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剝奪我的希望。


    寧修文震驚地望著女兒,望著她的側臉,半響說不出話。


    那一晚,當蕭媛半夜醒來時,身邊睡著的寧修文早不見了蹤影。詫異的起身去書房尋找,卻看見了寧心的房門開著,朦朧的夜燈下,寧修文坐在床邊久久凝視著女兒的臉。


    蕭媛走近,寧修文伸出食指做了個噓的動作。兩人出了寧心的房間躺迴床上時,寧修文突然道:“老婆,知道嗎?剛才我起身的時候,寶貝的房間燈是關著的。”


    “關著的?她不是最怕黑嗎?”蕭媛皺了皺眉。


    “是啊,她怕黑,可是這兩晚她房間的燈都是關著的。剛才我進去的時候,寶貝在夢裏還在哭。這樣憔悴的寶貝,是我們想看到的嗎?”寧修文頓了頓道:“如果,這就是寶貝說的覺悟,那我們該知道,她的決心遠遠不止這樣。她已經竭盡全力的做給我們看了,讓我們看她的成長,看她的努力,那麽,我們能不能給她一個機會呢?”


    “你什麽意思?”蕭媛翻身坐了起來。


    “給寶貝和柯以墨一個機會吧。就算,就算最後的結局不如人意,可比起現在,寶貝更願意承受的是將來,而不是現在。”


    “我怎麽覺得,你在幫寶貝說話?你以前不是反對她談戀愛的?”


    寧修文苦笑,“那是正常父親都會有的舉動,像是自己珍藏多年的珍寶被人窺覷的惱怒。可是,與其讓她傷心一輩子,我索性讓她痛的淋漓。愛上一個人,為他生,為他死的感覺,我和你都嚐試過。正如寶貝說的,我們不能剝奪她的希望。她小小的希望,一個陪伴心愛之人的希望。”


    蕭媛不說話,久久沉默後,隻聽到一聲哀嚎。


    “啊!老婆你踢我下床幹嘛?”


    “滾去睡書房,攪的老娘睡不著覺,你也別想睡。”母上大人怒火中燒,父上大人慘兮兮地捏著被子不撒手。


    “老婆,你這是遷怒,你舍不得罵寶貝,你就遷怒我。”


    “廢話,我舍不得女兒還不能拿你出氣嗎?滾。”一個枕頭狠狠地朝著父上大人砸了過去。


    於是,可憐的父上大人,被母上在半夜趕出了溫暖的被窩。


    下午陽光明媚,蕭媛領著寧心在自家小花園散步。走到秋千旁,蕭媛讓女兒坐在秋千上,自己有一下沒一下的推著秋千。


    “寶貝,還記得小時候,媽媽經常帶你蕩秋千嗎?”蕭媛溫柔的看著女兒,想起了女兒小時候的模樣,笑意更濃。


    “記得。”


    “媽媽那時候就常常想著,寶貝啊,快點長大。媽媽要看著你成人,看著你戀愛,看著你嫁人,看著你生子,看著你幸福。”蕭媛推著秋千陷入了沉思。


    “爸爸和媽媽隻有你一個心肝寶貝,從小到大舍不得你受一點委屈。我們給你最好的,寵著慣著,什麽也不要你做,什麽也不讓你懂。就希望你開開心心的,我們以為可以給你足夠的保護,一輩子讓你在爸爸媽媽的嗬護下,不受一點傷害。”


    “媽媽。”寧心輕喚,躺在母親的肩膀上久久說不出話。


    “寶貝啊,什麽時候,你突然長大了呢?在媽媽看不見的地方,想要學著長大,學著麵對。這樣的你,媽媽既心疼,也欣慰。”摸了摸寧心的小臉,蕭媛繼續道:“明知怎麽樣做對你最好,明知道應該狠心不顧你現在的感受。可是,爸爸和媽媽還是太寵你了,爸爸和媽媽舍不得你哭,所以……我女兒想要的,媽媽都給。”


    寧心猛然抬頭,不可置信的望著母親的眼睛。


    “爸爸和媽媽想過了,三年的等待對你而言太慘痛了,一麵要飽受相思的折磨,一麵要為愛人擔驚受怕,寶貝啊,這樣的苦痛,爸爸媽媽舍不得。所以,爸爸媽媽決定送你去柯以墨身邊。三年後,無論結果如何,至少這三年,你陪在他身邊。”


    “媽!”寧心激動的跳下秋千,一步蹦到了蕭媛麵前。“你的意思是,讓我去美國?”


    “嗯,你爸爸已經幫你辦理了留學手續。我和你爸爸終究還是舍不得你流一滴淚,萬千寵愛給了你,要的就是你的幸福,親愛的寶貝,如果你的幸福真的在遠方,那麽爸爸媽媽給你插上騰飛的翅膀。”


    摟著女兒,蕭媛不禁哭出聲。


    母女兩個抱在一起,久久不肯鬆手。


    一個月後,柯以墨在柯以妍和一幹好友的陪同下踏上了前往異國他鄉的路。


    一路上親朋好友圍著柯以墨說話,都是早日康複之類的祝福話語。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卻隱藏不住眼底的憂傷。


    這一去,或許就是死別。每個人都清楚,所以握住柯以墨的手,都不願意放開。


    “在國外可別忘了兄弟啊,我們還等著三年後喝你和寧心的喜酒呢。”李信打趣,卻不想把話題岔到寧心身上,頓時一雙雙惱怒的眼睛直直瞪向了李信。


    寧心……


    終究還是沒來送行。


    “要不等等吧,或許是路上耽擱了。”柯以妍看著弟弟黯然的眼神,柔聲勸慰。柯以墨抬眸笑了笑道:“不來,也好。不然,她又要哭了吧。”


    如果這樣離開,可以讓你遠離我帶給你的煩惱,那麽……我祈求你忘記我。


    “哎呀,肯定是路上耽擱了,再等等。”王舜堯也跟著勸慰,方少宇的眼睛幹脆直接瞟向了機場大門。


    眼看著登記的時間漸漸逼近,柯以墨望著大門方向,最終閉上眼睛默然轉身。


    “走吧,不會來了。”


    輕輕低一聲歎息,柯以墨向著登機口慢慢走去。


    “柯以墨!”


    還是那麽活潑的聲音,甜膩悅耳,像長不大的孩子。


    柯以墨欣喜轉身,隻看見寧心拖著行李箱,在父母的陪伴下,向他一步步走近。


    “想甩掉我,門都沒有。告訴你,我是粘皮糖,招惹了別想撒手。”燦爛的笑容如一道暖陽,緩緩靠近的身影,似夢裏走來。


    柯以墨不敢置信的望著寧心手中的行李箱,驀地瞪大眼睛。


    “你這是……這是?”


    “留學啊,我要去美國留學!”寧心猛地鬆開行李箱,在眾人□裸地目光下,飛撲進了柯以墨的懷裏。


    “三年的時間太長了,我沒有這個勇氣和毅力去等待。所以,我陪你一起走。傷心也好,悲傷也好,哪怕是死,我也要看著陪著。我不要你在我看不見的地方離開。”


    “傻丫頭,真傻,你真傻。”柯以墨緊緊摟住懷裏的人,如同摟住全世界的瑰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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