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禾再次從床上醒過來,時間又過去了十五個小時。


    迷迷糊糊從床上爬起來,看了一下窗外,天色已經入夜。


    再一看表,時間是晚上七點多。


    肩膀上的繃帶被更換過,散發出淡淡的藥水味。


    身上的睡衣又被人換了一套新的,是她最喜歡的那種水綠色。


    頭發也被紮在頭頂,盤了個鬆鬆的髻,這樣她睡覺就可以更舒服,不會壓到自己的頭發,也不會被辮子硌的難受。


    麵對這麽精心的伺候,蘇禾麵色凝重的解開了頭頂的發髻,默然坐在床上。


    不對勁。


    如果說昨天昏了那麽久,睡得那麽沉,還能用“受驚過度體力耗竭”來強行解釋,那今天她為什麽也睡的又久又沉?


    難道……是有誰故意讓她保持這種昏睡的狀態?


    昨天一天吃的東西都很正常,吃完之後沒有特別困的感覺,應該不是在食物上被動了手腳。


    因為肩膀受傷,她按照醫生吩咐吃了點消炎藥和止痛藥,吃完也沒特別反應,應該也和消炎藥沒什麽關係。


    從床上爬起來,蘇禾覺得頭昏昏沉沉的,腿也沒什麽力氣。


    失血過多會讓她有這種感受嗎?


    或許對別人來說,這個道理能糊弄過去。


    但對蘇禾本人來說,她體驗到的那種感覺並不像是單純的失血過多,而且她體溫正常,也不像是發炎發熱引起的。


    站在衣帽間裏的“u”字型穿衣鏡前,蘇禾取了一麵小梳妝鏡,將肩頭的繃帶拆開,照著自己的傷口。


    一厘米左右深的傷口已經縫合過了,傷口兩側的皮膚開始結痂,連接,想必過不了幾天就可以拆線了吧。


    借著好幾麵鏡子的反射,她從各個角度,認認真真觀察著那道傷口。


    伸手取了張濕紙巾,忍痛將傷口附近擦幹淨,繼續觀察。


    在找了大約三分鍾之後,蘇禾終於找到了她想找的東西——


    在她傷口的位置,有一個不怎麽起眼的針孔。


    這個針孔紮進去的位置很巧妙,剛好被縫合處蓋住了,要不是因為針孔那個位置有一小點淤青,蘇禾還真找不到它。


    一道外傷而已,為什麽她要挨一針?


    想到自己睡的那麽死,她心裏一冷:她恐怕是被打了鎮定安眠類的藥物吧。


    原因是想讓她好好養傷嗎?


    她覺得不是。


    如果真的想讓她安心養傷,養父沒必要給她帶來那麽多內測玩家的信息,他肯定知道那些資料會讓她一直陷入緊張興奮的氣氛之中,對養傷不利。


    搞不懂……


    蘇禾站在衣櫃前,瞧了瞧鏡中的自己,取了一套日常穿的衣服。


    她想出去逛逛,看看陳家那四個她的哥哥姐姐在不在,或許能從他們的反應之中了解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家裏的衣服都是姐姐陳棠找她的造型師定期采購更新的,沒人會在乎蘇禾的品位和喜好,所有的衣服都是按照她的“人設”挑選的,能選擇的餘地很少。


    隨手抓了一件白色打底抹胸、一件寬鬆的米色針織露肩衫、一條淺灰色牛仔褲,她就往自己的身上套。


    反正人美身材好,怎麽穿都不會太難看。


    穿完衣服,蘇禾彎腰選鞋,想挑一款穿著舒服的平底鞋。


    就在她的手碰到一雙粉白色淺口平底鞋的時候,從鏡子的倒影之中,蘇禾看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臉上畫著年輕偶像間最流行的妝容,那妝容讓他的臉精致中帶著幾分不羈,要不是蘇禾經常看到他的素顏,可能還真會覺得他還挺帥的。


    是她未婚夫,陳曇。


    陳曇今天穿著一套紅白二色的某潮牌運動服,腳上一雙造型浮誇的運動鞋。


    那雙運動鞋,光是氣墊就有5厘米高,可能裏麵還有增高墊,讓陳曇勉強到175的身高又勉強了一下,突破了180大關。


    看到自己的未婚夫陳曇,蘇禾的嘴角不著痕跡的勾了一下。


    原本想拿那雙平底鞋的,蘇禾果斷把手挪向上一層鞋櫃,挑了一雙白色帶防水台的12厘米細高跟。


    坐在換鞋凳上,蘇禾慢悠悠地穿上這雙高跟鞋,微笑和陳曇打招唿:


    “二哥,你怎麽來啦?”


    陳曇白了她一眼:


    “我倒是想問你,這都快八點了,你忽然穿的這麽整齊是想去哪兒?”


    一邊說著,陳曇一邊走到蘇禾身旁坐下,將胳膊輕佻的搭在蘇禾左肩頭,不懷好意的調侃:


    “不會是終於開竅,看上了哪個男的,打算跟他約會去吧?”


    壓在左肩上的胳膊扯動了右肩的傷口,蘇禾“嘶”了一聲,臉上不怒不嗔,隻是默默看著他,希望他能懂自己肩膀不舒服。


    陳曇胳膊倒是放下了,但是沒和蘇禾道個歉,也沒有忘記上一個話題。


    他伸手抓過剛才蘇禾看上的那雙平底鞋,丟給她,眼神嫌棄:


    “傻大個還穿這麽高的鞋,哪個男人會喜歡這麽高的女人?想勾搭男人先把平底鞋換上吧。”


    蘇禾理都沒理他,繼續穿上自己的高跟鞋。


    站起來踩了踩,蘇禾挺直了腰,以180+的身高俯視坐著的陳曇,平靜的嘲諷他:


    “我的未婚夫是二哥你啊,我怎麽可能看的上其他男人呢?”


    對於是不是嘲諷,陳曇好像並不在乎,他的眼神突然下流起來:


    “嘿……你別說,未婚夫加上二哥這個稱謂,還有點亂倫的感覺,好像挺刺激的。以後你在床上就喊我二哥吧!”


    蘇禾淡定的看著他:


    “那二哥你要再等兩年了,婚期還沒到哦,我是堅定的婚前守貞主義者。”


    “沒勁兒。”


    被蘇禾俯視著,陳曇感覺很不爽。


    他也站了起來。


    結果還是比蘇禾矮了幾厘米,要感受這個女人帶來的壓迫感。


    陳曇站起身走了走,故意遠離蘇禾,這樣就不會被她的身高壓著了。


    掃了一眼蘇禾的衣櫥。


    她衣帽間裏的衣服總的來說都是白、淺灰、米黃、淺粉、裸粉這幾種淺淡的顏色,款式也多是溫柔知性。


    嗯,所謂的“溫柔知性款”在陳曇眼裏,約等於“土鱉+性冷淡”。


    而他討厭的,就是蘇禾身上這股子氣質。


    女人,他見的多了,也玩得多了,他討厭任何泡起來費力的女人。


    以他的地位,大把女人往他床上拱,要是需要排號,每天一個人他可能得一口氣排到五十歲,他懶得在女人身上費這個勁。


    能不能跟蘇禾上床,陳曇還真的不在乎,蘇禾的確是絕色,但是他也算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他對她其實完全沒感覺。


    “我爸讓我來看看你,說你受傷了。還規定我必須得待滿半小時陪你,我在這陪你了,你別煩我啊。”


    看起來,陳曇認為這個任務很無聊。


    吊兒郎當的說完這句話,陳曇就躺在了蘇禾的床上,翹著腳玩起了手機。


    蘇禾也坐在床邊的沙發上,用手機搜索著自己想要的信息。


    網絡上的新聞和昨天沒什麽太大區別,隻是多了一點猜測和點評,過於激進的信息可能是被屏蔽掉了,至少網上的人們反應都很淡定,政府也耗費了很大的人力物力來控製群眾的恐慌情緒,保證了足夠的物資供給。


    陳曇做的是跟娛樂遊戲有關的生意,蘇禾感覺,如果自己想問的話,應該能從他口中問出點有用的話來。


    可惜,以陳曇那種德行……蘇禾感覺問了也是白問。


    果然,躺床上玩了一會兒遊戲之後,陳曇先憋不住了。


    他神秘兮兮地對蘇禾勾了勾手:


    “喂,你想不想知道《血色地球》到底是誰開發出來的?它出現的目的又是什麽?”


    蘇禾頭都沒抬:


    “不太想知道。”


    陳曇繼續開條件:


    “你這個人真沒意思,就不能有一丁點兒好奇心嗎?隻要你把‘一血’給我,我就告訴你。”


    蘇禾昨天晚上惡補了一大堆遊戲名詞,剛好記得“一血”這個遊戲名詞,是指在遊戲裏殺的第一個人,不過在很多猥瑣男人的口中,它代指的是初夜。


    心裏感覺直犯惡心,蘇禾臉上卻是波瀾不驚:


    “爸爸不讓我多問這個東西,所以,我不感興趣。”


    陳曇哼了一聲,開始忍不住和蘇禾炫耀:


    “那我就不告訴你我知道的真相了!跟你說,我搶了二十五個願意再進《血色地球》的華夏國內測玩家,重金建了個戰隊,現在正在緊急培訓,20個小時之後,我這支戰隊就會在第一時間進入《血色地球》!到時候,世界格局會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那時候……哼,估計到那時候我公司就不稀罕你整天拋頭露麵給我拉來的那點流量了。”


    蘇禾笑眯眯地看著他:


    “是嗎?太好了,到時候二哥你功成名就,我也就配不上你了,為了你的未來,我會主動和你解除婚約的。”


    別說,陳曇這種聊起老本行時野心勃勃的感覺,還算是為他增加了那麽一丁點兒魅力。


    可惜對蘇禾來說,巧克力味的屎也依然是屎,她沒辦法對陳曇產生感情。


    畢竟從小到大,她親眼見到陳曇領迴家的女人,就有二十多個。


    媒體每次報道他,他都是在聲色場所裏左擁右抱。


    他付給女人們的墮胎費,也是個天文數字。


    “想得美,婚還是要結的。”


    陳曇知道蘇禾討厭他,所以喜歡用這個甩不掉的婚約故意惡心她,每次都是一臉諷刺的笑著看她。


    一開始蘇禾會生氣,後來忍耐力變強了,就再也沒因為這個被激怒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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