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暗淵的目的達成了大半。


    電話能夠接通後,白研良第一時間和李慕取得了聯係,然而……接電話的人並不是李慕。


    “喂?”


    這個聲音,白研良並不陌生。


    “任先生,李慕呢?”


    “死了。”


    任無道的語氣沒有任何波瀾,事實上,他與李慕確實也沒什麽交情。


    白研良沉默片刻,掛斷了電話。


    許知非看了他一眼,也沒有說話。


    很快,三組的生還者都有了消息,經過確認,這一次死亡的人數……整整有六個,還有一個人身受重傷,從肩膀處連根斷了一隻手臂——杜尚景。


    十五人出發,隻有九個人活著迴來。


    李慕,令濤,薑黎,陸過,李悅君,蔣知節……令濤與蔣知節白研良並沒有接觸過,但他們也不是新人了。


    其餘的四人,每一個和白研良都有過交情。


    其中,李慕的死亡無疑是最令人扼腕的。


    他不該死的……


    但李慕的死,白研良其實也有過預料,在確認這次的任務是暗淵之人搞的鬼那刻,白研良就知道,李慕這次危險了。


    暗淵曾經在李慕的城市活動,期間被身為警察的李慕弄得焦頭爛額,結下了不少恩怨。


    甚至李慕身上那個詛咒,也是暗淵之人下的。


    這次這種機會,他們沒有理由會放過李慕。


    不過……


    白研良低頭看著手機,想到的卻是另一件事。


    如果暗淵真的能夠輕而易舉地侵入霧集,發布一個虛假的任務,他們早就會這樣做了,實際上他們一直沒有。


    而這次,他們這樣做了,並且成功了。


    白研良不得不懷疑,這件事與那個人有關——任無道。


    不……或許應該說,這件事和餘笙,任無道兩兄妹都脫不了幹係。


    餘笙的表現很奇怪,盡管在感情上,白研良不想將這次慘重的傷亡與餘笙聯係在一起,但理智告訴他,餘笙絕不是無辜的。


    一旁的許知非安靜地看著白研良,盡管她看得出來,現在的白研良好像很困擾,但她並不是一個多話的人,也不是一個會安慰人的人。


    對她來說,靜靜地坐在這裏陪他一會兒,就已經是做了善事了。


    沉默良久,白研良忽然吐出一口濁氣,仰頭看著天空。


    他的眼睛裏少見地閃過一絲茫然。


    這次發生的太多事,都讓他措手不及。


    其中,最大的一件,無疑是關於他自己的秘密。


    白研良從沒有想過,研人的死真的是他一手造成的,雖然……那也是研人自己的選擇。


    但白研良卻很難放下……


    “你太自私了……哥哥……”


    白研良抱著腿,下巴放在膝蓋上,額前黑發安靜地滑落到他眼前。


    許知非冰冷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疑惑,她從沒有見過白研良這副樣子。


    她本人是一位側寫師,所以她很明白這個姿勢所代表的意義。


    白研良……現在非常沒有安全感。


    安全感?


    這個詞對於白研良而言似乎很可笑,因為大家都已經習慣了,這個男人什麽都不怕的樣子。


    他就像一台精密又精致的機械,雖然值得信賴,但永遠無法被人當做同類。


    直到此時此刻,許知非才發現白研良竟然也會沒有安全感,也會有這種隨時防範著周圍的防禦姿態。


    “你沒事吧。”


    略顯僵硬的女聲在白研良耳邊響起。


    白研良微微側頭,額前的黑發滑落到一旁,露出了一雙微微暗淡的眼睛。


    身邊的許知非坐得筆直,目不斜視,如果不是她的身邊隻有他,白研良甚至會懷疑她在和別人說話。


    她比往常更加拘謹,看得出來,剛才的四個字似乎已經讓許知非做出了很大的努力,她的別扭與不習慣白研良能夠很清楚地感受到。


    不過,雖然有些笨拙,但白研良接受了她的好意。


    “許知非,你從小就是這樣嗎?”


    白研良很少直唿別人的名字,其實……他看似親近的客套,卻隔著千山萬水的距離。


    許知非好像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冷冷的目光中閃過一縷疑惑。


    白研良看著一絲不苟的她,說到:“我的意思是,你從小就是這樣冷冰冰的嗎?”


    許知非眸光動了動,她本想起身離去,但仔細地確認白研良的眼神之後,她發現白研良並不是在調侃,又或者與她開玩笑。


    沉默片刻,許知非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我也是。”白研良移開目光,看向了地麵。


    “我以為……這是一種病,沒有感情的病。”


    許知非被他的話所吸引,安靜地看著他。


    “可是……忽然有人告訴我,這並不是病……”白研良低聲呢喃著,“會變成這樣,是因為……我根本就是另一個世界迴來的靈魂……”


    他的後半句話聲音太小,小到許知非完全沒有聽清。


    但白研良此刻的感覺,許知非卻很清楚。


    一個群體之中,總會出現那麽一兩個異類。


    許知非很小的時候就能確定,自己就是那個異類。


    她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聽見一些莫名其妙的詭異聲音,她渾身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質,往往有人被她的美麗吸引,想靠近與她交個朋友,卻總是會被一些莫名出現的詭異現象嚇退。


    似乎……她生而不詳。


    不僅別人這樣認為,她自己也這樣認為。


    許知非從沒見過父親,母親也從不提起他,隻說是失蹤了。


    直到上大學時,母親離奇死亡,給許知非留下的東西……隻有一把古怪的鑰匙。


    從那以後,許知非變得更加沉默,更加冰冷。


    她不再去結識任何人,甚至主動遠離一些朋友,以免給她們帶來災難。


    不過,她也沒有放棄過調查,她之所以會為警方工作,就是想通過警方龐大的信息庫尋找父母的線索。


    直到……她發現了鑰匙的秘密。


    許知非不知道白研良的過去,但她知道他的未來。


    她的鑰匙,告訴了她白研良的未來。


    ……準確的說,是她的未來中,有白研良的存在。


    從那時起,許知非才注意到他,慢慢的,她發現白研良……似乎和她一樣孤獨。


    隻不過,她是主動疏遠。


    而白研良,是天生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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