唿唿勁風之聲,滿空都交織滿了淩厲的杖影,方圓三四丈之內,簡直無能近身。


    眼前這片高出的臨海石台,左不過才隻有六七丈見方,劉嫂這種杖勢一經擺開,幾乎全被她占滿了。


    一刹那間,朱翠被逼得節節後退。


    劉嫂見狀,越發地手上加勁,一杆藤杖霍霍生風,敢情是十麵威風。


    驀地見她一擰杖勢,腳下猛地前跨一步,手中藤杖“金雞亂點頭”,直向著朱翠頭、胸、肩、肋,各處猛厲的狂點了下去。


    兵刃上對招,有所謂的“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之說。


    劉嫂眼前顯然正是發揮出她兵刃較長的優點,一根藤杖盡管往遠處伸。


    朱翠雖然吃虧在手上的劍較短,惟在於一上來先傷了她一劍,心裏麵便也定下了。


    這時迎著對方的來勢,極為小心謹慎地應付。


    一口長劍施展開來,真個有如野雲振飛,去留無跡。


    雖具有淩雲駕虹之勢,卻無履冰剪彩之痕,端的是劍中高手,已深具劍術之上乘氣勢。


    劉嫂雖然悉知朱翠擅武,到底也沒有與她真實地較量過,想來對方貴為公主,平素金枝玉葉身子,就算是會幾乎功夫,又能有如何分量?哪裏知道一經動起手來,竟是這般厲害,當下哪裏再敢絲毫怠慢,卻把這杆藤杖舞得霍霍生風,進退挪閃,一招一式俱見功夫。


    朱翠這邊其實與對方心情一樣,眼前情勢已是擺明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劉嫂既已看破了朱翠行藏,容她轉迴,必將事機外泄,那時在全島合殲之下,朱翠全家大小,休想逃過活命。


    正因為如此,朱翠已別無退路,除了一死相拚,再無良策。


    是以,她這一口劍運施之下,更是招招狠厲,簡直施出了渾身的解數。


    兩個人一時之間,竟然難以分出勝負來。


    一霎間,彼此已對了五六十個照麵。


    天空中閃電頻頻,鬱雷一聲一聲地響。


    雨似乎比較先前下得大了。


    兩個人心情卻是一樣的緊張,恨不能立將對方力斃手下,偏偏又是不能稱心如願。


    似乎她們雙方都小看了對方,等到一動上手,才猝然發覺出對方竟是出乎意外的強。


    雷聲隆隆,雨更大了。


    此時,兩個人滿頭滿臉,全都被雨水打濕了。


    如此黑夜,處此絕峰,原已是艱險萬狀,再加上驟雨雷電,更加重了內心的沉重壓迫感。


    經過雨水潑濕了的泥上,人踏其上,滑不沾足,加以雨水混淆了的視線,動起手來更是險惡萬狀。


    閃電再亮。


    劉嫂身形一個快速的前竄,朱翠向左一閃,劍走輕靈,用“右插花”的一招,“唰!”一聲,一劍直向著劉嫂背上插來。


    劉嫂“嘿”地一笑,身子疾轉處,掌中藤杖抖處,使了一招“烏龍擺尾”。


    這一招其實正是劉嫂處心積慮的一招,一直等到了現在才有出手之機。


    朱翠萬萬沒有料到對方有此一手。


    蓋因為這一手朱翠固然施展得神乎其技,忖量著眼前情形,劉嫂萬萬逃躲不開,然而即使中劍,充其量也是背後側方,並非致命之處。


    反之,朱翠的情形可就不同了。


    眼前情形乃是如果劉嫂拚著身中一劍非得喪命不可!如此情形之下,朱翠便隻有閃身撤招之一途了。


    抽劍,騰身,嗖!大雨裏,她身子足足騰起了三丈五六,活像是一隻巨大的兀鷹。


    劉嫂乍見此情,啞聲笑道:“打!”折腰,出手,“哢”的一聲,隨著她那根龍頭杖指處,竟然從杖頭龍口裏射出了一支銀色飛簽。


    閃電裏,這支飛簽發出了一溜銀光,直向著空中的朱翠射到,這真是驚險絕倫的一霎。


    朱翠身方縱起,頓時發覺出不妙。


    敢情,眼前地當絕峰,下麵是萬丈深淵,朱翠這一騰起來,失去了控製,簡直像是躍身入澗。


    這一霎可真是險到了極點,朱翠心中一寒,雖然用劍格落了劉嫂飛來的暗器,卻無助於落下的身勢。


    眼看著她落下的身勢,即將翻落深淵去。


    人不該死,神靈有救,急切之間,竟為她足踝勾住了一根山藤,借助於這一勾一振之力,足足把她身子向前拋進了丈許。


    然而看起來,想要落足崖邊,仍然是差上一度。


    就在這當口,偏偏又刮來了一陣風,硬將她看來如風飄絮的身子向前吹進了數尺。


    就這樣,使得朱翠一隻腳掛著了地麵,總算把她幾乎已成寒澗之鬼的這條命給救了迴來。


    劉嫂的眼睛都看直了。


    她簡直不能相信她所看見的一切是真的。


    事實卻是真的。


    內裏真情,卻隻有身當其境的朱翠心裏明白。


    原來那陣子背後吹來的風,並非是致使她落足崖頭的主要原因。


    倒是斜後方來的那一股子風力,才真正地幫了她的大忙,而斜後方的這股風力,卻斷斷不是自然風力,那是人為的。


    這個微妙的發現,自然也隻有朱翠心裏有數!劉嫂是無能體會的。


    劉嫂驚嚇之餘,發出了一聲怪叫,第二次把身子撲了過來,龍頭杖再一次施出狠厲的絕招,由上而下猛厲的直揮下來。


    她全身盡濕,一頭自發為雨水淋得披頭蓋臉,那副樣子簡直像是個鬼。


    朱翠心裏恨透了她,眼前情勢固是險到了極點,朱翠卻決計施展全身所學,與對方一拚生死。


    劉嫂一杖直劈而下,朱翠凹腹吸胸滴溜溜一陣子打轉,這一杖險到擦身而過。


    “叮!”朱翠的劍壓在了劉嫂的龍頭杖上。


    緊接著“唏哩哩!”一聲劍吟。


    借助著劍身一壓一彈之力,朱翠已倏地騰空而起,落向劉嫂身後。


    驀地,劉嫂龍頭仗向後一收。


    “哢!”一枚銀色鋼簽,再一次向著朱翠射來。


    原來她這根藤杖,前後都有機關,可以兩端同時發出暗器,這一點顯然又是朱翠事先所未曾想到的。


    這一次由於二人相隔距離太近,簡直閃躲不及,急切間,連用劍都已不及,她左掌狹提,隻得用掌緣向著對方暗器上擊去。


    眼看著這一掌即將擊口,猛可裏,黑暗中飛出了一枚石子“叮!”一聲,不偏不倚,正好擊在那恨暗器之上,雙雙跌落在地。


    緊接著,一條人影奇快無比地已出現在她們之間。


    對於朱翠來說,這個人以及他所施展的身法來說,都太熟悉了。


    尤其是這個人那種奇特的“蛇立”姿態,她隻須一望之下,即可以知道他是誰了。


    此時此刻,想不到這個老怪物竟然會出現眼前,真令人驚慌不置。


    朱翠一經發現到單老人的出現,足下微點,快速地向後退出了七尺開外。


    劉嫂簡直無能力辨出眼前這個“人”,到底是人還是怪物?然而她卻無論如何不能教朱翠逃走。


    嘴裏大叫一聲,劉嫂手上的一根龍頭藤杖,霍地吐出,直向朱翠麵門上點去。


    然而她的杖勢不過方自一吐,即為那個看似“蛇人”的怪物,分出一隻手來,一下子就抓住杖首。


    劉嫂饒是功力純厚,竟然吃不住對方單手借助杖端所傳過來的力道,一時站立當地,可是她的兩隻手,卻緊緊握住杖身不放。


    接下來,劉嫂可是施出了全身之力,想把這根藤杖由對方手上奪出來。


    可是這根杖尤其是在對方手裏時,簡直有如銅鑄鐵澆,固若磐石。


    憑著劉嫂數十年未曾鬆懈過的功力,竟然未能把這根杖奪出來,簡直不能搖動分毫。


    劉嫂一驚之下,為之出了一身冷汗。


    對方那個怪人兀自保持住他蛇立的姿勢,兩個銅鈴也似的大眼,瞬也不瞬地向著劉嫂注視著。


    閃電明滅,雷聲隆隆。


    借助著一次次的電光,才使得劉嫂更為看清了對方那張臉,也才使得她斷定出對方是一個人。


    劉嫂這一霎的驚嚇,誠然是可想而知了。


    這個“人”依然保持著他那種特殊的“蛇立”姿式,一隻手緊緊握住龍頭杖頭,劉嫂雖然是用盡了力氣,並不能撼動分毫。


    “你是哪裏來的?到底是什麽怪物?”以劉嫂這般年歲,閱曆之深,乍然看見對方這樣一個人時,亦由不住感覺到陣陣吃驚。


    “區氏,瞎了你的眼睛!”那個像鬼的人直瞪著劉嫂喃喃他說道:“居然連我都認不得了?”劉嫂嚇得身上打了一個寒噤。


    原來劉嫂娘家姓區,這個稱唿也隻有在老島主在時,才這麽稱唿過她,那已經是幾十年以前的事了,對方這個怪人竟然一開口就叫出了她娘家的姓,焉能不令她大吃一驚?“你到底是誰?你怎知道我姓區?”雨下得很大,幾乎迷住了她的眼睛,她用力地眨動著,一麵還保持著警覺,生伯對方會猝然向自己出手。


    “我知道的比你想的還多,哼哼!”單老人那張醜臉現出了一片淒涼:“你再想想看,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劉嫂道:“我……”閃電再亮,她待機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對方那張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臉,確信自己沒有見過。


    心裏一陣子害怕,想到即將可能所發生的一切,劉嫂一咬牙,霍地向前一欺,分開一隻緊握著藤杖的右手,猝然以中食二指,向著對方眼睛上力挖了過去。


    單老人鼻子裏一聲冷笑,那顆高昂的大頭,隻是順勢一轉,劉嫂的那隻手已經走了個空招。


    隨著單老人向後一送的姿式,劉嫂一個栽蔥向後摔了出去。


    所幸她輕功極佳,身子栽空一個倒折,飄出丈許以外,總算沒有摔倒地上就是了。


    “翠姑娘,你給我守著‘巽’門,不要讓她走了。”


    單老人嘴裏說著,身子一轉,倏地躍身而起。


    他雖然失去了雙足,可是並不礙他人立。


    朱翠在單老人出聲關照的同時,立刻把身形騰起,落向像是眼前唯一的一條出路。


    原來單老人平素教她練功,名目繁多,陣法也在其中,是以單老人一經報出,朱翠即能立刻站在正確位置。


    劉嫂這才忽然覺出了不妙,嘴裏一聲長嘯,她陡然間騰身而起,待向朱翠站身處撲去。


    她的身勢雖說是夠快的了,無奈單老人的身法卻是較她更快,人影乍閃,已攔在了劉嫂眼前,隨著單老人遞出的掌勢,一股極為罡烈的風力,直向劉嫂迎麵劈過來。


    劉嫂橫掌以架,竟是慢了一步,隻覺得心頭一熱,身子向後打了一個踉蹌,才拿樁站住,隻覺得嘴裏陣陣發甜,心知不好,慌不迭閉住了唿息,這一口血才算是沒有噴出來。


    直到這一霎,她感覺到生命受到了威脅,打心眼兒裏升起了恐怖。


    “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跟我過不去?”“你真的不認得我了?”單老人那張醜臉這一霎看上去簡直就像是個鬼:“你再想想看,區氏,那一夜我被你們夫婦處斬雙足時的情景,你豈能會忘記?”嘴裏說著,單老人同不住桀桀有聲的怪笑了起來,那張臉益加地顯現出無比猙獰神態。


    劉嫂一霎間臉色猝變,嘴裏“啊”了一聲。


    如非對方提起,她真的是記不得這件事了,然而經對方一提,這件個卻又像發生在昨天一樣的清晰。


    一霎間,她就像是遇見了鬼也似的,身子一連向後麵倒退了四五步。


    “你是單大爺?……不不……你不是……當然你不會是……”“你到底記起來了。”


    單老人一步步的向前麵逼近著,劉嫂這才忽然注意到他那少了一雙腳的兩腿,禁不住為之打了一個哆嗦。


    “單……大爺……你怎麽還會活著……不可能,太不可能了……”“嘿嘿……天下事實在很難說,是不是?”“單……大爺……”單老人仰天一笑,那隻是淒涼的一種自嘲。


    “想不到吧?”單老人聲音裏透著無比的淒涼:“閻王不傳,小鬼不抓,幾十年以後,我這個老怪物竟然還能邀天之幸,活著迴來。


    區氏……這筆老賬你倒說說看,我們該怎麽個算法?”劉嫂幾經細認之下,終於證實了對方真實的身分。


    給她的感覺,真比遇見了鬼還要恐怖十分。


    “不!”劉嫂一麵後退著:“單大爺,這件事你老可找不著我。


    我們夫婦隻不過是聽命行事罷了。”


    “你是說高立?”“是……當然……”劉嫂口齒交戰地道:“你老是明白人,我們底下人可不敢亂攀主子……”單老人那張醜臉上綻出了苦澀的笑。


    “我當然知道,那些心懷不正的人,一個個都將會受到報應的,即使不死在我手裏,別人也放不過他的!就像宮老二一樣。”


    劉嫂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情,可是在她一旦確知了對方身分之後,真是打心眼裏害怕。


    “單大爺!”劉嫂強自由臉上擠著笑:“你老迴來了,這可見天大的好消息,過去的事想必三位島主也都不會記掛心裏,你老也該好好在島上納納福了。”


    “你的話大概說得差不多了!”單老人冷冷他說道:“還有什麽最後要說的沒有?”劉嫂焉能會聽不明白他話中之意,一時臉色大變。


    “單大爺,你老手下開恩。”


    一麵說劉嫂雙手托杖,雙眼頻頻四下顧盼。


    “你跑不了的!”單老人喃喃道:“這裏的地形,我大概比你還熟。”


    停了一下,他才又接下去道:“我知道你和你丈夫手底下功夫都不弱,你雖嘴裏討饒,心裏未必真的就服氣,你的心我是知道的。”


    劉嫂節節向後退著,忽然感覺到身後己無退路,敢情已到了一座石崖的壁頭。


    她看了一下,狠狠地咬著牙,冷笑道:“看來再求你也沒有用了,單老大,你就接家夥吧。”


    說到“接家夥”,劉嫂陡地向前縱身過來,手上的龍頭杖施了一招“橫掃千軍”,直向單老人身上卷過去。


    這一杖帶起的風力極大。


    單老人當然有備在先,“唿”地騰身而起。


    真個稱得上迅若飛鷹。


    劉嫂一杖掃空之下,單老人身勢已來到了她頭頂之上,其勢之快,簡直出乎意外。


    起身空中的單老人,陡地一個下栽,成了頭下腳上之勢,卻以右手五指,反向劉嫂當頭直抓下來。


    手掌未至,先已傳過來大股的力道。


    劉嫂也非易與之輩,嘴裏怪叫一聲,右手杖勢硬生生地向後一收,緊接著用“醉點斜陽”的一招,這根龍頭杖有如出穴之蛇,反認著單老人小腹之上點去。


    單老人在空中啞笑一聲,忽地打了個滾兒。


    劉嫂隻覺得手上藤杖一沉,敢情空中人杖竟然纏在了一團。


    劉嫂心裏一急,施出全力,一杖直向崖壁上揮去,“叭喳!”一聲,這一杖實實的打在了崖壁之上。


    由於力道過猛,打碎了大片青石,紛紛向四麵濺落下來,隻是先時攀附在仗上的那個人,卻是絲毫也沒有受到損傷。


    就在杖壁交接的一刹那,空中的單老人已脫杖而下,鬼魅也似地現身眼前。


    方才這一杖由於力道過猛,打碎了半壁石崖,卻也使得劉嫂那隻膀臂有點發麻,尤其是反彈起來的杖勢,幾乎使得她站身不住,像是要倒了下去。


    單老人的身子恰恰在這時來到,隨著單老人前進的身勢,劉嫂隻覺得左半邊身子一陣奇痛砭骨,已吃對方五指緊緊抓住。


    緊接著單老人一聲狂唿,劉嫂的身子球也似地已被掄起當空。


    眼看著劉嫂被掄起來的身子,足足飛起了五六丈高下,連人帶杖一徑地直向著萬丈深淵跌落下去。


    閃電頻頻,雷聲隆隆,雨勢如注,引發得三數股山洪不同地由高處傾落下來,其音轟隆,有如萬馬奔騰!對於旁觀的朱翠來悅,這一霎反倒使她感覺得無比的寧靜,那一塊一直壓迫內心的千斤大石總算鬆了下來。


    單老人及時的出現,總算又為她解救了一時之危,自然劉嫂的死,不啻又削弱了不樂島一分既有的實力,卻是值得歡欣鼓舞之事。


    ※※※那是一葉小小扁舟。


    白帆,單桅。


    行走在如此浩瀚的大海裏,看起來的確很危險,隻要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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