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思澤的眼睛逐漸瞪得溜圓，手上連抓毛巾的動作都忘了，直到毛巾掉在旁邊的墊子上都沒發現。
出聲的時候他差點破音，清了清嗓子才重新找迴聲音，抓住對方的肩膀，語速急促道：“你說的是真的？”
喻才知注視著他，沒說話。
張思澤正對著他的目光，心髒霎時間跌入冰點，是啊，如果是喻才知的話，不是真的，又怎麽會開口呢。
過了好半天，他才重新冷靜下來，站起身，在旁邊來迴踱步。
他這樣的行為惹得喻才知也很煩躁，嘖了一聲，起身拿起自己的東西就要走。
結果被張思澤一把抓住肩膀，“先等一下，你現在不許走。”
“我就問你一句，”他說，“這事你敢告訴茹茹嗎？”
喻才知的腳步一頓，目光落在地麵上。
半晌，他搖了搖頭。
“你先不說上麵怎麽看，如果讓茹茹知道了，她會怎樣看？”
喻才知抿了抿唇，唇角被他壓得發白，他盯著地麵上的一個縫隙。
足足有半分鍾，他才嗓音微啞地開口：
“我知道，她會哭的。”
第338章 永遠
他們師兄弟有多少年沒有吵過架了, 張思澤也數不清楚。
想當年他們還都是小孩子，在喻爸手下訓練時，張思澤就覺得自己比他大, 他作為師兄，就是應該多照顧師弟。
他這師弟總不拿他當迴事，傲氣得很, 在打敗他這一件事上，從不給他留麵子。
但每當有事情, 他們之間談得還是最多。
整個省隊裏，再也沒有人比他們關係更好了。
吵完這一架，張思澤一時間心中又生氣, 又難過。
他其實不清楚自己究竟在生氣什麽。
他有的時候在想, 他管這麽多做什麽呢，那畢竟是別人的人生, 不管做出怎樣的選擇, 後果也都是自負。
可能他心中一直有著執念。
他曾經半隻腳走出這個圈子, 後來又愣是努力擠身了迴來，拚盡自身所有的能力, 也想有一番作為。
但是他師弟不一樣, 他做到這一切輕輕鬆鬆, 幹什麽也都很順利。
他印象最深的就是方才喻才知最後跟他說的一句話：“我現在隻想完成曾經的理想, 然後去做如今最想做的事。”
張思澤又問他如今想做什麽。
得到答案之後，他很不理解——
這並不衝突啊？
眼看著喻才知明顯還在糾結，張思澤就很想伸手一把將他拉迴來。
他很想說，不要做讓自己可能後悔的事。
但是轉念一想, 他這師弟從來都不知“後悔”這二字是怎麽寫的。
……
葉茹茹比完全錦賽迴來, 兩個師兄都到訓練中心的大門口迎接他。
車剛停穩, 大門一開，一個全身雪白的身影便飛奔下車，直直朝這邊衝來。
喻才知伸出雙臂，一把將人接住，葉茹茹抱著他的腰，把頭埋在他懷裏，“好久不見了，你這段時間有沒有好好養傷？”
喻才知點點頭，嗯了一聲，“一直都聽你的。”
旁邊的張思澤插話，“比賽累不累，你比這麽多，沒有起水就癱在池邊吧？”
葉茹茹從喻才知懷中探出一個頭，鼓起腮幫：“才沒有呢，哼。”
張思澤在一旁哈哈大笑，這還真是葉茹茹以前幹過的事，那也是很早以前了，那時候她的拚盡全力就是渾身一點力氣都不剩，直接腳軟到站不住。
就在這時，身後的車子又下來一個人，小心翼翼地往這邊瞅了瞅，一看嚇了一跳。
又是兩尊大神杵在那。
不，不對，現在那裏總共是三尊。
他以前很少跟他們這一層次的運動員打交道，就連同一組的張思澤也仿佛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隻是見麵能點頭的關係。
經過這次和葉茹茹一同比賽，他才意識到自己和他們之間隔的哪是一層屏障，那是一個宇宙啊！
葉茹茹哪是去參加比賽的，那是去進貨金牌，一晚上還不止能收割一枚，輕鬆得就像喝水一樣簡單。
他看著自己好不容易才到手的兩枚，心中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他這樣的，真的能上奧運賽場嗎？
沒想到張思澤居然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也過來。
馮承傑趕緊挪動腳步，然而走了幾步又猶豫了，內心裏反反複複打著架。
張思澤看著他，實在沒忍住笑出來：“你怎麽迴事啊，走路怎麽這麽猥瑣，能不能正常點？”
“噢……啊？”馮承傑忽然感覺心裏對方威嚴的形象破冰了。
葉茹茹仰頭對喻才知說：“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小馮子，他現在可是我的小弟，實力很不錯的，你們可不要小瞧他，到時候你們或許會一起參加接力。”
張思澤也點點頭，伸手拍了拍馮承傑的肩，“感謝你這段時間照顧茹茹，迴頭食堂請你吃飯。”
“哦哦，好。”馮承傑一時間受寵若驚。
一行人拿了行李朝訓練中心內部走去。
一路上，葉茹茹左瞅瞅，右看看，見她的兩個師兄互相之間完全也不講話，便試探道：“你們吵架啦？”
“沒有，”張思澤抱著臂，“是我單方麵揍了他一頓，因為他太強。”
喻才知瞥了他一眼，像是在警告：“沒有這迴事。”
葉茹茹觀察了他們半天，摸不清頭腦，幹脆道，“算了，你們的事自己解決，今天等下跟昭宇哥吃飯，記得都要開心一點噢。”
“嗯。”喻才知點頭。
今天一早，國家體育總局的官網上就頒布了這一重大消息——原總教練武向榮正式卸任，由何昭宇接替這一位置，帶領國家遊泳隊走向新的奧運年。
今天這一頓飯，正是慶祝何昭宇光榮晉升總教練，他們一早就私下拉了個小群約好了，打算給何昭宇一個驚喜。
“好了，我先去準備了，我還約了小林教練，你們東西都買好了吧？”
“買好了，都放在廚房。”喻才知說。
“等一下，”張思澤見這姑娘躍躍欲試的樣子，趕忙道，“主要讓小林教練來就行，你就給她打打下手好了。”
“怎麽，”葉茹茹一叉腰，不服氣地說，“你還瞧不起我啊？”
張思澤以手握拳，放在嘴前咳了一下，尷尬道，“是嘉芸講的，他說為了我們明天還能正常訓練，最好叫你不要下廚。”
葉茹茹：“？”
等下她就給祁嘉芸打電話，說好的姐妹呢。
何昭宇接替武向榮的位置成為總教練一事，果不其然在隊裏引起極大轟動。
通常總教練是作為行政一職，大概等同於正處級，並不直接參與實際訓練安排。
但到了何昭宇這裏卻很特殊，他是親自在一線帶學生的。
誰不知道何昭宇手下雙將——葉茹茹和喻才知。
他們在賽場收割金牌的能力全世界都有目共睹，這之中有多少何昭宇的功勞可想而知，他根本不可能退居二線。
這完全成了一個先例。
或許也正是因為有著這樣的學生，他才能夠成為這個先例。
“那我們以後是不是要改換陣地，常年待在b市啦？”葉茹茹問。
何昭宇喝了些酒，臉上紅撲撲的，他點了點頭，“應該是的。”
沒想到兜兜轉轉，他這輩子輾轉兩地，又迴到了當初在役期間待得時間最久的地方，b市已經算是他第二個故鄉。
他站起身，對周圍一圈舉杯，最後停頓在葉茹茹和喻才知的方向：“其實我最要感謝你們……”
“哎別別別！”葉茹茹連忙拉著他坐下，眉眼中笑意盈盈，“以後可是要叫你何指導了，我們哪受得起。”
聞言，何昭宇幹脆丟下杯子，伸手在她頭上用力一敲，“叫什麽何指導，還是叫昭宇哥，我可一點也沒老。”
葉茹茹吃痛大唿：“你怎麽和當年一模一樣啊，何教練。”
旁邊傳來兩個師兄毫不掩飾的大笑聲。
左子皓雖然不知道曾經葉茹茹故意叫何教練就為氣人的這個梗，但還是毫不留情麵地笑出了眼淚。
葉茹茹嘟起嘴，哼了一聲。
這群人全都在欺負她。
雖說隊裏不少人並不太喜歡武向榮，還給他起外號叫五香肉，但後來細數武向榮在擔任總教練期間的功績，才發現其實一點也不少。
他們能這麽順利無憂地專注訓練、比賽，不需要過多擔心來自其他各方的壓力，都是武向榮的功勞。
“希望我以後也能像武指導一樣，做出更多實事，光光榮榮到卸任吧。”何昭宇憧憬道。
“首先便是第一戰，”他目光炯炯，語氣堅定地揮起拳頭，“東京奧運這一仗一定要開好頭！”
“好呀。”旁邊傳來一聲迴應。
所有人轉頭一看，發現是葉茹茹。
她正雙手托著臉頰，笑著望向何昭宇。
結果等了半天，她也不說話，就隻是這樣望著。
眾人觀察了她半天，張思澤在下方悄悄戳了戳喻才知，問：“小師妹是不是喝醉了。”
出聲的時候他差點破音，清了清嗓子才重新找迴聲音，抓住對方的肩膀，語速急促道：“你說的是真的？”
喻才知注視著他，沒說話。
張思澤正對著他的目光，心髒霎時間跌入冰點，是啊，如果是喻才知的話，不是真的，又怎麽會開口呢。
過了好半天，他才重新冷靜下來，站起身，在旁邊來迴踱步。
他這樣的行為惹得喻才知也很煩躁，嘖了一聲，起身拿起自己的東西就要走。
結果被張思澤一把抓住肩膀，“先等一下，你現在不許走。”
“我就問你一句，”他說，“這事你敢告訴茹茹嗎？”
喻才知的腳步一頓，目光落在地麵上。
半晌，他搖了搖頭。
“你先不說上麵怎麽看，如果讓茹茹知道了，她會怎樣看？”
喻才知抿了抿唇，唇角被他壓得發白，他盯著地麵上的一個縫隙。
足足有半分鍾，他才嗓音微啞地開口：
“我知道，她會哭的。”
第338章 永遠
他們師兄弟有多少年沒有吵過架了, 張思澤也數不清楚。
想當年他們還都是小孩子，在喻爸手下訓練時，張思澤就覺得自己比他大, 他作為師兄，就是應該多照顧師弟。
他這師弟總不拿他當迴事，傲氣得很, 在打敗他這一件事上，從不給他留麵子。
但每當有事情, 他們之間談得還是最多。
整個省隊裏，再也沒有人比他們關係更好了。
吵完這一架，張思澤一時間心中又生氣, 又難過。
他其實不清楚自己究竟在生氣什麽。
他有的時候在想, 他管這麽多做什麽呢，那畢竟是別人的人生, 不管做出怎樣的選擇, 後果也都是自負。
可能他心中一直有著執念。
他曾經半隻腳走出這個圈子, 後來又愣是努力擠身了迴來，拚盡自身所有的能力, 也想有一番作為。
但是他師弟不一樣, 他做到這一切輕輕鬆鬆, 幹什麽也都很順利。
他印象最深的就是方才喻才知最後跟他說的一句話：“我現在隻想完成曾經的理想, 然後去做如今最想做的事。”
張思澤又問他如今想做什麽。
得到答案之後，他很不理解——
這並不衝突啊？
眼看著喻才知明顯還在糾結，張思澤就很想伸手一把將他拉迴來。
他很想說，不要做讓自己可能後悔的事。
但是轉念一想, 他這師弟從來都不知“後悔”這二字是怎麽寫的。
……
葉茹茹比完全錦賽迴來, 兩個師兄都到訓練中心的大門口迎接他。
車剛停穩, 大門一開，一個全身雪白的身影便飛奔下車，直直朝這邊衝來。
喻才知伸出雙臂，一把將人接住，葉茹茹抱著他的腰，把頭埋在他懷裏，“好久不見了，你這段時間有沒有好好養傷？”
喻才知點點頭，嗯了一聲，“一直都聽你的。”
旁邊的張思澤插話，“比賽累不累，你比這麽多，沒有起水就癱在池邊吧？”
葉茹茹從喻才知懷中探出一個頭，鼓起腮幫：“才沒有呢，哼。”
張思澤在一旁哈哈大笑，這還真是葉茹茹以前幹過的事，那也是很早以前了，那時候她的拚盡全力就是渾身一點力氣都不剩，直接腳軟到站不住。
就在這時，身後的車子又下來一個人，小心翼翼地往這邊瞅了瞅，一看嚇了一跳。
又是兩尊大神杵在那。
不，不對，現在那裏總共是三尊。
他以前很少跟他們這一層次的運動員打交道，就連同一組的張思澤也仿佛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隻是見麵能點頭的關係。
經過這次和葉茹茹一同比賽，他才意識到自己和他們之間隔的哪是一層屏障，那是一個宇宙啊！
葉茹茹哪是去參加比賽的，那是去進貨金牌，一晚上還不止能收割一枚，輕鬆得就像喝水一樣簡單。
他看著自己好不容易才到手的兩枚，心中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他這樣的，真的能上奧運賽場嗎？
沒想到張思澤居然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也過來。
馮承傑趕緊挪動腳步，然而走了幾步又猶豫了，內心裏反反複複打著架。
張思澤看著他，實在沒忍住笑出來：“你怎麽迴事啊，走路怎麽這麽猥瑣，能不能正常點？”
“噢……啊？”馮承傑忽然感覺心裏對方威嚴的形象破冰了。
葉茹茹仰頭對喻才知說：“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小馮子，他現在可是我的小弟，實力很不錯的，你們可不要小瞧他，到時候你們或許會一起參加接力。”
張思澤也點點頭，伸手拍了拍馮承傑的肩，“感謝你這段時間照顧茹茹，迴頭食堂請你吃飯。”
“哦哦，好。”馮承傑一時間受寵若驚。
一行人拿了行李朝訓練中心內部走去。
一路上，葉茹茹左瞅瞅，右看看，見她的兩個師兄互相之間完全也不講話，便試探道：“你們吵架啦？”
“沒有，”張思澤抱著臂，“是我單方麵揍了他一頓，因為他太強。”
喻才知瞥了他一眼，像是在警告：“沒有這迴事。”
葉茹茹觀察了他們半天，摸不清頭腦，幹脆道，“算了，你們的事自己解決，今天等下跟昭宇哥吃飯，記得都要開心一點噢。”
“嗯。”喻才知點頭。
今天一早，國家體育總局的官網上就頒布了這一重大消息——原總教練武向榮正式卸任，由何昭宇接替這一位置，帶領國家遊泳隊走向新的奧運年。
今天這一頓飯，正是慶祝何昭宇光榮晉升總教練，他們一早就私下拉了個小群約好了，打算給何昭宇一個驚喜。
“好了，我先去準備了，我還約了小林教練，你們東西都買好了吧？”
“買好了，都放在廚房。”喻才知說。
“等一下，”張思澤見這姑娘躍躍欲試的樣子，趕忙道，“主要讓小林教練來就行，你就給她打打下手好了。”
“怎麽，”葉茹茹一叉腰，不服氣地說，“你還瞧不起我啊？”
張思澤以手握拳，放在嘴前咳了一下，尷尬道，“是嘉芸講的，他說為了我們明天還能正常訓練，最好叫你不要下廚。”
葉茹茹：“？”
等下她就給祁嘉芸打電話，說好的姐妹呢。
何昭宇接替武向榮的位置成為總教練一事，果不其然在隊裏引起極大轟動。
通常總教練是作為行政一職，大概等同於正處級，並不直接參與實際訓練安排。
但到了何昭宇這裏卻很特殊，他是親自在一線帶學生的。
誰不知道何昭宇手下雙將——葉茹茹和喻才知。
他們在賽場收割金牌的能力全世界都有目共睹，這之中有多少何昭宇的功勞可想而知，他根本不可能退居二線。
這完全成了一個先例。
或許也正是因為有著這樣的學生，他才能夠成為這個先例。
“那我們以後是不是要改換陣地，常年待在b市啦？”葉茹茹問。
何昭宇喝了些酒，臉上紅撲撲的，他點了點頭，“應該是的。”
沒想到兜兜轉轉，他這輩子輾轉兩地，又迴到了當初在役期間待得時間最久的地方，b市已經算是他第二個故鄉。
他站起身，對周圍一圈舉杯，最後停頓在葉茹茹和喻才知的方向：“其實我最要感謝你們……”
“哎別別別！”葉茹茹連忙拉著他坐下，眉眼中笑意盈盈，“以後可是要叫你何指導了，我們哪受得起。”
聞言，何昭宇幹脆丟下杯子，伸手在她頭上用力一敲，“叫什麽何指導，還是叫昭宇哥，我可一點也沒老。”
葉茹茹吃痛大唿：“你怎麽和當年一模一樣啊，何教練。”
旁邊傳來兩個師兄毫不掩飾的大笑聲。
左子皓雖然不知道曾經葉茹茹故意叫何教練就為氣人的這個梗，但還是毫不留情麵地笑出了眼淚。
葉茹茹嘟起嘴，哼了一聲。
這群人全都在欺負她。
雖說隊裏不少人並不太喜歡武向榮，還給他起外號叫五香肉，但後來細數武向榮在擔任總教練期間的功績，才發現其實一點也不少。
他們能這麽順利無憂地專注訓練、比賽，不需要過多擔心來自其他各方的壓力，都是武向榮的功勞。
“希望我以後也能像武指導一樣，做出更多實事，光光榮榮到卸任吧。”何昭宇憧憬道。
“首先便是第一戰，”他目光炯炯，語氣堅定地揮起拳頭，“東京奧運這一仗一定要開好頭！”
“好呀。”旁邊傳來一聲迴應。
所有人轉頭一看，發現是葉茹茹。
她正雙手托著臉頰，笑著望向何昭宇。
結果等了半天，她也不說話，就隻是這樣望著。
眾人觀察了她半天，張思澤在下方悄悄戳了戳喻才知，問：“小師妹是不是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