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男人所在的新手副本是怎樣的,平時又是怎樣的生活狀態。但如果換做是她的話……


    她絕對撐不下來。


    在一成不變的靈異副本裏生活三年,這未必是什麽危險的事,但這肯定是件很無聊的事。


    而在廖斐看來,無聊比危險更令人難以忍受。要她忍三個月還行,要她忍三年,她會瘋的。


    “你圖什麽?”她問道,“難道……你是在找東西?”


    除開這個原因,她想不出有什麽可以驅使一個人在新手區等上三年,還有冒著被製裁的風險,反反複複進入同一個副本。


    男人聞言,卻輕輕地笑了起來。


    他問廖斐:“你知道‘積分’嗎?”


    廖斐一怔,下意識地搖了搖頭。隨即便想起,自己其實是聽過這個名詞的——在她剛進入這個副本的時候,曾聽係統提示過,說這個副本內的懲罰不可使用積分抵消。


    難道說……


    廖斐微微瞪大了眼。像是在印證她的猜測一般,男人再度開口。


    “‘積分’,是很有用的東西。當你通過副本,或是完成任務之後,就會獲得積分。有了積分,就可以抵消在這個世界的死亡。隻要積分不扣完,人就不會當真死去——所以,對很多人來說,真正能帶來死亡的,隻有最開始的新人副本。以及這種……積分不起作用的地方。”


    他一邊說著,一邊緩步朝廖斐走了過去。


    “做什麽!”廖斐警覺道,威脅地舉起手中的鉛筆,男人卻像沒看到一樣,直直地迎了上去。廖斐嚇了一跳,忙將筆尖往旁邊一撇,卻冷不防被男人抓住了手腕——


    “咚”的一聲,廖斐被男人捏著手腕往後一推,背脊重重撞上了黑色的門扇。劇烈的疼痛自手腕上傳來,她吃痛地皺了皺眉,手中的文具稀裏嘩啦掉了一地。


    要糟!


    廖斐心中登時警鈴大作,第一反應就是用手肘卡住了門把,好不叫男人把自己推出去。


    旋即,她又看向了掉落在腳邊的鉛筆。男人卻隻是輕笑了一聲。


    “別看了。”他對廖斐道,“這些道具,它們能傷我,但殺不了我。”


    他貼近廖斐,淺色的瞳孔中倒映出廖斐憤慨又不甘的臉。


    “你其實沒說錯。我是在找東西。我在找一個人。”


    他喃喃著,將手掌貼在了廖斐身後的門扇上——一個相當經典的曖昧姿勢,廖斐此時此刻,卻一點感受曖昧的心情都沒有。


    她能感覺到,隨著男人的觸碰,自己緊貼著的那扇門正在軟化——一股巨大的力量,正從門的那邊,對自己進行著拉扯。而她的背部,正一點點陷入逐漸軟化的門中!


    “我在找一個,能殺死我,或是拯救我的人。”


    男人望著她,微微揚了揚唇角:“我想我可能已經找到了。”


    ……什麽意思?


    廖斐微微瞪大了眼,但她已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男人用手捂住了她的嘴,而身後的門扇,也已完全軟化,宛如沼澤一般,蠕動著將她的身體吞噬大半。


    就連視線也被一點點吞沒,她眼中最後看到的景象,是男人微微開合的嘴唇。


    即使耳朵已被吞入門中,她依然清楚地聽見了男人最後所說的話——


    “我叫楊燈楠,我的技能是‘看透’和‘穿透’。很高興認識你。”


    ……高興個屁!


    廖斐恨恨地咬牙。


    死撲街,你最好祈禱我不能活著出來,否則老子遲早活拆了你的皮!


    *


    眼看著廖斐已完全被門扇吞沒,男人默然許久,收迴了按在門扇上的手掌。


    門扇立刻恢複了原狀。他朝那門深深地望了一眼,轉身開啟另一扇門,走了出去。


    門背後,是一條長長的、明亮的走廊。他沿著走廊一路走過去,一把推開盡頭的門,眼前所見,卻是一個富麗堂皇的古堡大廳。


    一個穿著中世紀服裝的小男孩,正趴在大廳的桌上疊撲克。見他進來,冷漠地抬了抬眼。


    “你還活著。”


    楊燈楠點了點頭:“對,我還活著。”


    “因為變異,那些副本裏的東西基本都不敢對你出手了。你想死,就隻能寄希望於玩家。”男孩漫不經心道,“但看樣子,你這次,依然沒有找到能殺死你的人。”


    楊燈楠再次點頭:“對,我沒有。”


    “可你看上去,卻有點高興。”小男孩側頭看了他一眼,“為什麽?”


    楊燈楠正準備上樓的腳步一頓。


    “……我遇到了一個女孩。”片刻後,他開口說道,一邊說著,一邊走上了樓梯。


    “我‘看’到了她的技能。她的技能很有趣。我想,她也許就是我在找的契機……”


    “隻是技能有趣?”小男孩問道。


    楊燈楠茫然地迴頭望他:“不然呢?”


    小男孩盯著他看了片刻,又垂下眼去:“……算了,沒什麽。”


    楊燈楠不解地搖了搖頭,轉身上了樓。


    直至聽到腳步聲逐漸遠去,搭著撲克塔的小男孩這才冷冷地笑出了聲。


    “嗬。愚蠢的成年人。”


    *


    另一頭。“一季一會”副本內。


    身體穿透門扇,直直摔在了門後的空地上。廖斐趴在地上,驚魂未定地猛喘了幾口氣,才漸漸緩了過來。


    她抬頭看向四周,這才發現,這扇門的背後,並非是像先前一般的走廊——這是一個很小的房間,光線昏暗。房間的兩邊各有一扇黑色的門,而房間的正中央,正是一片巨大的幕簾。


    那一點昏暗的光線,正是從幕簾的後麵透出來的。


    廖斐站起身,左右張望了一下,遲疑地走向了幕簾。


    她小心翼翼地將其撩起了一角,旋即瞪大了眼睛。


    隻見那幕簾的後麵,是一個充斥著淡藍熒光的巨大魚缸。


    而魚缸裏,正躺著一個男人。


    套著一身白色的長袍,看上去約莫二十來歲左右,膚色很白,五官立體,模樣清俊,唇角微微向上勾著,像是天生的貓唇……


    正是不久前將她推來這裏的男人,也是她剛剛還在發誓要活拆的對象——


    楊燈楠。


    第6章


    “楊……燈楠?嘿?兄弟?”


    望著躺在魚缸裏的男人,廖斐難以置信地瞪大眼,抬手敲了敲魚缸。


    魚缸裏的男人卻是動也不動,歪著腦袋,雙眼緊閉,仿佛睡著了一般。


    更確切地說——像個死人。


    意識到這點的廖斐神情一僵,默默地往後退了一步。


    魚缸是密封的,光從外麵觀察,無法確定魚缸裏的人就是是死是活。但廖斐此時,卻可以肯定兩件事——


    首先,魚缸裏的人肯定是楊燈楠。


    其次,這個楊燈楠,並非她之前所見到的那個。


    理由很簡單。因為就在她看到魚缸中人的那一刻,她的腦海中,生成了一張對方的簡曆。


    雖然這張簡曆極其粗糙,可以說除了“楊燈楠”這個名字和他的喜好之外,再無半點有用的信息,但從本質上講,這的確是張“簡曆”。


    這也證明了兩件事。第一,麵前的人的確是楊燈楠。第二,麵前的人已並非玩家,而是一個可招聘的存在。


    但從之前的相處來看,楊燈楠本人,應該隻是個玩家才對……


    “原來如此,這就是他幾次三番進入這個副本的原因。”廖斐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之前楊燈楠不肯讓她進入“要命”的房門,說不定也是因為這個。


    至於為什麽這裏會有另一個非玩家版的楊燈楠,這就有很大的想象空間了。畢竟這裏可是個靈異遊戲,一切皆有可能。


    說不定是他不小心中了什麽詛咒,有絲分裂了;也有可能是他自己搞什麽神奇實驗,造了個人造人出來;還有可能是他變異了,從一個普通的玩家,一點點地變成了這麽個奇怪的東西……


    要知道,楊燈楠自己都說過,同時進入副本的兩個玩家,中間可能隔著遙遠的時間——誰知道她遇到的那個玩家楊燈楠,跟她是不是一條時間線。沒準人家是從過去穿越來的呢。


    不過說真的,這些管她什麽事?


    廖斐望著麵前那個密封的大魚缸,聳了聳肩。


    關於楊燈楠,她隻要知道他是個垃圾就夠了。至於他本身是個怎樣的垃圾,日後又變成了怎樣的垃圾,又是怎麽從一種垃圾變成另一種垃圾的……


    她沒興趣。也懶得管。


    她現在唯一想知道的就是,她該怎麽從這個房間裏出去。


    *


    因為麵前的這個大魚缸實在太過惹眼,所以廖斐研究的第一步,還是從這個魚缸開始的。


    然而繞著魚缸觀察了好久,並未發現任何能用來開啟的機關。整個魚缸就是無縫密封的,頂部或許是開著的,可她也看不到。


    無法爬上去。她用馬紮試著敲了敲缸壁,也沒有任何反應。


    如果非要說有哪裏特殊的話,那就是在魚缸的一角,刻著一個空的表盤。表盤上沒有指針,刻度也很奇怪,均分成三十六個刻度,刻度上沒有標明數字。


    廖斐在周圍翻了一圈,沒有再看到其他的線索,隻能將這個表盤的特征暫且記了下來,再轉頭研究起別的房間。


    房間內,除了這個掩在幕簾後的大魚缸外,就隻有左右兩扇門還有查探的價值——至於廖斐進來的那扇,早在她進屋之後就和牆麵融為一體,找不見了。


    廖斐首先走向了左邊的那扇門。門扇上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廖斐走近之後才發現,那門縫下麵,正塞著一本本子。


    她將那本子拿起來一看,隻見本子的封麵上,依次畫著“花”、“樹”、“楓葉”、“雪花”四個圖案,圖案成順時針排列,和之前所見的,倒是不太一樣。


    她將本子翻開來,第一頁,就是刺目的紅字。


    “我明白了。或許從一開始,一切便早已注定。每一次的見麵,其實都是來自他的唿喚。我早該知道的,跟隨著他,這才是我該做的事。我怎麽舍得,將他一個人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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