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然之氣】是自我的修行,是日日不綴之功。


    想通這些,她與【純然之氣】大幅度契合。


    ‘哲學家’和‘幻想家’的三階標簽也是一樣的,同為【理解力】。


    秦步月原本不急著融納【理解力】,升到三階後她就達成了書寫【寧為玉碎】的條件,意味著她得經曆一次瀕死。


    眼下這情況,反倒沒什麽好擔心了。


    如果能達成【寧為玉碎】的書寫,對她來說是多了生存的機會。


    李家如果來取【寧為玉碎】,就會發現集訓地的生死局,不管白千離和命運上層有沒有勾連,明麵上都得說得過去。


    李家如果不來取【寧為玉碎】,那她不小心用掉幾次,也就怪不到她了!


    越想越有道理,秦步月隻等著小夥們的戰鬥結束。


    她不敢現在融納【理解力】,怕再出意外,自己沒法參戰。


    孟博遠一拳打爛了“孟博遠”的腦袋,秦步月看得咋舌,這家夥對自己下手是真狠。


    宋儀然終於找到了全力釋放【萬劍歸一】的最好時機,巨大的飛劍將“宋儀然”刺了個透心涼。


    兩個鈴蘭渾身都是劍傷,但女孩越戰越勇,完全沉浸在劍道中,渾然忘我。


    通過鈴蘭,秦步月慢慢發現了本體和鏡像的區別,再怎麽複刻,也不可能直達心靈,戰到酣處後的少女爆發了驚人的潛能,她自身有了突破,劍術飛躍……


    宋儀然輕喘著氣,看著眼前的戰況:“鈴蘭這邊……”


    秦步月:“快了。”


    沒必要出手幫忙,雙手劍用得更上一層樓的鈴蘭斬殺了冒牌貨。


    隻剩下孟滿薑和肖揚了。


    他們的戰況也極其焦灼,本體和鏡像都到了極限。


    秦步月看得著急,卻沒法幫忙,甚至都不能出聲提醒,倒不是怕提醒了鏡像,鏡像的實力是死的,估計是那光柱在三分鍾內把他們掃了一遍,才有了眼下的複製品。


    之所以不能開口提醒,是怕幹擾了孟滿薑和肖揚。


    戰鬥中的頓悟是很微妙的東西,越是告訴他們要超越自身,要跨越瓶頸,反而會擾了他們的心境,讓他們陷入到焦急、渴望中,遠離了頓悟的可能。


    有些東西,教不了也說不得。


    所謂頓悟,是將生活中無時無刻的積累,於某個契機下噴發而出。


    秦步月看得緊張,心中卻是堅信孟滿薑和肖揚必勝。


    他們都是勤奮刻苦、不斷努力的人。


    如果不夠勤奮,他們怎麽會一次次挑戰虛擬場,通宵達旦?


    如果不夠努力,他們怎麽能在人才輩出的魏陣營、秦陣營中奪下魁首!


    【鑿壁偷光】刺穿了“孟滿薑”的小腹。


    【拳打腳踢】踹飛了“肖揚”的頭顱。


    戰鬥結束,大家反而屏住了唿吸。


    沒人能分清本體和鏡像,誰也不知道活下來的是本體還是鏡像。


    好在這是可以印證的……


    倘若所有鏡像都被擊殺,一定會有標簽浮於半空。


    大家屏住唿吸全神戒備,直到一枚殘缺的標簽緩緩浮於空中。


    秦步月鬆口氣,眼中染上了笑意:“太好了……”


    孟博遠、宋儀然、孟滿薑、肖揚乃至是雙手劍小姐此時也都彎起了薄唇。


    太好了,他們戰勝了“自己”!


    秦步月戴上手套,看向了這枚標簽,上麵有兩個字——我的。


    大家先是恍然,原來是“我”,而後又是一陣頭皮發麻,【你】【是】【我的】……


    這四個字充斥著濃濃的執念,是白千離對那位芭蕾女孩的執念嗎?


    她到底是誰?


    她還活著嗎?


    這些殘缺的標簽又代表了什麽?


    【你】【是】【我的】後麵還有其它字嗎?


    秦步月壓著砰砰直跳的心髒,撿起了這枚【我的】。


    她早有預料,還是被撲麵而來的記憶給震了震。


    這是秦步月中學時期,大概是初二上學期,按理說已經度過了初一,秦步月應該適應了初中生活……


    初二的這個秋天,她遭遇了一次極其惡劣的霸淩。


    這是從初一時候就積攢下的,來自被她疏遠的同學的惡意。


    秦步月並不喜歡社交,她心疼媽媽每日辛苦工作,不願辜負她的付出,更不想辜負自己,無論是念書還是練舞都認真刻苦。


    為了兩者兼顧,她要麽在練功房裏努力,要麽在教室裏補習,麵對湊上來的同學,她隻是疏離地笑笑,沒有心力和精力去和大家結交。


    一學期結束,她甚至都記不清前後座的名字。


    偏偏秦步月生得漂亮,常年練舞的體態和氣質獨一無二,惹了很多男生傾慕,而她哪有心思去談這些,一次次冷漠拒絕後,她成了公敵。


    中學的少女少女們未必有多惡毒的心思,隻是本能地排外和抵觸,討厭秦步月的傲慢和清高,又因為她的優秀而滋生了嫉妒。


    一次偶然的機會,有人看到她上了輛十分昂貴的車子,謠言四起後,秦步月越發成了千夫所指。


    她一心在學習和練舞,她甚至連那些同學的名字都不知道,卻遭受了無數的謾罵與指責,背負了莫須有的誤解與罪名。


    起初是短信、電話……後來是在走廊被指指點點,再後來課桌、書本、甚至是教室的前後黑板……


    直到她被請到校長室,麵對著將被退學的懲罰。


    秦步月茫然無措,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也不知道自己能解釋什麽……


    為什麽會這樣?


    她到底做錯了什麽?


    氣溫轉涼的晚秋,秦步月站在校長室中,猶如墜到冰窟。


    她不敢給楊玉霞打電話,隻能撥通了白千離的手機。


    白千離來得很快,他換下了一身雪白長衫,穿著優雅筆挺的西裝,走進了校長室,三言兩語就把事情處理妥當。


    在校長的誠惶誠恐中,白千離帶她離開學校。


    兩人坐在書香四溢的藏書閣,白千離換迴了一襲長衫,指尖銜著那支細長的狼毫筆:“不喜歡哭的話,把它們畫出來吧。”


    秦步月手指微顫,咬著下唇:“老師,我做錯了什麽?”


    白千離:“犯眾怒者,群起而攻之,然庸夫之怒,不可理喻。”


    第二段記憶是秦步月第一次參加《天鵝湖》公演,初入社會的少女見識到了何為人心複雜,一個數十人的芭蕾舞團,竟然人人都有如此複雜的心思……


    站在聚光燈下的白天鵝,陰影裏藏滿了勾心鬥角。


    秦步月不再覺得難過,她逐漸習慣了人性的惡劣,習慣了周遭數不盡的陰暗心思,習慣了人們不假思索的欲望和情緒。


    這世間隻有兩個人是最重要的,她的媽媽和她的老師。


    秦步月偶爾會自己待在老師的藏書閣。


    老師對她從不設防,藏書閣的一切隨她翻閱,隻是很多書籍,她認得出字卻讀不懂內容,偶爾還會看得天旋地轉,好在她打小翻閱,早習慣了這種眩暈,隻要合上書,很快就會清醒。


    秦步月最好奇的,無疑是浮在藏書閣正中央的竹簡。


    它猶如時光的長河,舒展著古老的身體,散發著清幽的光暈,俯視著空渺的人世間。


    秦步月看不懂上麵的字,隻覺得它瑰麗奇妙,仿佛承載了另一個世界,它是那樣的廣袤龐大,深邃悠遠。


    厚重的木門吱呀響起,秦步月看向門邊,聲音雀躍:“老師!”


    白千離十數年如一日,依舊是清俊出塵的模樣:“今天的心懷鬼胎,由你執筆。”


    秦步月一愣,忙道:“我……”


    白千離看著她,目光深邃:“你可以。”


    秦步月正襟危坐於書案前,手中拿著細長的狼毫筆,她無從下筆,呆呆地看著宣紙,腦中一片空白。


    衣袂浮動聲輕響,白千離站在她身後,漆黑的發絲散落在她肩膀,冷白的手掌覆蓋住她的手,引著她在雪白的宣紙上落下重重一筆。


    “不要去感受,淩駕於情緒之上,觀察它們的無知和愚蠢。”


    第89章


    【心懷鬼胎】是“秦步月”書寫的,在白千離的引導下。


    看完這兩段記憶,秦步月陷入深深的思考中,她經曆過一次書寫儀式,空腦樂園當時書寫【癡心妄想】時費盡心機,為首的七瓣聖心雖說隻是位五階‘幻想家’,也不至於和七階‘踐行者’差這麽遠吧。


    白千離強大到隻要落筆就能畫出標簽?


    還是說,他隻是留下了標簽的種子。


    可惜小步月沒有開精神視野的能力,沒法在書寫【心懷鬼胎】時看到精神絲線,借此尋找到源頭,當然在兵聖手書的籠罩下,也未必能看到什麽。


    那支細長的狼毫筆應該也不是凡品,可能有收集情緒的能力。


    從這兩段記憶,能看出小步月對白千離感情很深。


    無論白千離圖謀什麽,他在這十五年間對小步月很好,填補了女孩缺失的父愛。


    幾段記憶已經展現了很多,從【牙尖嘴利】也能看出來,白千離每周末都會去見小步月,給她講故事,帶她畫畫,不厭其煩地聽著小女孩的天馬行空。


    初中時,秦步月對他的稱唿從白叔叔變成了老師,這也正常,小女孩什麽都不懂,對血緣關係沒什麽概念,長大後自然知道白千離不是自己的親叔叔,關係成了師生。


    至於楊玉霞那兒,她隻是個普通人,白千離無論是用現實中的身份照顧她們母女,還是用直接用標簽讓她無所察覺,都不是難事。


    這十五年間,兵聖手書一直在白千離這,他始終沒能得到傳承,究竟是缺了什麽?


    關鍵點肯定在小步月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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