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研良到的時候,許知非正在江邊吹風。


    還是那一身黑色連衣裙,還是那活人勿進的氣質。


    “……我有一個問題……”白研良來到許知非身邊,猶豫著不知該不該開口。


    許知非迴頭看著他,漆黑的長發襯得她的臉越發蒼白。


    她的眼睛還是那麽冷冰冰的,但那眼神分明是在說:“問。”


    白研良指了指許知非,“你……從來不換衣服的嗎?”


    “嘶——”


    這句話剛出口,白研良就感覺身邊的溫度似乎下降了好幾度,並不是心理上的,而是物理上的。


    周圍真的變冷了!


    “我有很多。”許知非盯著白研良,語氣冰冷中帶著認真,“一樣的。”


    好吧……原來如此。


    其實答案很簡單。


    隻是白研良沒想到,許知非竟然能做到這種地步……


    看來她是真的很喜歡這個款式。


    在許知非生氣之前,白研良機智地岔開了話題。


    “辛苦你了,幫忙查那些東西。”白研良指了指身後,“一會兒我請你吃午飯。”


    許知非盯著他,半晌沒有作聲。


    白研良本以為她不答應,卻聽許知非幽幽地說:“錢是我的。”


    ……


    白研良以為,尷尬這種情緒一輩子都不可能出現在自己身上,但此時此刻,他似乎感受到了一些……


    一種強烈的想要逃離現場的衝動出現,但他還是生生忍了下來。


    “我們還是談案子吧。”


    白研良打量了許知非一眼,她連個手提包都沒拿,難道把卷宗私自拍進了手機裏?那可是違法的。


    雖然白研良也不會舉報她就是了。


    可是,許知非連手機也沒打開,就這麽看著他,開口道:


    “共十起,平均三日一起。”


    “然後呢?”白研良看著許知非。


    “沒了。”


    “沒了?”白研良眼睛微睜,“作案手法呢?案發地點呢?行兇動機呢?死者身份呢?不要告訴我,你隻記下了命案的數量……”


    說完後,白研良感覺有點不對勁,再仔細地確認一眼後,白研良發現自己被她耍了。


    雖然很不明顯,但白研良看到許知非的嘴角翹了一下。


    這是報複。


    對白研良質疑她衣著品位的報複。


    額……


    好吧,算我不對在先。


    “好了,卷宗拿出來吧。”


    “沒有。”


    “別開玩笑了。”


    白研良看著許知非。


    “真的沒有。”


    許知非也毫不示弱地看著他。


    “真的?”


    “嗯。”


    那你叫我過來幹嘛……吹風嗎?


    “不能拍照,也不能帶出來。”許知非看著白研良,“所以,我背下來了。”


    “……”


    所以這還是在耍我咯?


    她好像很喜歡看我不爽的樣子。


    白研良有些懷疑地想。


    接下來,許知非沒有再“耍”白研良,一五一十地說出了十件命案的詳細資料。


    江邊的風很輕,也很暖,吹得連許知非的聲音似乎都變暖了一些。


    白研良一邊聽著,一邊打開手機,不停地比對著什麽。


    “東國路那起命案可以排除,是仇殺,兇手就是死者的熟人。”白研良忽然說到。


    “其餘九起命案,都有不協調的地方,留下了很明顯的暗淵痕跡。”白研良的眼睛離開了手機,看向許知非。


    “這九起命案的案發地點,記得嗎?”


    “嗯。”


    許知非凝視著白研良,說出一個個地名:“中梁口,五台灣,鳳鳴路,鬆嶺坡,北溪,駐雲路,聞灘,埡口,苦竹路。”


    她每說出一個地點,白研良就在手機地圖上標記一下,然後……選擇了北溪和聞灘兩地間的距離為半徑,案發地點為中心,畫了一個圓。


    頓時,九個血紅色的圓出現在了地圖上。


    許知非不再說話,她的目光也看向了白研良的手機。


    “找到他了。”


    白研良盯著手機屏幕上的九個圓。


    這九個圓層層嵌套,相互交疊,而有一個點,被所有的九個圓都包含在內——鬼首山。


    又是鬼首山。


    祁念之前跟他提起過鬼首山。


    因為她的身上有一枚白色勾玉,陸過的身上有一枚黑色勾玉,兩人都在各自的城市都夢到了遠在業城的鬼首山。


    這顯然是有古怪的。


    二人將徹底擺脫勾玉之鬼的希望寄托到了鬼首山上。


    可是……陸過死在了上一次暗淵的陷阱任務中。


    而祁念,她的勾玉被……


    白研良徑直看向了許知非。


    許知非似乎從來不知道什麽叫害羞,被白研良這樣注視著,她也毫不迴避目光。


    “你吃了半隻鬼。”


    “嗯。”


    “為什麽?”


    “補充。”


    許知非的理由和白研良的猜測一樣,她沒有騙他。


    “對於鬼首山……你有了解嗎?”


    “我不是業城人。”許知非說到。


    “你沒有夢到過鬼首山?”白研良看著許知非的眼睛,“你吞下了那枚白色勾玉。”


    這一次,許知非沒有立刻迴答,她終於轉過頭,看向了江麵。


    “我不會做夢。”


    許知非冷淡地說到。


    “一旦出現,就是預言。”


    許知非扭頭看向白研良,“沒有例外。”


    這樣嗎……


    這麽說,是許知非所持有的鑰匙的能力,壓製住了勾玉裏的鬼。


    又或者……那隻鬼根本就已經被許知非消化了,不,是被她的鑰匙消化了。


    想到這裏,白研良又捏了捏自己口袋裏的血紅色鑰匙。


    許知非告訴過他使用鑰匙的方法,就是用自己的掌心血去侵染它。


    可是……白研良不打算輕易冒險,倒不是不相信許知非。


    而是……使用一次的代價似乎是大量的壽命。


    這種東西,不是可以拿來隨便試試的。


    可是,每把鑰匙除了一個特殊的現實能力,還有打開、構建一個恐怖世界的能力,那個能力該怎麽使用?


    按照風袖雪的說法,打開了鑰匙裏的世界,隻會存在兩種結果,一是被關進世界中的人死亡。


    二是……鑰匙的持有者被厲鬼反噬。


    白研良忽然想到,暗淵這次的行動,究竟有沒有付出代價?


    十五個人,他害死了六個,他的鬼……滿足了嗎?


    凝視著手機上被層層紅色圓圈套著的鬼首山,白研良心中做了決定。


    這麽久了,也該送給他們一些禮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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