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夫人說完,站起身來,優雅地旋身往旁邊的走廊走去。


    “跟我來吧。如果你,確實想聽聽那些故事的話。”


    第131章


    實際上, 在拿到馬裏奧之笛後的幾天裏,廖斐一直在糾結。


    有了馬裏奧之笛,她就等於牽製住了蜻蜓, 也擁有了和蜻蜓談判的資本。從目前的發展上來看,搶先拿走馬裏奧之笛,這一步絕對是沒有什麽問題的。問題就在於,後麵的計劃。


    當初的計劃完全是建立在有楊燈楠存在的基礎上的, 然而現在楊燈楠提前離場,所有的計劃都被全盤打亂。這意味著廖斐需要重新製定一個針對蜻蜓的計劃, 而想要針對蜻蜓,她就必須盡可能地了解對方。


    這就是為什麽她現在會出現在這裏——根據道格拉斯給出的說法,當初蜻蜓第一次搞事時,曾有一批安全區和副本遭到波及。讓夫人的古堡,正是其中之一。而且蜻蜓決定搞事之前,他也曾私下聯係過好幾次讓夫人的丈夫, 也就是當時古堡的主人。這兩個原因加在一起,令廖斐產生了來找讓夫人打聽情報的念頭。


    對此, 讓夫人似乎早有預料,隻是在聽到道格拉斯的名字時, 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


    “他居然還活著啊, 真令人驚訝。”她語氣淡淡地說道,神情十分淡漠。


    “嗯,目前正在我的店裏快樂地當米蟲呢。”廖斐揉了揉額角, 有些疲憊地說道,“所以夫人, 關於蜻蜓……”


    “噓。”讓夫人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往廖斐的身後看了眼。


    此時她們所在的, 是一樓某間房間。這個房間的對應玩家已在之前的遊戲中死掉,所以目前這個房間相當於閑置的狀態,也不用擔心是否會有玩家闖入。


    就在她們進屋後不久,聽到消息的盧躍就開心地摸過來。付思遠負責將人帶了出去,因此現在屋內就剩下了廖斐和讓夫人兩人。廖斐的身後就是房門,留了一道門縫,想來是付思遠離開時忘了關嚴。讓夫人的目光在那門扇上停留了兩秒,想想問題應該不大,便沒有繼續關注,而是將目光投向了廖斐。


    “我說過,關於蜻蜓莊園,我沒什麽好說的。我能說給你聽的,隻有那個故事。”


    “……好吧。”廖斐默了一下,迴答道,“那就有勞夫人了。”


    讓夫人矜持地勾了勾唇角,背脊挺得筆直。


    讓夫人的故事很簡短,簡短到兩人入座後沒多久,她的故事就已經講完了。


    這個故事也很簡單,說的是一個懷有創業夢想的富n代在進入到一個大城市後,努力奮鬥的事跡。


    這個富n代的理想很別致。他想要用自己的方式改變這個城市的規則,並試圖將這個城市完全收入囊中。為了盡快達成目的,他費盡心機,還聯絡了一些他認為有才能的人,其中包括一個開畫廊的人渣……


    沒錯,讓夫人在講到這個角色時直接地使用了人渣這個代詞,用得那叫一個順理成章。


    遺憾的是,人渣並不覺得青年有實現理想的可能。他覺得富n代是在白日做夢,幾次三番地予以打擊後便和對方斷了來往。於是青年灰溜溜地離開了,並在之後的創業過程中,伺機對人渣打擊報複。


    很可惜,他的打擊報複還沒完成,自己就因為被親信舉報,而進了局子——雖然他及時逃脫了逮捕,但原本的家業卻都被充公沒收。


    富n代從此變成了一無所有的在逃窮光蛋,但他的理想還在繼續……


    這就是這個故事的結局。


    廖斐:“……”


    “冒昧問一句。”默然片刻後,廖斐舉起了手,“富n代這種詞語,請問您是從哪裏……?”


    “書上看的。”讓夫人一臉坦然道,“你那個員工……是叫無光是吧?她經常會給盧躍寄一些書看。我偶爾也會翻上那麽兩頁。”


    “……”她說呢,為什麽從一個高貴典雅的貴婦嘴裏,能跑出這麽一個充滿都市劇氣息與無數槽點又莫名顯得有些勵誌的狗血故事。


    不過這故事裏的人物對應,廖斐大致還是能夠搞明白的,對於蜻蜓其人的性格特征,也算是有了進一步的了解……


    排開這些不談,她最在意的,其實是讓夫人最後說的一段話——


    “順便提一句,這個富n代的家裏,是靠搞監控起家的。”


    她抬眸望著廖斐,語氣意味深長:“雖然監控裏能捕捉到的內容,並不完全受他控製,但通過這些監控,他依然可以獲知很多不為人知的信息。所以,想要對付那個富n代,就必須堤防監控,這是很重要的事情。”


    說完這話,她略一停頓,又補充道:“還有,那個人渣曾說過,富n代除了一雙獨特的眼睛,什麽都沒有。如果光論戰鬥,他甚至都不會是那人渣的對手——他最大的優勢就在於擁有監控和同伴,僅此而已。當然,他也不怕鐵。”


    她說完,衝著廖斐微微頷首:“言盡於此,祝你好運。”


    廖斐:“……”這種突然被插旗的感覺是怎麽迴事?


    “謝謝夫人。”廖斐認真地道了謝,正打算再打聽些別的什麽,忽聽讓夫人道:“對了,你打算怎麽迴去?”


    廖斐:“……嗯?”


    “我問,你怎麽迴去。”讓夫人平靜道,“如果返程有困難的話,我可以先為你們安排一間客房。”


    “不不,不用麻煩了。我等等就走了——您不用擔心,我肯定能迴去的。”廖斐忙道,阻止了讓夫人想要叫仆從的手。


    這是實話。用馬裏奧之笛,雖然麻煩點,但終歸是能迴去的——這笛子有兩個特性。一個是不存在冷卻時間,甚至能完成連續傳送;另一個,則是它自帶一個“拉迴”機製。即在一定時間內累計完成十次傳送後,第十一次傳送必然會和第一次傳送的地點重合。這個機製與使用者無關,不管是誰開的頭,中途又被誰接手,隻要在一天內傳送達到十次,第十一次,玩家必然會迴到最初的起點。


    也就是說,不管怎麽說,廖斐他們總是能迴到雲鼓商業街的。因此廖斐一點都不擔心返迴的問題。


    “那就好。”讓夫人端莊地點了點頭,“迴去之後,勞煩你向無光說一聲,她上次送給盧躍的那套小說缺了下冊,讓她記得補一下。”


    廖斐:“……”說好的偶爾翻兩頁??


    交代完了這件事,讓夫人仿佛卸下了心頭大石,神情略微放鬆,語氣也變得輕快起來:“說起來,我還挺驚訝的。在這種情況下,我以為你會選擇明哲保身,而不是和某個‘富n代’直接產生衝突。”


    “這不還沒衝突呢嗎。就隻是先打聽下而已。”廖斐搖了搖頭,“再說,明哲保身,又能保多久?我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遊戲規則上的,係統真完蛋,我的店估計也全完了,那還不如自己搏一搏——而且,這個機會很難得,不是嗎?”


    在這種時候出頭,固然有冒險的成分,但一旦成了,她對係統而言就是“有功之臣”——參考道格拉斯,係統給“有功之臣”的待遇還是可以的。


    更何況,這次的事件還和付思遠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不知道為什麽,廖斐總隱隱覺得係統對付思遠的態度並不友好,如果能利用這個機會改變局麵,對付思遠而言也算好事一件。


    “也就是說,你這麽做,有一半是為了他……”讓夫人微微蹙起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片刻後,又見她閉起眼睛,輕輕唿出口氣。


    “既然如此,看在你給我帶來不少樂子的份上,我就再給你一句忠告吧。”


    “——不要試圖去愛一個怪物,因為怪物永遠是怪物——這是過來人的經驗之談。”透過未關實的門縫,讓夫人的聲音清晰地從房間裏傳了出來。


    “……”


    付思遠正準備按向門扇的手頓在空中。


    下一秒,便聽廖斐不假思索道:“付思遠不是怪物。”


    “……”付思遠的嘴角微微繃起,頓在空中的手指不自覺地蜷縮起來。


    說實話,他其實並不在意對於別人對他的稱唿,但每次聽到廖斐這麽為自己辯解,他的胸口總會膨起莫名的酸脹感,說不清是喜悅還是難過,更讓人不知該如何處理。


    付思遠微微後退了一步,遲疑著想要先離開。誰知他還沒來得及挪動腳步,便聽讓夫人的聲音從一次從門縫裏漏了出來。


    “嗯?”她的尾音微微向上揚起,“有必要這麽激動嗎?我隻是給一句忠告而已,並沒有特地指明是誰,不是嗎?”


    “除了付思遠還能有誰?你們都對他有偏見——”廖斐抱怨似地咕噥著,忽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一樣,猛然住了口。


    這才發覺自己暴露了什麽的廖斐沉默了兩秒,果斷開始轉移話題。而走廊內,同樣才反應過來的付思遠,身上正唰唰唰地冒出火焰。


    很燙,從胸口到指尖,從心髒到皮膚,全都陷入了同樣的滾燙。早沒動靜的胸腔鼓噪得仿佛被塞入了一大群喪屍,這群喪屍正以驚人的速度在他的心口奔跑亂撞,每一次碰撞,都伴隨著一次世界的搖晃。


    冷靜,冷靜……付思遠努力眨著眼,艱難地整理起思緒。他在腦內重新過了一遍讓夫人和廖斐的對話,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然而重新迴顧一遍對話的結果卻是——


    他身上的火焰竄得更高了。


    綠色的火焰甚至將視線都遮蔽住了。恍恍惚惚間,付思遠似是聽到在走廊入口時傳來“咚”的一聲,跟著就是一陣慌張爬起的聲響與淩亂的腳步聲。伴隨著腳步聲一起出現的,是某個玩家驚恐的大叫:


    “別過去!那裏又刷新了新怪物!好大一團人型鬼火站在那兒啊啊啊!”


    付思遠:“……”


    好吵……正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付思遠無聲抱怨了一句,跟著便聽房間內傳出廖斐的聲音。


    “奇怪,怎麽這麽吵?……咦,門沒關啊。”


    付思遠微微一怔,茫然抬頭,與開門向外張望的廖斐麵麵相覷。


    廖斐:“……”


    廖斐不解地蹙了蹙眉頭,上下打量了一遍付思遠:“誰又惹你不開心了?一副火冒三丈的樣子。”


    真·火冒三丈付思遠:“……”


    “我……沒事。”付思遠低聲道,身上竄起的火焰迅速平息下來,露出一張俊雅卻別扭的臉。


    “真的?”廖斐懷疑地望著他,卻沒有再深究下去。她看看時間已經不早,便迴身向讓夫人道了別,打算再去盧躍那看看,然後就傳送離開。


    誰知她人才從付思遠身旁走過,便被一把抓住了胳膊。


    “……我也是。”付思遠低垂下腦袋,輕聲說道。


    廖斐:“啊?”


    “我也……你。”付思遠的聲音壓得更低了。


    廖斐:“……???”


    “我……算了。”付思遠感到自己的身上又有火苗要竄出來了,不由緊張地抿緊了唇。那種酸酸漲漲的感覺又出現了,他有心想對廖斐說些什麽,話語卻像梗在了胸口,多說一個字都是艱難。與此同時,他又隱隱約約地意識到,現在其實並非說這些的絕佳時機——雖然他的大腦現在基本已經整個兒糊掉了,但第六感好歹還是有在運作的。


    因此,在長久的卡殼後,他最終還是別開了腦袋:“沒事。我下次再和你說。”


    “下次……?”廖斐咂摸著這個詞,神情變得有些微妙。


    “嗯。”付思遠點了點頭,過熱的大腦逐漸冷靜下來,說出的話也流暢了很多,“等下次……等這次的事件解決後好了。”


    他抬頭看向廖斐,淺色的眼瞳明澈得像是平靜湖麵:“等這次的事情解決了,我再好好地、認認真真地和你說。”


    “……”望著他那張帥氣又認真的臉,盡管知道他沒那個意思,廖斐的嘴角還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又來一個插旗的——我這邊緊張得胃都要打結了,你還擱這兒給我插旗,你到底是哪一邊的??


    廖斐好氣又好笑地望他一眼,正打算問問清楚,忽聽身後傳來咚咚輕響。廖斐轉頭一看,隻見讓夫人不知何時已走到了門邊,正抬手輕輕敲著門扇。


    “很抱歉打斷你們的對話,不過我忽然想起件事。”


    讓夫人說著,將目光轉向廖斐:“你昨天增訂的畫框和油畫材料都已經準備好了。正好你們今天過來,要不要直接打包帶走?”


    “……畫框的話不太好帶,還是等明天讓張哥過來取好了。”廖斐想了想,迴答道,“油畫材料倒是急需……既然這樣,那付思遠你就先和夫人一起去拿貨吧。我自己去找盧躍。”


    她說著,將胳膊自付思遠的手中抽了出來,漫不經心地揉了一揉。付思遠欲言又止地看她一眼,最終卻還是乖順地點了點頭,轉身和讓夫人一起離開了。


    廖斐目送著他走出走廊,直到完全看不見人影後,方如釋重負地歎出口氣,伸手揉了揉額角,又扇了扇臉頰。


    真嚇了一跳,誰能想到付思遠就在外麵。還好他來得晚,要是早到幾分鍾……


    等等,說起來,那家夥是在外麵站了多久啊?


    廖斐驀地一怔,迴憶了一下付思遠剛才那副扭扭捏捏的模樣,才想想他方才身上燒得比篝火還要熱烈的綠色火焰……


    “不會吧。”廖斐呆滯地呢喃出聲,整個人僵在原地。


    那一瞬間,她忽然湧起了一股強烈的、想要原地直接傳送跑路的衝動。


    *


    尷尬歸尷尬,廖斐終究是沒有做出將付思遠丟在別家副本,自己直接傳送走掉的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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