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對方沒有任何迴應。


    “你好?”


    白研良又打了一次招唿。


    “……”


    電話那邊依舊沒有任何聲音。


    白研良放下手機,結束了通話。


    奇怪的人,奇怪的電話,是誰打來的呢?


    白研良看了一眼號碼,準備把它記住,但……這次他的神色變了幾分。


    因為這個號碼,竟然是他自己的。


    用技術手段搞的惡作劇?


    還是……真的是他在給自己打電話?


    “滴答……”


    一滴水滴落到了白研良的手機屏幕上。


    他仰起頭,看著漆黑的夜空,竟然……下雨了。


    最近……發生了太多奇怪的事,白研良並沒有他表麵上看起來這麽輕鬆,雖然情緒幾乎沒有起伏,但該有的壓力他也有。


    過去世界破碎前,自己看到的女人是誰?


    剛才打來電話的是誰。


    李慕提到的,那個和他很像的罪犯又是誰……


    那棟公寓裏,能製造幻覺的東西是什麽?


    研人的鑰匙從何而來?


    風袖雪和研人到底是什麽關係……


    白研良沉默片刻,閉上了眼睛。


    雨點砸來他也不閃不避。


    這時,院子外忽然傳來了一個細微的聲音。


    “喵——”


    白研良以為自己聽錯了,淅瀝的雨聲中怎麽會有貓叫?


    直到又是一聲貓叫後,他才確定自己沒有幻聽。


    想了想,白研良離開了院子,循著聲音找去。


    “喵——”


    它的聲音越來越清晰,說明自己和它越來越近。


    直到……在巷子裏的垃圾桶旁看到了它。


    一隻虛弱的黑貓。


    它快死了吧?


    白研良安靜地看著它,雨太大,夜太深,人太急,根本沒有誰會注意到,垃圾桶旁有一隻貓。


    而且,這隻貓的處境很不妙,渾身都是大大小小的傷痕,鮮紅的血順著雨水流得滿地都是。


    聽到白研良的腳步聲,它的耳朵稍稍動了一下。


    白研良一笑,有意思的小家夥。


    “喂,你不是有九條命嗎?”


    白研良蹲了下來,饒有興致地說到。


    淩晨,雨中,巷子裏,對著黑貓說話的怪人,偶爾路過的夜歸人見狀無不急匆匆地離開。


    但白研良卻毫無嚇到別人的自覺。


    他安靜地看著黑貓,但黑貓卻沒看他,隻是靜靜地躺著,時不時發出越發虛弱的叫聲。


    它很痛苦。


    這麽多的傷口也不知道是怎麽造成的。


    貓這種生物的忍耐力極強,如果不是痛苦到某種程度,它是不會發出這種聲音的。


    白研良認真地想了一會兒,無法得出答案。


    雨還在下。


    風雨讓生物的體溫流失得很快。


    白研良在原地蹲了五分鍾,黑貓也躺了五分鍾,終於,它動了。


    它好像恢複了些許體力,疲倦地撐起自己殘破的身體,但它的後左腿不太靈便,像是斷了一般,拖在地上使不上勁。


    還好……它三隻腳也能站得穩,便在血水中一步一步地開始往前挪。


    它身上的傷痕很多,每挪動一下,有些已經開始結痂的傷口就再次撕開,流出殷紅的血。


    血夾著雨水匯成了涓流,流到了白研良腳邊。


    白研良安靜地看著它,伸出手,摸了一下腳邊的血,冷的,一點兒也不溫熱。


    真是隻倔強的貓。


    他靜靜地看著它,花了這麽多的時間才挪動了這麽一點位置,就算爬出了這個巷子,又能去哪兒?


    外麵的世界……不是另一條巷子嗎?


    但不知為什麽,看到這隻貓,白研良的心情忽然好了許多。


    它在掙紮著求生呢,和他一樣。


    “喂,別撓我。”


    白研良輕聲說到,然後伸出修長的手捧住了它。


    為什麽是捧?因為它真的很小。


    一雙手捧著剛好合適。


    它的反應非常激烈,猛地從白研良手上跳了下來,傷腿摔在濕淋淋的地麵,光是看著都會覺得疼。


    “我不吃貓,你不用這麽緊張。”


    白研良解釋道,雖然它聽不懂,但白研良還是要說,他就是這樣一個古怪的人。


    “喵——”


    這時,這隻貓才第一次迴頭看了他一眼。


    它的瞳孔是黑色的,墨一般的黑色。


    黑得這麽徹底,也許隻有在動物和嬰兒身上能看見。


    如果不是滿身傷痕,再加上被雨弄得這麽狼狽,這真是一隻漂亮的貓。


    白研良從不說違心的話,這隻貓確實很漂亮,尤其是這雙漆黑的眼睛,給它增加了很多別樣的神秘感。


    “不想死就跟我迴家。”


    白研良看著它的眼睛,認真地說到。


    路過巷口的人急匆匆地走過,心中發毛,自己看到了什麽?


    一個在雨裏和貓對話的,莫名其妙的瘋子?


    白研良不介意這些目光,他再次朝黑貓伸出了手。


    奇怪的是,這次它沒再掙紮逃跑,而是靜靜地躺在了他的掌心,睜著一雙圓溜溜的黑色眼睛看著他。


    “別看我,我經常做好事的,我是個好人。”


    白研良摸了摸它的腦袋,這也是它身上唯一一個沒有傷口的地方了。


    貓的身體在微微顫抖,但眼睛卻輕輕閉上了。


    白研良抱著它,迴到了院子裏。


    雨越下越大,看來,今晚應該是不會停了。


    家裏有醫療包,高飛準備的。


    白研良找出消毒藥水,簡單地給黑貓處理了一下。


    藥淋在傷口上很疼,尤其是被劃開的創口。


    “疼就叫出來,剛才不是還在叫嗎。”


    白研良有些好笑地看著這隻黑貓,它安靜地忍耐著疼痛,小小的身子不停顫抖,很疼,但這次它卻如何也不叫了。


    真是隻倔強的貓。


    繼續給它上藥的時候,白研良才知道它的傷到底有多重。


    尤其是後腿,已經能看到白森森的骨頭了。


    它需要縫合。


    好在,白研良在精神病院時學習過這門手藝。


    深夜,一人一貓,也還算和諧。


    等白研良給它處理完畢的時候,它已經睡著了。


    白研良笑了笑,安靜地看著這隻小小的黑貓。


    生命是什麽?


    很早的時候,他就思考過這個問題。


    擁有的人容易把它輕賤,失去的人早已沒了一切,而最痛苦的,莫過於即將失去它的人。


    很顯然。


    霧集裏的所有人,都是即將失去它的人。


    為什麽要救這隻貓?


    白研良認真地想了想,也許……是看到它那副樣子,動了惻隱之心。


    又或許……自己也和它一樣,在做著最後的掙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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