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中,從船頭方向過來的腳步聲,漸漸露出了人形輪廓。


    那個人是……許知非?


    白研良看著那身朦朧月光下仿佛泛著微光的白色連衣裙。


    坦白說,許知非這幅造型和鬼也不遑多讓。


    不過……真的是她嗎?


    這次霧集中的鬼會不會變成其他人的模樣?


    一個個問題在白研良腦海中翻飛,除此之外,以往不曾出現的……一些他無法形容的“感覺”正在胸膺中醞釀。


    他想到了自己在未來撥通的那個電話。


    大家的電話都變成了空號,唯獨許知非號碼,被一個小女孩兒接聽到了。


    出於某種莫名的悸動,白研良當時立刻掛斷了電話。


    但此刻……他被霧集強行召迴的時刻,當時的感受又接續上了。


    這種感覺,實在難以說清。


    然而……


    當白研良看清許知非的狀態後,那些他並不熟悉的可疑“感覺”,以及對她身份的猜測都暫時放在了後麵。


    因為此刻的許知非,渾身是血。


    “嗒——”


    “嗒嗒——”


    許知非腳步搖晃,兩手無力地垂著,一滴滴鮮血正順著她的手指尖往下滴落。


    她也看到了走廊陰影中的人影,卻並未認出那是白研良。


    下意識地後退,轉身,她妄圖逃跑。


    也正是這個動作,讓白研良確定了她的身份。


    “是我。”


    白研良快步從陰影中走出。


    而聽到這個聲音的許知非,也鬆了一口氣,靠著牆壁短促地喘息起來。


    白研良過去後,飛快地檢查了一下她的傷勢。


    許知非的左右肩膀,各有一道狹長的傷口,正不停地往下滴血。


    她顯然已經受到了襲擊,但是,兩條手臂都沒法用的情況下,她是怎麽逃脫的?


    而且她還一路在流血,無論襲擊她的是人是鬼,這麽明顯的痕跡對方不可能跟丟她。


    剛才她還有想轉身迴頭的動作,這說明在許知非的認知中,迴去的危險性並不大,至少沒他這個“陰影”帶來的不安感強烈。


    白研良沒再多說什麽,至少讓她先緩緩。


    這女人幾乎是硬憋著一口氣在走,現在勁一泄,渾身立馬無力,一時半會兒是走不了了。


    白研良也開始幫她處理起傷口來。


    一時間,走廊內一陣寂靜,唯剩黯淡的月光,照得一切都朦朦朧朧。


    “你在哪裏?”雖然很不是時機,但許知非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白研良失蹤後,她幾乎找遍了業城的所有大街小巷,雖然確定了他最後出現的地方是十八中,但那所已經荒廢的學校裏,根本沒有留下任何有人類活動過的痕跡。


    如果不是在那裏找到了小黑貓,許知非也許還會去其他地方再找找。


    眼下,白研良出現了。


    但也隻是暫時的,霧集的力量將他強行拉了迴來,此刻的他究竟在哪兒?


    如果無法確定位置,這次霧集結束,他還是會消失不見。


    正低頭給她包紮傷口的白研良一時沉默。


    周博士的告誡還在耳邊。


    那個匪夷所思的怪人,不僅克隆了自己,還改變了身份。


    他所認識的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是周博士的克隆體。


    那個時空間隙的存在……白研良暫時不想告訴任何人。


    在他看來,那裏是最後的退路。


    如果霧集破滅,最後一把鑰匙凝聚成型……九獄徹底降臨,事情發展到無法挽迴的地步時,那裏,就是他給大家找的庇護所。


    他已經……不想再體會一次身邊人無可奈何地死去那種事了。


    白研良從不撒謊,但這一刻,他決定編造一個謊言。


    “在暗淵的鑰匙世界裏,我被一個暗淵成員困住了,馬上就能脫困,沒事。”


    許知非很聰明,聰明人很難被騙到。


    白研良隻能摻雜著一些許知非知曉的信息,給她編造一個近乎真實的謊言。


    畢竟,暗淵的動作的確越來越頻繁,針對他的襲擊也不是第一次出現了。


    至於暗淵莫名其妙背了個黑鍋,這反倒不重要。


    許知非安靜地聽著,等白研良說完不再說話後,她才開口道:“很像真的。”


    白研良的動作一頓。


    “你不適合撒謊,”許知非平靜地說,“剛才你包紮的動作很慢。”


    白研良的動作一停,他忽然覺得,他太高看自己,也太低估自己身邊的大家了。


    隱瞞隻會滋生誤解,那位周天博士的話雖然驚人,但目前沒有任何證據能讓自己完全信任他。


    難道要因為周天的告誡,而選擇隱瞞相識已久的大家?


    自己還真是……犯蠢了。


    “我從十八中進入了時空間隙,去到了一個也許是未來的世界,正在想辦法迴來。”


    白研良對許知非說明了所有。


    許知非終於抬起頭看向他。


    走廊窗外的月光灑進來,落在她眼裏,漆黑如墨的眼睛竟也有了些許光彩。


    “好了,”白研良處理完了她的傷口,問道,“伱呢?”


    說著話,白研良也看向了她。


    在四目相接的刹那,許知非立刻低頭躲開了他的眼睛。


    “這艘船,是一隻巨大的活物。”


    許知非低聲說道。


    “我醒來就在船上,沒找到你……你們。”


    她動了動手指,力量在恢複。


    “我去了船長室,想打聽關於這艘船的信息。”


    “一切本來很正常,直到剛才,船身劇烈搖晃,兩排牙齒出現在船長室的天花板上,它咬傷了我。”


    許知非說著話,肩膀上的傷勢恢複得越來越快,這裏光線不好,白研良並未發現,隨著她傷口的加速恢複,許知非的眼角已經多出了幾條皺紋。


    “船長和船員消失,我掙脫了束縛,船身的顛簸恢複,牙齒也消失了,然後,我往迴走,遇到了你。”


    她簡單地說完了自己的遭遇。


    白研良神情一動,看向旁邊走廊牆上掛著的那些畫。


    “我明白了……”


    許知非意外地看著他:“什麽?”


    白研良將她扶起,朝來時的路走去。


    “船行月下,人亡水中。”


    “如果這不是船,我們在哪裏?”


    白研良說道:


    “我們遇到了一個身穿哥特裙的女人,宋缺說,那個女人,有一支畫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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