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葉說:“我們來這兒躲躲雨。”


    那女人連忙放下手裏的東西,眼神中帶著焦急:“你們快點走吧,如果被人發現了,我會被打死的。”


    “什麽人會打你?”白秋葉說,“老子可以幫你打迴來。”


    “什麽人會打我……?”女人臉上露出一絲迷茫的神色,“我忘了……我忘了……”


    她的全身濕透,頭發披散在肩膀上,有種從水中打撈出來的腥臭鹹濕彌漫在她周圍。


    “那——你又為什麽會住在這裏?”白秋葉問。


    “好像,好像是因為……”那個女人的眼睛和嘴唇突然下撇,整張臉像是一個變形的囧字,又像是化掉的蠟像。


    美麗不複存在,站在他們麵前的,隻是一隻恐怖的鬼物。


    “我被人關在這裏……他們不讓我迴去……是誰不讓我迴去……”


    “是你們嗎……”


    第55章 靈異片演員


    白秋葉將一張符紙扔到她身上,符紙碰到女鬼身體的一瞬間,直接掉了下去。


    那女鬼仍然站在原地,安然無恙。


    “果然是你們……是你們要害我……”


    女鬼一步一步地朝兩人走來,每走一步,她臉上的皮膚就會脫落,猩紅的血肉露出來。


    遮蓋住醜陋的繁華表象終於被揭穿時,才能看見它深處的肮髒和扭曲。


    而這種轉變,便是一種衝擊。


    白秋葉震驚地看著手上的符紙:“怎麽不管用了?”


    明明之前還一下子燒死了一隻吊死鬼,現在這隻女鬼的頭發都沒傷著半根。


    這個副本中的鬼物,是不是等級分配得太不均衡了。


    王導演不知從哪裏生出的蠻力,猛地朝旁邊紮去。


    這一衝,竟然衝倒了這間茅草屋。


    剛才被隔絕了一層的雨聲零距離地貼在耳邊,才瀝幹雨水的鬢角再次迴歸濕漉漉的狀態。


    兩人如同陷進了一種名為雨的沼澤中。


    女鬼的身影在雨中有些模糊,像一朵凋謝的白色玫瑰,隻剩下枯萎的花瓣和病態的荊棘。


    王導演撕心裂肺地說:“小白,拿出你的真本事!”


    白秋葉聽得想給他一拳。


    要不是他寫的破劇本,他們至於像兩隻待宰的落湯雞嗎。


    白秋葉大吼一聲:“別廢話,快點跑!”


    劇本裏,她到達盡頭之後,向上而行,接著便是逃迴洋樓。


    王導演聞言,像是想起了什麽,但他又沒完全想起來,眼中帶著迷茫,跟著白秋葉跑了起來。


    兩人肯定不能從山壁縫隙迴到洋樓,裏麵還有一隻身份未明的女鬼。


    他們隻能先下山,繞遠路重新去影視城。


    這座山本來就不是給人走的,此刻瓢潑大雨,每走一步就能踩出一泡濕泥。


    地上更是樹根橫生荊棘遍野,隨時都有被絆倒都可能,更別提兩人還在奔跑。


    白秋葉迴了幾次頭,每一次那女鬼就會離他們更近一些。


    王導演也想迴頭去看,但他本身就跑得慢,再加上瞎子人設,阻止了他迴頭的想法。


    腳底生風沒有ooc,都是因為他剛才吹了個牛逼,說自己境界了得,不要眼睛都可知六路八方。


    他要是迴頭,保證瞬間ng。


    就算他說自己的眼睛突然恢複了光明,這場雨中含有治愈元素,這是一場科學奇跡,都沒辦法圓迴來。


    正在這時,白秋葉突然一個側身停下腳步。


    她用一隻手抱住旁邊一棵樹的樹幹,另一隻手去拉王導演。


    王導演以為她要搞事,挺著肚腩往旁邊一躲,腳下突然一空,身體失去平衡往前栽去。


    他眼前明明是下坡的泥地,腳卻蹬了個空,出現了下墜的錯覺。


    王導演突然想起來,他之前想到卻忘記的事情是什麽──


    他們遇到的不是親自來攻擊的厲鬼,而是遮蔽他們五感的幻覺。


    他麵前的泥地,其實是山邊的懸崖。


    他們看似是在往前衝,實際上卻像跳崖的羚羊。


    就在他即將落下去的瞬間,白秋葉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王導演看見白秋葉一手抱樹,一手抓著自己,她似乎已經要抓不住了,但仍然沒有放棄。


    這一瞬間,他忘記了和白秋葉這個演員之間的恩怨。


    他似乎真的變成了打手的王叔叔,和這個虛構的角色之間,有過親密無間的曾經。


    他或許帶打手去私塾,和衤糀打手一起被私塾的先生罵得狗血淋頭。


    他或許去打手家和打手的養父討論降妖除魔之道,在他們討論得熱火朝天時,打手就在一旁偷師學藝。


    他或許在打手離開家鄉,前往這座大城市出人頭地之前,和打手發生過激烈的爭執。


    明明是角色的故事,在這一瞬間,仿佛成了他的故事。


    這一刻,他就是老王。


    這或許,就是電影的魅力吧。


    王導演露出釋然的表情:“別管我了,快走!帶著我的理想活下去!”


    兩秒後,他被白秋葉單手提了起來,像隻被抓起來的豬崽,毫無反抗力地懸在空中,直到雙腳落地。


    白秋葉震驚地說:“老王,你看著挺胖,沒想到是虛胖啊。”


    王導演:“……”


    把我的感動還給我。


    白秋葉吐了口氣:“還好老子準備妥當,早就在身上貼了清心明目的符籙,否則就被這幻覺給坑了。”


    王導演一驚,白秋葉居然連這種符也會。


    要不是因為還在拍攝中,他都想讓白秋葉幫他看看相,是不是自己最近撞了煞,怎麽遇到了她這麽個黴星。


    王導演抬起頭正要和白秋葉說話,餘光突然看見他的旁邊竟然站著一個女人。


    女人離他很近,幾乎貼在他臉旁,就這麽直勾勾地盯著他。


    這個女人,就是剛才在茅草屋出現的女鬼。


    涼意瞬間從腳底升上了頭頂。


    王導演感覺自己仿佛進入了冰窖中,身體凍得僵硬。


    它是什麽時候到旁邊來的?


    為什麽白秋葉沒有看見它?


    它究竟要對他做什麽事情?


    王導演的身體一歪,再一次往崖邊倒去。


    白秋葉看見他突然憑空倒向懸崖,連忙一把揪住他的頭發,硬生生將他扯了迴來。


    隻是她手上也留下了一揪短發,而王導演原本就不算濃密的頭發變得更加稀疏。


    白秋葉將頭發拿掉,說:“老王,你幹啥呢,你想自殺就直接告訴老子,老子下次絕對不攔你。”


    王導演根本不敢往女鬼的方向看,僵硬地說:“我腳滑了。”


    白秋葉看出來,王導演的表情根本不像是腳滑,就算他的演技再別扭,腳滑後也絕對不是這種表情。


    他現在看上去,似乎遇見了一件不能說的事情。


    而且他非常恐懼,他的兩隻膝蓋甚至在打顫。身體也偏向了一邊,看起來想要逃離另一側的某個東西。


    白秋葉的視線落在王導演身旁。


    除了樹還是樹,沒有其他東西。


    王導演應該看見了她看不見的事物。


    白秋葉將一張清心明目符貼在王導演身上:“試試我新寫的符,可以發熱。”


    她沒有說這是解決幻覺的符,因為王導演飾演的是一個比她道行更高的算命瞎子,她這麽做了,很可能會ng。


    王導演在貼上那張符的瞬間,突然感覺耳清目明,身旁的女鬼無影無蹤,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宛如獲得了新生。


    他控製不住往旁邊看了看,眼底閃過一絲震驚。


    王導演強行克製住自己心情,用手攏了攏並不存在的胡須:“不錯,適當創新才可持續發展。”


    他沒摸到胡須,於是抬手摸了一把頭發,隻覺得手下光溜溜的。


    王導演慘叫一聲:“我的頭發呢?”


    白秋葉解釋道:“事情是這樣的,當時情況太急迫……”


    影視城就在這座山的旁邊,他們大約花了半小時,終於迴到了影視城中。


    門口的保安坐在保安亭裏打遊戲,壓根沒有注意到影視城大門處,走進來兩隻落湯雞。


    迴到洋樓後,當堅實的屋頂擋住了大雨,這種不用淋雨的處扆崋境,讓他們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按理說其他人的劇本已經進入了即興表演時間。


    但是洋樓一層沒人,也沒聽見什麽響動。


    白秋葉還得繼續自己的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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