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在這寂靜的當口,被道道鎖鏈捆綁,身上滿是箭矢跟炸傷的黑蛟突然張口興奮的咆哮著。


    而它原本已經筋疲力竭的身體,此刻又抖擻了起來,張嘴一口咬下破船的桅杆,又掀翻了一眾隻剩下枯骨的水手,發泄一下,扯斷身上的鎖鏈扭頭就跑。


    而在它身後,被接連重創的沉船卻一動不動,仿佛真“死”了一樣。


    同樣的反應,發生在這片戰場的各個地方。


    前一刻還在慘烈的廝殺,下一秒雙方“默契”的停手。


    隻有真正的身臨其境,才能感受到那股撲麵而來的威嚴跟肅殺之感!


    沉重的壓力下,


    殺戮的欲·望消退,理智迴歸,它們也知道事不可為,萬般留戀的看了眼那片充斥著靈機的海域,不甘不願的扭頭離開。


    但,離開的終究是少數,更多的身影都留了下來。


    這其中,有為數不少的海中水妖,但更多的是魔物,是死在大海中,在怨煞之氣的栽培下“重生”的怪物;是法理傾頹下,喪亂之氣滋生的異類。


    前者,舍不得黑蛟這個龍種。


    自從四海龍族,連帶著龍種都被認趕盡殺絕之後,好不容易再看到這麽一個獨苗,它們寧願冒著生命危險也想留下來,看看能不能把黑蛟拐迴去。


    而後兩種,它們雖然被震懾,也在惶恐。


    但更多的還是對張珂的憎恨!


    對神明怨毒!


    這世界的仙神們,好不容易煙消雲散,它們得以從被征討,屠戮的悲慘境地裏掙脫出來,喘了兩口氣,大家夥眼巴巴等著法理崩潰,享受這場末日盛宴呢,結果轉頭這又來一個?


    再讓那所謂的規矩頂在頭上?


    不想再被打入暗無天日的幽冥,那它們就決不允許這新神坐穩神位!!!


    ......


    ......


    它們懂的張珂也知道。


    這些不願離去,且朝著他張牙舞爪的就是所謂的魔了。


    瘋狂而又沒有理智,對一切的生靈,秩序都抱以最大的敵意,恨不得毀滅一切的魔物。


    幾乎是人人喊打的玩意兒。


    對它們張珂也不客氣,一道道巨浪直接將其鎮壓在海底,絲絲縷縷的黑霧從它們的身上抽離,最終匯聚在神印中。


    這場麵,倒像大魔頭複活出世一般。


    但這也是消磨這些世界渣滓的常規流程,這些從眾生欲·望;怨念中誕生的玩意兒很難被徹底殺死,一般都是抽幹它們的力量,將其打入幽冥深處,等時光荏苒,扛不住的自然會化作幽冥中的一寸土地,剩下沒死的再繼續消化。


    這一個個齜牙咧嘴的,張珂也總不能裝作視而不見,再說了邁入五品,不光是山神跟土地,幽冥的神位張珂也想染指。


    處理這些魔物,就剛好是職權內。


    張珂像是一個久貧乍富的老農,闖入了神位環繞中,看看這個喜歡,看看那個也喜歡,最終隻能都抱起來:額滴額滴,都是額滴!


    不過,這魔物怎麽好像越來越多了?


    就當張珂煉化一個個神位凝結成的神印,拓展自己權柄的時候。


    他發覺,在不知不覺間,周圍海域的魔物竟越聚越多。


    原本隻是圍繞著半島原海岸線,幾公裏的範圍內三五成坨,零零散散的一些,現在卻像天上的繁星一般,密密麻麻。


    “...”


    這,好像有點囂張過了頭?


    自己給自己添堵。


    他剛才隻想著吞並神位,卻忘記了,地上的妖魔總有仁人誌士,大軍時不時的梳理,但在這時候的海洋,卻沒這個條件,唯一本地勢力四海龍宮,又因為龍族的死傷殆盡,停業整頓。


    幾百年來,這東海誕生的魔物很少出現死傷,不過是出於海上人煙稀少,才沒鬧出什麽大動靜。


    現在,他這麽大張旗鼓,像深夜裏一顆冉冉升起的照明彈。


    範圍內的魔物,絕大多數都被他驚醒,現在正循著味道從四麵八方趕來,準備討伐他。


    張珂遠遠地眺望了一眼,


    看著遠方,海天接連的地方,逐漸的被陰雲籠罩。


    電閃雷鳴間,海麵上更是卷起道道駭浪。


    風暴正在醞釀,


    用不了多久,魔物組成的討伐大軍就要來攻略他了。


    在魔物聚集的功夫裏,張珂也召來了老龜跟黑蛟,讓它們帶著水族順著鴨綠江,向草原上轉移。


    這倒不是張珂聖母,關鍵是它們留下也沒什麽用。


    再說了,魔物又不全都有身體,它們之中很多都像魂魄一樣,本身介於虛實之間,但卻能寄生在生靈身上。


    本來這些沒實體的是最好解決的,可要留下水族當炮灰,到時候忙未必能幫多少,反倒被魔物寄生之後給他背後來一刀才真麻煩。


    而就在他嚴陣以待的功夫了,忽然一陣恍惚,他眼前的畫麵一轉。


    他站在一個露天的祭壇上,周遭滿是穿著莊嚴的道士高功跟和尚。


    數量上百,場麵堪比張珂在桑幹河被砍頭的那次。


    他們著急忙慌的跑來跑去,將各種符咒,法器按照事先定好的位置擺放,懸掛,而在祭壇外又有大量的著全甲的士兵,在指引下來到不同的方位,擺出一個個固定的姿勢。


    而這一切,為的都是在祭壇正中心的那條龍。


    那條被幾十條鎖鏈穿透了脊骨,釘死了四肢,拉直身體固定在漢白玉法壇上的老龍。


    這隻有國·家正祭,祭祀天地時才能用到的場合。


    今天被用在了這碩果僅存的龍族身上。


    被捆綁在祭壇上的龍族張珂並不認識,在它頭頂也沒有出現象征著名字的標簽,可在對視的第一眼,他的心裏就出現了“父王”這兩個字。


    恍然,張珂明白這被捆綁在祭壇上的,應該就是那沒見過麵的苦海老龍王了。


    隻是,他記得,老龍應該是被困在紫禁城的鎖龍井井底才對,怎麽被人釘在了祭壇上,而且看樣子好像還是作為祭品?


    在這一瞬間,腦海中似有千頭萬緒一閃而過。


    但張珂沒想明白,


    這麽做有什麽價值?


    而隨著布置逐漸落入尾聲,有一行人穿過重重宮闕,在士兵的重重保護下來到了祭壇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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