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一霆沒說話,徑直走到了他們麵前。


    “歸歸已經知道錯了。”他語氣一頓,“你們覺得應該怎麽辦?學費也已經交了……”


    “你問我們怎麽辦,不如問你自己想怎麽辦。”溫言不再有好脾氣,語氣揶揄中透著諷刺,“無論我們做什麽伱都會覺得我們在欺負她,要不你給個解決辦法?”


    知道了謝一霆和謝秭歸的故事,她才知道有些事比自己想象的棘手。


    看似謝秭歸依賴謝一霆,實際上是謝一霆依賴著謝秭歸。


    需要和被需要,都是羈絆和依賴。


    謝一霆沉默了幾秒,本想說讓謝秭歸把這一學期讀完,但話到了嘴邊,終究是說不出口。


    他知道自己的缺點,也知道歸歸有些事做得太過分。


    “我讓她退學吧。”謝一霆歎口氣。


    再不忍心,也要作出抉擇。


    他有兩間律師事務所,歸歸找不到工作,他就分給她一間管理,這樣她總能謀生。不至於餓死。


    “退學本來就是應該的,她做了那麽多事,你還讓她進修,把獎勵當懲罰,難怪她會這麽囂張,隻要背後有你這個哥哥撐腰,她就永遠學不會獨立。”謝一野一字一句,冷酷得像一把冰刀,卻每個字都戳在了謝一霆的身上。


    “好,我送她迴老家。”算是最後的退步。


    他拿不出兩千萬給歸歸,但送歸歸一家公司還是能做到。


    隻要她還是姓謝,在外麵別人就不敢明目張膽欺負她。


    然而下一秒,溫言的話卻將他的計劃打入塵埃。


    “明天我會讓記者宣布,謝秭歸和謝家沒有任何關係,從此以後,她做的任何事都和謝家無關。”


    謝一霆猛地抬起頭,直勾勾的看向溫言,直到確定她說的是真的以後,嘴唇抿成了一條線,語帶譏諷:“謝仙仙,你非要對歸歸趕盡殺絕嗎?”


    “是。”溫言鐵著臉。


    “你別忘了,她是因為誰變成這樣的!”謝一霆眼底滿是失望,“我知道,你是‘w’組織的裏的人,你想封殺一個人,想舉薦一個人,都輕而易舉,你明知道歸歸她玩不過你,為什麽就是不……”


    “就是不肯放過她。”溫言打斷他的話,替他把後麵的話說了出來。


    謝一霆一怔,自嘲一笑。


    溫言笑了,笑得風情萬種,又有些說不出的淒然。


    “真羨慕謝秭歸啊,有個你這樣無條件偏袒她的哥哥……”她皮笑肉不笑的輕扯唇角,“你是不是覺得所有人都對不起她,是不是覺得,我所擁有的一切已經足夠我過得好,但她卻沒有。”


    “謝一霆,如果她和我的身份互換,你覺得,她會放過我嗎?”


    謝一霆唿吸一頓,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他嘴唇翕動,不自覺的移開目光:“沒有如果……謝仙仙,我隻希望,你能放她一馬。”


    “抱歉,沒辦法放。”溫言冷靜的眸子沉如水,“從今以後,謝家有我沒她。”


    “哦,還有……”溫言伸出手掌,張開五指。


    五根手指細長白皙,但仔細看就能發現右手的大拇指處有個深深的刀痕,恰好在關節處,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到。


    “你是不是好奇我為什麽年紀輕輕能進那樣的組織?”溫言動了動拇指,眼睛如霧,“因為……這是我自己拚迴來的。”


    “我的拇指斷過,有幸接上,才沒有落下殘疾。”她收迴手,笑得雲淡風輕,“我睡過大街,撿過垃圾,被同學欺負,被人砍斷過手指,我比任何人都珍惜我的生命。”


    旁邊的謝一野收迴了吊兒郎當的模樣,滿臉嚴肅。


    他知道四妹肯定吃了很多苦,但沒想到她吃了這麽多苦。


    別人隻看到她是“w”組織成員的風光,卻不曾想到,她付出過怎麽樣的代價。


    謝一霆瞳孔一縮,手指緩緩捏成拳。


    他的心髒像被一根巨繩捆住,怎麽也喘不過氣。


    溫言的每句話,都化作一個拳頭,狠狠砸在他的臉上。


    “我沒有謝秭歸那樣的福氣,可以用生命去要挾別人,如果我死了,除了我奶奶,沒人會在意,這世界上多一個我少一個我,不會有什麽變化。”溫言的眼裏似笑非笑,清朗的嗓音細柔如春風拂柳,“這世間,多少人碌碌無為,費勁千辛萬苦隻為活著,而謝秭歸,她那麽好的條件卻不珍惜,她不愛別人,也同樣不愛自己。這麽好的條件,謝秭歸她不配。”


    因為一切都是唾手可得,才會用尋死的方法去奪取自己想要的。


    謝秭歸這樣的人,就算真的死了,她也不會同情。


    空氣靜謐,誰也沒有說話。


    不知什麽時候,門已經打開,謝秭歸站在門口,聽完了溫言的話,臉色白得像一張紙。


    她以為溫言進了那個組織是運氣好,嫁給顧瑾墨也是走了狗屎運,有謝家的身份加持,簡直就是上天的寵兒。


    如果她是溫言,可能根本活不到和親生父母相認。


    這一次,溫言用自己的親身經曆狠狠打了她的臉。


    她有這麽好的條件卻不珍惜,而溫言呢,卻在絕境裏開出了花。


    謝一霆站得筆直,眼底卻帶著愧疚和悔恨。


    溫言沒再看這兩個人,緩緩轉身,背後,顧瑾墨站在不遠處,目光深沉如水。


    食堂裏有暖氣,他脫了上衣,露出裏麵的亞麻色襯衫。


    襯衫的袖口挽到手肘處,手腕處的奇楠沉香佛珠襯得他皮膚白皙,修長的骨節魅惑而性感。


    溫言覺得這串佛珠有些熟悉。


    哦,是當初結婚一周年,她送給他的禮物。


    東西不貴,重在有心,是她找收集沉木的大師買了串好,還去廟裏開過光的。


    不知道顧瑾墨是什麽時候戴上的,這會見到,倒讓她心安了不少。


    她走到他身邊,順手挽住他的手。


    “走吧。”


    她揚起笑臉,就像個不諳世事的孩童。


    顧瑾墨垂目看她,鼻梁很高,眼睫柔軟的搭下,連輪廓都被柔和了不少。


    “有人在意。”


    “嗯?”溫言瞪圓了眼。


    “你的命,我很在意。”顧瑾墨緊緊扣住她的手指,不敢用力,又不想放手,“別忘了,你的命是我救的。”


    原來是在說這個。


    溫言勾唇笑了笑:“是啊,我們娘倆的命都是你救的。”


    她輕拍了拍肚皮,像拍西瓜一樣:“以後,我也有牽掛啦。”


    顧瑾墨漆黑的目光落在她的肚皮上,眸色柔軟。


    ……


    京都第一醫院,田心悅做完了檢查,坐在椅子上等結果。


    因為謝一哲認識這的外科主任,很快就做完了檢查。


    田心悅看著謝一哲站在自己旁邊,小聲說道:“謝先生,你先去忙吧,我自己等就行了。”


    “是啊謝總,你放心,有我在這陪著,田小姐不會有事的。”周婉婉熱情的接過話。


    謝一哲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半個小時後他剛好有個會議。


    他拿過田心悅的手機,把自己的電話號碼輸了進去。


    “有事給我打電話。”謝一哲耐心的把手機放到她手裏,對著周婉婉說道,“檢查完了麻煩你把結果發我一份,並把她安全的送迴學校。”


    周婉婉忙不迭的點頭。


    身為謝一哲未來的助理,這都是未來她要做的事,謝一哲現在就安排她做事,說明對她的能力很認可。


    但轉念一想,自己“服務”的是田心悅,又不是那麽愉快。


    她家境不錯,要不是為了和謝一哲套近乎,以後嫁進謝家,她怎麽會低頭去做一個助理。


    聽到周婉婉要送自己迴去,田心悅頗有些不自在。


    等謝一哲離開後,田心悅連忙說道:“周學姐,等會你不用送我,我可以自己迴去。”


    周婉婉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鹹不淡的說:“還是送你吧,要是路上出了什麽事就不好了。”


    這個田心悅,似乎沒她想象中簡單。


    但記憶裏,這個田心悅的家境並不是很好。


    “田心悅,你和謝大少是怎麽認識的?”周婉婉不由得好奇起她的事。


    今天不但謝一哲為她出了氣,就連那個謝仙仙好像也很關注她。


    幾個人的交流看起來也不像是第一次見。


    想到自己和謝一哲相識的過程,田心悅有些難為情。


    “我當時在咖啡店打工,不小心把咖啡弄到謝先生身上……”


    “哦……”周婉婉拉長音,麵上帶笑,心下卻一陣鄙夷。


    這種狗血的認識方式,也隻有田心悅這種戀愛腦能做出。


    “那你一定是喜歡他吧。”周婉婉笑得意味深長,“你喜歡他,才會故意潑咖啡在他身上,用這種方法吸引他的注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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