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道君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怎麽看上去,道君才自帶溫柔慈悲光環,龍君更像邪氣的反派?


    她一邊琢磨,一邊在花園裏轉了一圈。很快,她發現自己的活動範圍僅限於這座花園,就算是遠處能夠看見的宮殿,她也過不去。


    正當謝蘊昭蹲下來,想用尖利的石片去戳花園邊界時,身後忽地傳來一個聲音。


    “靈蘊怎麽垂頭喪氣的,一個人躲在這兒想什麽?”


    她一迴頭,就見人身龍尾的龍君立在她背後,背著雙手,笑眯眯地瞧著她,俊美優雅的臉上嵌著一雙金色的眼睛,其中滿是戲謔的笑意。


    [你在花園中徘徊許久,猶豫怎麽開口向龍君告別。現在龍君突然出現,你決定:


    a:直截了當地說自己要離開海底,前去須彌山。


    b:先顧左右而言他,再找機會提出。]


    雖然有所預料,但看見選項裏並沒有“不離開海底”這一項,謝蘊昭還是有些無奈。


    不過平心而論……如果是她自己有靈蘊的經曆,她也不會想留在海底。就算不去須彌山,去別的哪裏看看也好。


    迫於無奈,她選了b。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


    “我在……研究蚌。”謝蘊昭隨便撿起一隻蚌,睜眼說瞎話,“龍君你看這個蚌又大又圓,說不定能養出漂亮的珍珠,不過聽說養珍珠很痛苦,還是不養更好……”


    “珍珠?”


    龍君的眼睛裏出現了感興趣的光彩。他彎腰湊過來,偏了偏頭,一頭柔軟的銀白長發也隨之往另一側飄了飄。


    蚌似乎很緊張,一張一合,吐了幾個泡泡出來。


    他忽然伸手拿過那枚貝殼,接著兩手一掰。


    哢擦。


    蚌被掰成了兩半。


    龍君戳了戳裏麵的蚌肉,嫌棄地丟到一邊,笑眯眯道:“真可惜,沒有珍珠。靈蘊原來喜歡珍珠麽?改天我們就多找一些來挨著掰,總能找到好的。”


    “對了,好像附近還有些千年蚌精……說起來萬年蜃精的蜃珠也很漂亮,靈蘊想不想看?”


    謝蘊昭:……


    別說靈蘊了,是她的話,她簡直想跳起來暴打他一頓好嗎?!


    她沒吭聲,龍君臉上的笑意就淡了。他把臉湊得更近,金色的眼瞳中心是尖尖的深色豎瞳。


    “因為我隨意殺了蚌,靈蘊不高興了?”


    四周的水流變得急促起來,還起了旋渦。


    水是龍君的領域,一切水流的變化、水中居民的生死,都隻在他一念之間。


    謝蘊昭默念一遍“這是幻境,是過去,不生氣”,這才保持微笑,說:“沒有,我沒生氣。”


    龍君定定地盯了她一會兒,臉湊得更近,幾乎快要碰到她的鼻尖。


    突然,他直起身,又是笑眯眯的模樣:“那就好!”


    他一手按在她頭頂,來迴摩挲,笑道:“今天是靈蘊的生辰,就該高高興興才對。”


    “……生辰?”


    謝蘊昭有些不解。她記得情節描述和靈蘊的自述裏,都說龍君既不在乎別人的生日,也不在乎自己的壽辰。


    “不錯,我瞧你看別人慶祝生日,不總是一臉羨慕?明明都成年了,卻還是小姑娘的性子啊。靈蘊真可愛。”


    他笑意更盛。


    當龍君再次伸出雙手時,謝蘊昭見他手心裏捧了一個長方形的匣子。


    匣子似金非金,似玉非玉;晶瑩剔透,霞光流動,一看就不是凡品。


    “這是……”


    “拿著!”


    龍君把她拽起來,不由分說將東西塞到她手裏,又圍著她遊了一圈,催促道:“快些打開。”


    他自己的姿態明明才像小孩子一樣霸道蠻橫,雖然滿臉笑意,但因為他發怒或懲罰別人時也是這般笑吟吟的模樣,所以這笑不但不能緩解他人的情緒,反而……


    謝蘊昭心情複雜地想,如果是靈蘊經曆了這一幕,或許隻會感到害怕……怕這位至高無上的龍君又要弄出什麽會讓她受傷的“考驗”來。


    可現在她站在這裏,心裏想著師兄,再仔細觀察龍君的神情,她才能從這幅麵貌中辨別出幾分熟識的情緒。


    那是笨拙的殷勤、真誠的急切,還有想讓另一個人開心的期待。


    謝蘊昭打開了匣子。


    其中靜靜躺著的……是一枝鮮紅的發簪。


    珊瑚與寶石製作的發簪,做成了掛果的樹枝模樣。除了材料不同以外,看上去是如此熟悉。


    謝蘊昭不由自主摸了摸頭頂。


    這支發簪……和師兄送她的太陽火棘發簪,真是長得很像。


    他催著問:“靈蘊,你喜歡麽?”


    謝蘊昭低下頭,沉默片刻。


    然後她抬起臉,燦爛一笑:“很漂亮,我很喜歡!謝謝龍君,這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生辰禮,我一定會牢牢記住,永遠不會忘記!”


    銀發金眸的龍君瞧著她,怔住了。


    他周身的水流忽然急促起來,還卷起了好多個小小的旋渦。


    “……那我給你戴上!”


    他也忽然一笑。這是一個比任何時候都燦爛的笑,讓他眼裏的金色幾乎要流淌出來,將海底每一個黑暗的角落都照亮。


    他從她手中奪過發簪,繞到她背後,樂滋滋地給她別在發髻上。


    “嗯,不愧是我教出來的靈蘊,品味也與我一般高雅。”


    他又遊到她麵前,眼睛亮晶晶地,一個勁地看那發簪。


    謝蘊昭也看著他。


    透過他,看另一個人。


    她想,過去的事情無法改變,她不必為此煩擾。既然注定要告辭,不如趕快走完這段情節,看看還能收集到什麽信息。


    “靈蘊。”


    龍君忽然再次開口。他含著笑,還是優雅矜貴的模樣,周身小小的旋渦卻變得更多,還在急促地冒泡。


    “你想不想當……”


    謝蘊昭說:“龍君,今天我是想來同你辭行的。”


    龍君像是還沒反應過來。他帶著幾分被打斷的不快,又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皺眉道:“辭行?你要去哪裏玩幾天麽?罷了,你先聽我說完……”


    她在心中深吸一口氣,露出平和的微笑。


    “龍君,我有喜歡的人了,我想去須彌山找他。”


    ……難以形容那一刻的龍君。


    他是喜怒不定、刻薄冷漠的龍族帝君,可以因為睡醒後心情不暢而隨手拍死一條強大的真龍,也可以因為心情好而隨意撿迴一隻可憐兮兮的小龍女。


    他可能發怒,掀起海嘯;可能尖利長嘯,罵她忘恩負義,然後用爪子狠狠地把她摁進無盡淵牢。


    ……這是謝蘊昭的想象,還是屬於靈蘊的想象?這一刻,她也不大想得清。


    唯一能知道的是,她發現——她驚訝地發現,龍君什麽反應都沒有。


    他隻是看著她,身邊急促的水流、翻滾冒泡的小小旋渦,一個個地安靜下去。


    就像他亮晶晶的眼睛一點點黯淡下去一樣。


    但他反而昂起了下巴,露出了屬於君王的傲慢和冷漠。


    “你喜歡誰關我什麽事?”他似笑非笑,“小靈蘊,這十年裏我是否待你太優容,才讓你分不清自己有多重要?”


    “愛走便走,別再來打擾我睡覺!”


    人身龍尾的青年一個甩尾,不耐煩地往宮殿遊去。


    他遊出了花園。


    又停下來,略側過頭。海水簇擁著他銀白的長發,遮擋了他的表情。


    “你為什麽喜歡那個人?”他低聲問。


    謝蘊昭沉默著。


    因為有一個聲音先於她迴答了。那是真正的靈蘊。


    “他是很溫柔的人,曾在我被欺負時幫過我。雖然他或許已經忘了我的名字,可我還是想去看看他。”


    靈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聲音裏藏了些緊張和畏懼。


    “龍君您一定會責備我太軟弱……不過,偶爾我也會想有人保護我一下。請您原諒我。”


    龍君背對著她。


    他抬起頭,看向海麵的方向。


    聽說須彌山在世界中心,那是一座淩雲高山。以龍君的目力,從南海的海底往北方天空瞧去,不知道能不能看見須彌山?


    “龍君……”


    “你走吧。”


    青年化為金色長龍,一瞬間就消失在龐大的宮殿深處。大門重重關閉,聲音在海水中不斷迴蕩。


    “……不要再來找我了。”


    海底消失,白霧生出。


    謝蘊昭再次站在了白茫茫的空間裏。


    麵前的銀鏡上浮現一行行文字。


    [你看出來龍君有些傷心。


    你卻有些高興,因為你認為這說明十年的相處,到底讓龍君也對你有了掛念。


    雖然不像龜爺爺那樣慈祥,但多多少少,龍君也該把你當半個朋友或者後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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