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舟也問:“你的同伴呢?”


    輸掉了遊戲的男人叫做陳有為,他抬起頭來,有點無奈道:“那個女人精神狀態不太好,昨晚一直在求救,說她要死了。她明明就在屋裏,怎麽會死呢?我安慰她,她不聽,後來她就睡著了,我把被子全都給了她。”


    白舟聽了皺眉,低低道:“還是叫醒她吧。”


    項江明也皺眉,嗯了一聲道:“還是把她叫來吧。”遊戲不作為即死亡,況且那人是唯一一個一上來就五根皮筋的玩家,他有些問題需要問問那個女人。


    陳有為不解道:“一定要叫來嗎?我看還是讓她睡一會兒吧,她看起來有點瘋了。”


    周苒:“叫來吧,我們一起商量一下逃出去的辦法。”


    陳有為點了點頭,起身去叫人。


    他走進屋子,敲門喊了兩聲,說吃早飯了,大家都在等你。


    可無論他怎麽喊,屋裏都沒有迴應,他就壯著膽子走過來,掀開了被子。


    一股惡臭味兒撲麵而來,饒是陳有為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瞳孔也霎時縮成了一條細線。


    那女人哪裏還有活人的樣子!她分明已經死了很久了,可能早就死了,也可能昨晚求救未果後就死了,眼珠不見了,皮膚發漲,顯出一種詭異的死魚白。


    她的腳腕纏滿了水草,皮膚破了幾個口,但沒有血液從中流出,水蛭和各種叫不上名字的水生蟲在破口處鑽來鑽去,粘液從她的小腿上劃過,噗嗤噗嗤的是令人作嘔的啃齧聲。


    “啊——”


    陳有為失聲驚叫,扔下被子,慌張地想要往外跑,可腿一軟竟是直接摔在了地上。


    慌亂間,陳有為撞倒了擺在床邊的泥娃娃。


    泥娃娃穿著紅色的小褂,頭發上有五個皮筋兒,最後一個皮筋兒綁在了發尾,成了一條糖葫蘆似的小辮,它從床上掉下來,打了幾個滾,成了個臉朝上的姿勢,斜靠在房梁上。


    娃娃眼睛緊閉,慘白的臉上有兩團刺眼的紅暈。


    陳有為看著它,一口吐沫卡在喉嚨裏怎麽也吞不下去。


    自從他發現自己扔不掉泥娃娃後,就對這個娃娃產生了一種敬畏的心理,如今這娃娃跌在了地上,陳有為就猶豫著該不該把它撿起來。


    可下一秒,那泥做的娃娃竟是將眼睛睜開了。


    那赫然就是一雙人眼,是從死去的女人眼眶裏挖出來的!眼球上還掛著粘稠的血絲,它們緩緩地眨動著,最後凝視著陳有為,嘴角挑起,露出一個天真的笑。


    它越是笑,皮膚越是慘白,臉上的紅暈便顯得俞加鮮豔了。


    陳有為終於沒忍住,用盡所有力氣啊了一聲,缺氧暈倒在了地上。


    第103章


    因為是白舟和項江明開的口, 讓陳有為去屋裏叫人的,出了事他們倆也多少有點責任。這會兒人暈過去了,兩個人便主動站起來, 一起將陳有為給拖出來了。


    兩個人一動一靜, 配合的倒是很有默契。


    白舟推推眼鏡, 說我們還是把他叫醒吧, 抬頭項江明已經不見了。


    過了一會兒, 項江明拿來一個瓢舀了勺清水, 手一揚把陳有為給澆醒了。


    陳有為睜開眼, 吐了一口水。他愣了一下後就開始啊啊的喊,嚇得魂都從嘴裏飄出來了:“睜眼了、那鬼東西睜眼了。”


    項江明:“你振作一點,什麽睜眼了?”


    陳有為嚎叫著揪住了項江明的腳腕,大聲道:“就是那個鬼東西, 別進去!大家千萬別進去,快把這個門鎖死,我今晚上你那兒住去吧!”


    項江明眉毛抽搐了一下:“你可別。”


    陳有為那邊哀嚎著, 周苒這邊已經趁著空當走進了房間,找到了女人的屍體。


    她掀開被角看了一眼,一隻水蛭正在皮膚下快速滑動著,將泡白了的皮膚頂起來,撐開了一條細細的口子。周苒身子凝滯了兩秒, 又把被子蓋了迴去。


    白舟走進來, 問站在床邊的周苒:“怎麽樣, 還活著嗎?”


    周苒:“死了。”


    白舟哦了一聲, 淡淡道:“是什麽樣的死法, 讓我看看。”


    此時此刻,白舟心裏對這裏的玩家是有一個初步判斷的。


    那個叫做項小明的男生還好, 決策力和判斷力都很強,應該也是觸發隨機副本的老玩家了,但麵前這個女孩兒就有點纖弱了。


    這女孩兒看起來像高中低年級的學生,臉巴掌大小,皮膚白皙,長相幹淨,總是安靜地坐在那裏不說話。


    白舟直覺覺得,她膽子一定很小的,既然她看了都沒什麽反應,應該不是什麽慘烈的死法,於是他並沒有做什麽太多的心理準備。


    周苒:“你要看?”


    白舟微笑:“當然,線索是需要自己來探尋的。”


    周苒凝望著他兩秒,很快就洞察了他的想法,隨後她便彎起嘴角,輕輕笑了一下:“那你來看吧。”


    周苒的直播間裏,彈幕畫風又走向了奇怪的方向。


    [孑:他涼了,他涼了


    小羊恰小楊:小姐姐就是沒有表情你能怎麽辦吧哈哈哈


    愛上海藍:所以這就是我不敢看第一視角的原因


    清風and風情(大大會員):之前切過第一視角,差點送我走


    四季:抬走,下一個


    堇色:哈哈哈哈哈哈哈,抬走可還行


    阿普魯:有沒有姐妹會吹嗩呐的,吹一曲送這位朋友上路


    琳琅天上:噗,他會走的很安詳的]


    白舟話沒說完,周苒已經幫他把被子掀開了。


    白舟目光正巧落在床上,視覺狠遭衝擊,天靈蓋都震了一下。


    他反應過來後,隻覺得胸膛被什麽鈍物狠狠敲擊著,喉結滾動間哽咽道:“還、還是蓋上吧。”


    周苒輕輕點頭,把被子放了下來。


    白舟平複了一下心跳,抬頭看周苒,抿了抿嘴唇:“你不害怕嗎?”


    周苒這次眼睛都沒眨。她拿起地上慘白色的娃娃左右擺弄了一下,她看了看娃娃腦後的皮筋兒,然後將娃娃放迴了原處,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迴答白舟的問話,淡淡道:“害怕。”


    白舟:“……”你看起來像在度假你知道嗎?


    屋子外頭,那兩個大學生也湊過來看。


    顧盼盼的勇氣一直是依靠大家湊在一起獲得的,這會兒人們都走了,她也不敢自己留在桌子上,顫抖著走過來。


    一半害怕一半好奇,顧盼盼伸脖子往裏看了一眼。


    那隻泥娃娃正靠在房梁上,一雙人類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顧盼盼啊的叫了一聲,轉身沒找到白舟,幹脆直接抱住了項江明的手臂,抽泣道:“嗚嗚嗚,哥哥,那個泥娃娃它在看我。”


    項江明左腳還被陳有為拽著,右手被顧盼盼一拉,差點摔在地上。


    但顧盼盼是個小孩兒,項江明也不能暴力抽身,於是就單膝跪地,往屋裏頭的房梁處看了一眼。


    項江明:“別哭了,你看錯了,泥娃娃那不是閉著眼呢嗎?”


    顧盼盼聽了,哭的更狠了:“它沒有閉眼,它在看我啊,它的眼睛在看我,嗚嗚嗚。”


    項江明皺眉,又看了看屋裏的泥娃娃。


    在他的眼裏,泥娃娃的眼睛確實是閉著的,慘白的皮膚和紅豔豔的臉蛋有些滲人,但都和昨晚一模一樣。


    項江明琢磨著是不是小女孩兒太害怕看錯了,可他突然想到了什麽,伸手推了推癱坐在地上的陳有為:“陳哥,你看看屋裏的娃娃。”


    陳有為:“我不,太恐怖了,我不看。”


    項江明:“別害怕,看一眼,不然推斷不出來死亡原因,大家誰也出不去的,你不是還要接你女兒放學嗎?”


    陳有為聽見他說‘女兒’,終於還是鼓起了一點勇氣。他哆嗦著抬了頭,抱緊項江明的小腿,露出一隻眼睛往屋裏看了一眼。


    很快,他又哀嚎了一聲,手扯緊了項江明的褲子。


    項江明就輕輕拍他肩膀安慰他:“它的眼睛是睜著還是閉著的?”


    陳有為:“睜著的,睜著的!”


    睜著的。


    項江明聞言,輕輕舔了舔牙尖兒。


    如果陳有為和顧盼盼看見的都是睜眼娃娃,也就是說,遊戲輸了的人都能看見眼睛,而他們五個沒有輸遊戲的人看不到。


    現在為止,死亡條件已經浮出水麵了。


    死亡條件就是皮筋兒數量的增加,增加到五個皮筋兒就觸發了死亡條件,但也不排除三個、四個也會死亡。


    但死去的女人為什麽會一下增加這麽多,就不得而知了。


    陳有為還在哆嗦著:“它在看我,我真不能住這兒了,我晚上上你那兒住……”


    項江明趕緊打斷他:“好了沒事了。”


    陳有為抹著眼淚,重新組織語言:“我好害怕,我晚上上你那兒……”


    項江明:“神會保佑你的!”


    白舟剛好從屋裏出來,聽見了項江明和陳有為的對話。


    白舟笑:“你來我這兒吧。”


    項江明迴頭,發現白舟竟然真的伸出了手。白舟沒在開玩笑,項江明看著他,不由挑了挑眉。


    殘酷的逃生遊戲裏,老玩家沒有保護新玩家的義務,畢竟老玩家也是從新人過來的,殘酷的生存法則不允許他們去分心照顧沒有遊戲經驗的新人,故而沒人讓他借住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但意外的是,白舟卻絲毫沒覺得他們累贅。


    他微笑著對陳有為道:“放心,我會盡量保護你的,今晚到我屋裏來住吧。”


    周苒站在白舟身後,同樣用疑惑的眼神將他看著。


    這是一個九段的玩家,如果說他沒什麽圖謀的話,周苒不信。


    畢竟絕對善良的人能安然通過九段的不能說沒有,但肯定是非常少的。


    周苒猜測,白舟出於什麽目的照顧新人,至於到底是什麽目的,周苒不是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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