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的每一天其實都很平凡,讓它變得不平凡的隻有那天發生的事。


    周天已經經曆了兩次。


    第一次,本來擁有大好人生的自己,因為一場不痛不癢的發燒成了殘疾人,人生拐了一個彎。


    而第二次,就是這一刻。


    孟真帶來的詭異植株鑽進了他已經失明的左眼眶,並以一種近乎寄生的姿態生長在了他的體內。


    而帶來的後果竟然是……他的眼睛好了。


    一星期後,孟真自城裏迴來,聽著眼睛已經痊愈的周天,仔仔細細地講述了一遍自己的遭遇後,她陷入了沉默。


    “所以你認為,你眼睛痊愈是因為這些植物?”孟真問。


    “不能說痊愈,它隻是恢複了本該有的功能。”周天沉吟片刻後說道。


    雖然現在左眼能夠看見了,但這種“看見”,和自己之前的感覺好像有些不太一樣。


    不是更清晰,也不是更模糊,而是……左眼似乎總能隱隱約約地,從人類的身體上看到一些若有若無的輪廓。


    他實在難以理解。


    “那耳朵呢?”孟真又問。


    周天搖搖頭,他倒是並不覺得奇怪,如果是那株詭異植物的效果,那麽耳朵依舊聽不見也很正常,畢竟它隻是紮根進了眼睛裏,和耳朵無關。


    “我覺得,如果你想繼續研究這些植物,可以拿我試試。”


    周天說到。


    孟真訝異地看著他。


    周天點點頭,他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為了成全孟真的研究,他沒有那種高尚的理由。


    隻是……他看到了徹底擺脫殘疾的希望,他需要這些“草”,如果耳朵也能讓它寄生,而它也能讓耳朵恢複功能的話,周天很樂於當一次小白鼠。


    孟真沒有再問什麽,而是仔細檢查了一下他的眼睛,那株鑽進他眼眶裏,在眼球表麵紮根的植株已經完全消失了。


    “你要想清楚,讓這種根本沒有弄清楚來曆的東西進入體內,即便目前為止它沒有展現出對你的害處,但它本身的風險依舊很大,你甚至可能因此喪命。”


    孟真嚴肅地說。


    周天想了想,說:“我還是想繼續做實驗,用我的身體做。”


    “我們的世界,並不存在滋養它們的土壤,但人體似乎可以,我不想放棄。”


    孟真也不再多說什麽。


    隻是這時,周天忽然問:“所以,可以告訴我它是怎麽被你發現,你是怎麽知道它會很可能讓我喪命的?”


    孟真啞然,她知道周天聰慧敏銳,可沒想到,他隻是從自己隨便的一句話裏,就聽出了端倪。


    不過也對,這些詭異的植物目前為止根本沒有表現出任何攻擊性,反而讓周天身體的健康問題得到了逆轉。


    可自己卻提到它很可能讓人喪命……


    孟真收迴思緒,事已至此,她也已經默認這個聰慧的年輕人將是自己的同路人。


    自己……的確需要他,也的確需要一個人來承擔她所知道的秘密。


    “因為我的父母就是因它們而死。”


    孟真低聲說。


    周天眉頭一皺:“是因為得到它的過程死亡,還是因為它本身的異樣導致的死亡?”


    “是因為它本身……”孟真終於徹底解開了心防,“你放心,這不是什麽多方勢力爭奪的寶物,我父母也隻是一對普通的地質學家,這東西,是他們在城市下方的洞穴裏發現的。”


    “你說的城市是……”


    “業城。”


    話說開後,孟真的神情放鬆了不少。


    “我的父母在業城底下發現它們後,立刻展開了研究,他們得出的結論和我們一樣,這些植物是活的,但並不屬於我們這個世界,它汲取養分的方式未知,在哪種生態下誕生也未知。”


    “所以,他們決定迴到發現這些東西的地方,也就是業城底下的洞穴再去查看一下。”


    “後來……他們失蹤了。”


    孟真還算平靜,隻是話裏的思念依舊濃鬱。


    “我知道他們已經兇多吉少,但我沒辦法就這麽忘掉這件事,開始新的生活。”


    “同時,因為我父母的失蹤,業城警方也介入了調查,這些植株,我不希望被他們帶走,這些東西很可能是找到他們下落的唯一線索。”


    她長出一口氣,看向周天:“所以,我帶著它們來到了這裏,以新型農作物實驗的名義,繼續對它的研究。”


    周天仔細聽完後,有些不解:“你還是沒有解釋,為什麽你覺得它們會讓我喪命。”


    孟真起身走向自己的背包,俯身翻找了一會兒,拿出一本筆記,遞給了周天。


    “這是我父母的記錄,雖然他們也沒弄明白這到底是什麽東西,但卻記錄下了發現它時的異樣。”


    周天打開了筆記本。


    飛快地看完後,他沉默了。


    嚴格意義上來講,這並不是什麽研究記錄,更像是日記之類的東西。


    而其中記載的最有用的信息,就是發現這些植物時的記錄。


    按照孟真父母的描述,這些東西長在一個發出灰白熒光的地洞邊緣,而這個地洞的周遭……滿是遺骸。


    不是獸類,而是人類的骨骸。


    ————


    現實世界,此刻。


    白研良和白研人站在宋缺的家中,聽著宋缺的言語後,一時間默然無語。


    一個在變成人,另一個,在變成什麽?


    沉默並沒有持續多久。


    白研人主動打破了寂靜,他看向宋缺,更準確地說,是看向了他的眼睛:“我要你的眼睛。”


    “你想挖掉它?”宋缺倒是並不害怕。


    白研人也不廢話,正要上前,卻見白研良搶先一步上前去。


    “你的眼睛是不是生過病?”白研良問。


    宋缺眉頭微皺,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是的,白少爺,少爺在年幼時,患過眼疾,是一對博士夫妻醫治好了少爺。”


    宋缺眼睛微微睜大:“我怎麽不知道?”


    “你知道的,少爺,你的書房裏,還有和他們的合影,他們是老爺的朋友……研究經費得到了老爺很多讚助。”


    宋缺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麽,自己的眼睛……竟然不是天生有異,這麽說起來是後天改造出的異樣?


    他立刻轉身向書房跑去。


    白研良緊隨其後,白研人一言不發,也跟了過去。


    尋找的過程並不複雜,那張有合影的相框高高地放在書架的上,因為宋缺不愛看書,這個書架他基本沒動過,倒真是第一次知道這裏還有一張照片放在相框裏。


    白研良站在宋缺身邊,看向照片。


    畫麵裏人不多,宋缺的父親,一個頭發打理得幹脆利落的中年人。


    然後便是一男一女兩人。


    可是,在看到那一男一女的瞬間,白研良心神劇震!


    男的雖然年齡有些變化,但仔細看去麵部特質依舊明顯……正是周天!


    而女人……


    薰。


    是薰!


    那個在霧集世界崩塌的最後時刻,出現在雪祭村的女人,那個附身在劉若男身上的女人……


    那個自己從十八中的門裏穿梭去往的未來,對自己莫名親近,卻稱唿周博士“父親”的女人……


    “薰,她怎麽會在這裏?”白研良大腦一片混亂。


    這時,老管家踱步到了書房門口,緩緩開口道:


    “白少爺,你可能認錯人了。”


    “這照片裏的女子,她的名字是孟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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