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辰立刻轉過了頭,隻見對方正微張著嘴,詫異地望著前方。


    他皺起眉頭,循著同伴的目光望了過去,眸光倏然一縮——


    就在此時,他眼前的世界,忽然劇烈地搖動起來,沉沉的黑暗撲麵而來。


    ……


    伴隨著一聲遙遠的雞啼,廖斐騰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額角傳來些許疼痛,像是夢境的殘留。她伸手摸了摸額頭,卻並未摸到什麽傷口。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和嘴巴,原地愣了片刻,如釋重負地唿出口氣。


    “斐斐?”一道平靜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廖斐轉頭,看到了正坐在床邊的付思遠。


    或許是因為蜷在行李箱裏的原因,他的頭發被壓扁了一片,額前的幾縷碎發卻翹了起來。廖斐下意識地伸手替他壓了兩下,見壓不下去,果斷放棄。


    她眸光轉了轉,視線掃過房間內的陳設,在確定沒什麽異常後,長長出了口氣。


    “昨晚真謝謝你了。要不是你跑過來,隻怕我早涼了。”她對付思遠道。


    付思遠搖了搖頭,頓了頓,又皺起眉頭:“之前不知道,大意了。”


    “誰能想到啊,睡個覺都能再開一個地圖,這設置也是夠欺負人了。還好有機會給你打個電話……”廖斐半是抱怨半是寬慰地說著,順手拍了拍付思遠的胳膊,好奇道,“你昨天見到我的時候……嗯,有沒有被嚇到?”


    她其實想問的是,付思遠剛入場的時候,房間裏正有兩個“廖斐”,他是怎麽一眼就認出自己的;但細細一想,又覺得這個問題有點蠢——對方是靈體,自己是活人玩家,在付思遠看來肯定是有差別的。


    於是她果斷轉過話頭,放棄了這個比較蠢的問題,轉而問出了另一個更加蠢的問題。


    令她意外的是,付思遠答這個蠢問題卻答得格外認真與果決。


    “沒有。”他幾乎是斬釘截鐵地說道,略一停頓,又更為斬釘截鐵地補上一句,“很可愛。”


    廖斐:……


    她迴憶了一下自己昨天的狀態,嗯……隻有一個鼻子……嗯,可愛……


    沉思片刻,她抬起手,重重拍了拍付思遠的肩膀。


    小付啊,拍上司馬屁可不是這麽拍的……


    雖然知道付思遠沒這個意思,但在這一刻,廖斐的腦子裏還是不由自主地刷出了這句話。


    同一時間,無人問津的糖罐上,一個碩大的腦袋飄了出來。


    一眼就望見正在床邊友好互動的兩人,無光張了張嘴,又默默閉上,想了想,又悄悄地縮了迴去,仿佛從沒來過。


    *


    十五分鍾後,已經提前檢查過灶房的廖斐拖著行李箱,帶著付思遠走向了廣場。


    行李箱內,是小半箱的幹糧。為了避免其他人被村子裏的詭異食物蠱惑,她需要將手頭的正常食物分出去,直到短發女的種植完成為止。


    早在昨天,白辰就和她,以及同樣負責提供食物的胡須男約定好了,等短發女那裏的第一批幹糧結出來,他們會得到額外的供給。廖斐倒是不貪這點補償,畢竟現在保護他人就是保護自己;她隻擔心,隻有自己嚐試過的“狂塞食物大法”,對他人未必有用。


    此外,無光也已經被她派了出去,巡視起每個玩家的屋子,檢查灶房……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無光出門前,神情好像有點憂鬱。


    ……嗯,等有空了,找機會和她好好聊聊吧。


    廖斐很有責任心地將“關心員工”這一事宜列上了日程表,跟著便加快腳步,走向了廣場。


    廣場上,其他玩家都已就位。廖斐與眾人打過招唿,抬眼望了一圈,沒看到那個漂亮妹子。


    像是知道她在找什麽,白辰沉聲答道:“她死了。我去她窗口看過,她的屍體很完好。”


    ……果然。


    廖斐的心沉了一沉,旋即便將行李箱交了出去,讓白辰去分。


    白辰接過行李箱,卻沒有急著分發食物,而是對廖斐道:“我們剛剛正在討論昨晚的事。我們中的好幾個都沒有做夢,也沒有進入那古怪的村子。”


    白辰說著,目光看向了一旁的老黑,老黑旋即點頭:“我昨天隻是正常地睡了一覺,沒覺得有哪裏不對勁的。”


    “也就是說,不是所有人都進入了那個地圖?”廖斐蹙了蹙眉,思索片刻後道,“會不會是隨機進入的?每一個晚上,都隨機挑幾個人進去之類的?”


    “我也這麽猜測。”白辰點了點頭,“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我們被分組了。所有人會按照一定的批次,依次進入那裏。”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就有更充足的時間,去給自己再找一個眼睛了……


    廖斐抿了抿唇,腦中忽地靈光一閃,立刻看向了旁邊的短發女。


    “對了,那個幹糧的種植,怎麽樣了?”她問道。


    短發女原本隻是在旁邊默默聽著他們討論,突然被點到,很是愣了一下,方答道:“才剛抽芽呢。估計要等到明天,才能長出一批來。”


    “明天?意思是,從種下到結果,要花三天?”廖斐想了想,又問道,“是所有的東西,都需要這麽久嗎?”


    “三天算慢的了。越是罕見的東西長得越慢,有的還會種植失敗……”


    短發女解釋著,若有所思地望著廖斐:“你是想讓我幫你種什麽?先說清楚,錢是種不了的,玩家也不能種。npc我沒試過,不過估計也不行。”


    ……為什麽要強調npc沒試過?難道說另外兩個你都試過了?


    廖斐克製住嘴角的抽動,對她道:“我需要一對眼睛和一張嘴……你能幫我預估下,如果種地裏的話,這些玩意兒要多久才能長成嗎?”


    第62章


    廣場上,廖斐身後的付思遠, 正在一本正經地往下按著翹起的頭發, 仿佛與世隔絕。


    他的世界之外,則是一片詭異的、因為廖斐話語而產生的沉默。


    隻有窩在苦瓜臉腳邊的獾, 誇張地打出了一個懶洋洋的嗬欠, 抬起後腳撓了撓脖子,又啪一下癱在了地上。


    好一會兒,才聽坐在廖斐旁邊的胡須男率先找迴了自己的聲音——


    “這法子不錯啊。”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要是真能種出來,到時候每人帶上七八個眼睛進去。正麵貼四個,後腦勺貼兩個, 衣服裏麵再藏兩個, 總不至於全被npc給搶了。”


    廖斐:……


    不不不,我隻要一雙普通的眼睛就夠了,用不著那麽多謝謝。


    “這樣確實挺有安全感的。”刀疤臉也附和地點頭, “不過光藏衣服裏還是不太保險。我建議可以藏一點在腳底……”


    ……沒必要!哥, 這真的沒必要!


    想象了一下被按在腳底摩擦的眼珠或嘴, 廖斐的嘴角忍不住抽動起來, 總感覺自己好像打開了什麽不得了的大門。


    收斂下情緒,她再次將目光轉向了短發女,卻見後者正抿著嘴唇,麵露沉思。


    “我不是太確定, 因為之前也沒有種過這種東西……不過我可以試試。”


    過了好一會兒, 方聽短發女開口迴答道。她的語氣遲疑, 似是不太有把握,然而她的眼睛,卻微微亮了起來。


    雖然聽著挺瘋狂的……但如果這東西真能通過種植複製的話,那確實會對通關很有幫助!不僅如此,我還可以在通關後將一些麵部零件帶出去,繼續種植,說不定能在其它副本裏發揮作用,還可以當作稀有道具販賣……


    嗯,種子的話,可以用上自己找到的那隻獨眼。至於嘴巴的話,就要去問別的人要了……


    短發女在心底盤算著這個計劃的可行性,想了想,又補充道:“先和你們說一下。作物的生長周期,主要取決於它在當前副本中的稀有度。越是稀有,長得越慢,但最慢不會超過五天。如果五天還長不出來,基本可以斷定是種植失敗了。”


    “另外,作為‘種子’的物品一旦種到土裏,就不能再挖出來了。要麽就種植成功,長出相似的物品,要麽就種植失敗,直接爛在地裏,總之種子本體,是無法再繼續使用的。”


    也就是說,一旦不成功,玩家這邊就會白白損失兩個器官,連本都迴不了?


    廖斐微微一怔,旋即意識到,這個提議或許並沒有自己所想的那麽美好。


    目前來看,玩家這邊發現的麵部零件數量還是很有限的,而且與玩家的存活息息相關。要特意勻出兩個當種子,這風險可是有點太大了。


    可惜了……我還想等豐收後帶到那個地圖裏去,看能不能賣給那些npc呢……


    廖斐暗暗歎了口氣,轉而道:“那還是算了,這事就先放著吧。”


    見她放棄,短發女沒說什麽,隻是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旁邊的刀疤臉卻流露出了很明顯的失望。


    “……我覺得,我們現在的重心,還是應該先放在搜尋上。”白辰適時開口,目光掃向眾人,很快又轉迴了廖斐身上。


    “就像你昨天說的,在那個夢中的地圖裏,我們臉上的器官應該是分為三部分的。排除掉自帶的和歸於npc的,我們每個人能夠通過搜尋找到的器官,大概還有兩個。但就目前來看,我們搜尋成果尚不容樂觀……”


    不僅如此,還有一點很重要的,就是器官的自動消失問題。


    從昨天廖斐身上發生的事來看,可以大致推出這樣一條規則,那就是一旦有玩家死去,所有屬於他的麵部零件——不管那零件當時處於怎樣的狀態、正在誰的手上——它們都會立刻歸於玩家對應的npc之手。


    這也就符合了白辰找到的第二條提示,“屬於亡者的,將盡歸於亡者”。


    這也就意味著,玩家中死去的人越多,屬於玩家陣營的麵部零件就越少,剩餘玩家的處境,就越艱難——這將是一個非常惡性的循環。


    所以他們現在,應盡量將精力放在尋找零件上,並在找到後盡可能的辨認其歸屬,而且最好能做到平均分配。


    “我的建議是,等把所有的零件都找出來了,大家看看手頭有不急著用的,再考慮種植的事。”末了,白辰如此說道。


    他並不覺得種植是不可行的。恰恰相反,隻要能控製住風險,他覺得這事還是可以嚐試一下的。畢竟每個玩家手頭的零件數量越多,他們在噩夢中生還的幾率就越大。


    “這樣的話,那那些死者的屋子怎麽辦?他們屋裏說不定也藏有一些器官。”徐咪開口問道。相比起昨天,她的精神看上去振作了不少,臉色卻仍有些蒼白。


    “我可以讓我的員工進去查看。”廖斐沉吟了一下,答道。


    根據之前眾人給出的經驗,她發現要找到零件似乎不需要通過什麽繁瑣的解謎,隻是需要細致的觀察而已。這樣的話,付思遠和無光應該可以勝任。


    胡須男點了點頭,跟著道:“那些不屬於玩家的空屋,我們可以再分組仔細看看。我覺得那些屋子應該不隻是擺著做裝飾而已。嗯……”


    他的目光往旁邊看去。苦瓜臉的腳邊,皮毛油光水滑的獾正在伸懶腰,身體被拉成了長長的一條,與地麵構成了一個狹長的梯形。


    注意到胡須男的目光,那獾蹭地抬起了頭,威脅地眯起眼睛:“你想幹嘛?”


    “沒什麽。我隻是突然想起來,你的嗅覺特別好。”胡須男毫不做作地捧了一句。那獾很是受用地轉了轉耳朵,悠然地一甩尾巴。


    “謝謝你的讚美。不過就算你誇我,我也是不會給你們打白工的。”它說著,冷哼一聲,調轉了一個方向,又趴迴了地麵,將毛絨絨的大尾巴對準了胡須男。


    胡須男挑了挑眉,目光上抬,看向苦瓜臉,卻發現後者正擰著眉頭,一臉思索,似是完全沒關注他們的對話。


    察覺到他的走神,胡須男的眉毛不由挑得更高了些。他正想說些什麽,忽聽白辰清了清嗓子。


    “另外,還有一件事,需要向大家示警。”白辰微微挺直了背脊,目光環視過眾人,“我今天早上過來的路上,和老黑一起,順道去我們昨天停放屍體的地方看了眼。”


    略一停頓,他的聲音沉了下去:“我們發現那裏,已經空了。”


    他這幾個字,說的再簡略不過。然而這話落下,廣場上的氣氛已然又是一變。


    廖斐最先做出反應,問道:“空了,是指什麽?屍體消失了?”


    根據她有限的遊戲經驗,在有些副本裏,玩家所留下的屍體是會在一定時間後自行消失的。但看白辰和老黑的表情,事情估計遠沒那麽簡單。


    果然,跟著就聽老黑給出了進一步的迴答。


    “不止是消失。”他說著,粗黑茂密的眉毛皺起,神情有些凝重,“我們在附近發現了腳印,往外走出了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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