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眉將林側夫人扶起來之後,馬上就有在領主身邊伺候的小奴前來服侍,將軟凳在台上放了,林側夫人和林眉一起坐下。


    林側夫人這一坐下之後,又眉間輕蹙起來,對那小奴輕聲道:“領主還是未見好轉嗎?”


    小奴的話裏帶了點喜氣,對她恭恭敬敬地道:“迴夫人的話,領主得了這幾位的救治,如今身子已是漸漸好起來了,榮大夫說領主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醒過來的。”


    林側夫人默然垂淚,轉頭又對林眉起身拜謝,被林眉躲開也不惱,仍舊恭敬行禮。


    “感謝王妃出手相救,否則若是領主有個三長兩短,我們母子怕是就要朝不保夕了。”


    林側夫人的話情真意切,林眉俯首瞧那睡得正香的嬰孩,隨口和林側夫人說了幾句話,她身邊的小奴已經將帶來的東西全都帶進臥房裏去了,林眉道:“側夫人是想親自照顧白領主?”


    林側夫人點頭,但剛剛和林側夫人迴話的那個小奴卻恭敬道:“側夫人,小人會好好照顧領主的,你也要顧惜自己的身子,後宅的大小事務都是您一手打理的,要是再在領主這裏磋磨,說不得您自己的身子也遭不住啊。”


    林眉看了一眼那小奴,記得似乎是名叫吉利的,剛剛送岑見出來的時候曾聽過蘇統領喚他名字,瞧著是在領主麵前比較得臉的一個小奴。


    林側夫人還兼著統領後宅的事?林眉冷眼看著這個小奴對林側夫人的態度,愈發肯定此女絕對不是表麵上這樣柔弱。


    領主府內美女如雲,這是林眉早就已經聽說過的,要管理好偌大一個後宅,不光需要照理衣食住行,更要有手腕,有算計才行,就看林側夫人此時這個一吹風恐就要倒下去的樣子,也不像是有如此殺伐果斷手腕的人。


    這時,一陣寒風吹過來,眼瞅著玉衡關上方的天空陰沉片片,瞧著竟是馬上就要落雨了,幹枯落葉被風吹起,頓生蕭瑟之感。


    林側夫人斂眉看著台下,落葉被堆卷後撞在簷邊牆角,二人一起默然許久,吉利見林側夫人沒有想理他的樣子也不急,自己先退迴去了。


    “林側夫人不必太過擔憂,白領主定會平安無恙。”


    林眉還沒怎麽和林側夫人這種嬌弱美人相處過,若是個直接把野心寫在臉上的人物也就算了,但看林側夫人這看起來純然無辜的一張臉和秋水蒙霧的一雙杏眼,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更別說這林側夫人生得秋水芙蓉一樣,林眉看了也忍不住心生憐惜,生怕自己哪句話說重了就會讓她默默垂淚,心生淒哀。


    林側夫人眼中的神情似是淒婉,似是沉思,凝視高台之下的目光許久未變過,就在林眉以為她就要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的時候,她忽然對林眉展顏一笑,除卻那抹不去的一抹輕愁之外,端的是個秀麗美人。


    “王妃放心,在領主醒過來之前,我一定會保重自己和孩子的。”


    在她說話的時候,指尖也碰上了正在懷中酣睡的孩子的臉頰,幾個月大的嬰兒肥嘟嘟的臉頰被戳下去了一個凹陷,舔了舔粉嫩的小嘴唇。


    就連林眉也被孩子憨態可掬的樣子給逗笑了,君留山這時才從外麵慢悠悠地蕩了迴來。


    如今在內城裏根本沒有人會阻攔他們幾人,領主如今病危在床上,這內城裏麵伺候和看守著的人個個都是自危著的,知道了這幾人是秦將軍請迴來的貴客後,一個個的都盼著這幾人能夠施展神通,救他們於水火之中。


    是以君留山雖然連個招唿都沒打就大肆在這內城之內肆意閑逛,但這一路上不僅沒有受到什麽盤剝,甚至他迴來的時候,後麵還跟著一應的護衛。


    剛剛和林眉一起坐在軟凳上敘話的林側夫人見了君留山之後就又要跪,被林眉給及時攔住。


    “妾感謝王爺與王妃的恩德。”


    君留山確實皺眉看了眼林眉,麵上沒有波瀾。


    “怎得我都轉了一圈迴來,還是在這裏坐著。”


    難不成這領主府裏就沒有個屋子了?一個攝政王妃和一位……


    君留山皺眉看了一眼林側夫人,這位應當也是個受寵的人物,再加上懷裏那才幾個月的小嬰兒,此女身份昭然若揭。


    一個攝政王妃和一位在領主府裏最受寵的側夫人,居然就坐在這露天之台上,叫人看了還以為他們有多寒酸。


    林側夫人察言觀色,聞言便嫋嫋婷婷地對君留山解釋:“王爺莫怪,實在是妾身在這裏和王妃敘了會兒話才耽擱了為各位安排住所,說起來也不怕王爺笑話,前幾日早在領主夫人……那一天的時候,這主城裏已有一大片的房屋不可用了,這才……”


    君留山剛才在這主城裏查看情況的時候已經熟知了這裏的情況,見林側夫人好像真的因為他的話而上心自責,也是輕輕咳嗽了一聲。


    “無妨,隻是看天色似是要下雨了,林側夫人帶著幼子,可要當心才是。”


    林側夫人聽了君留山的話後便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小嬰兒,然後溫柔一點臻首。


    “謝王爺提醒,隻是這雨……多半是落不下來的,若是真有雨,為何偏偏不在領主遇害的那一日降下呢?”


    林側夫人的語氣像是風中殘燭一樣飄忽不定,剛剛返迴了臥室內的小奴吉利又連滾帶爬的跑了出來,一下子跪倒在了林側夫人的腳下。


    “側夫人,領主他醒了!”


    林側夫人的手在君留山的目光之下狠狠的抖了一抖,不可置信地抬起了那雙總是含情帶水的溫柔眸子,眉頭居然輕輕皺了起來。


    “你說的可是真的……領主……他真的醒過來了?”


    隨後她竟是連手中的嬰兒都有一些抱不穩,匆忙的調整了一下唿吸之後,這才拔足往臥室裏麵奔去。


    看起來林側夫人倒真是一個關心自己男人情況的癡情女子。


    但林眉剛剛卻詭異的覺得林側夫人的驚訝之中並不帶多少的喜悅,反而有些複雜。


    君留山向前兩步,微涼的手指將林眉的指尖握進了自己的掌中。


    “來了這城裏一會兒,也是時候該見一見這位領主了。”


    岑見這個時候已經深藏功與名,帶著孟明在一邊悠閑的休息起來了,岑見手中還把玩著一個小小的精致玉瓶,依稀能看清裏麵裝著的是鮮紅色的液體。


    兩個年老的大夫守在白領主的床前,此時額頭上是汗流滾滾,生怕白領主在清醒過來之後下的第一個命令就是把他們兩個拖出去殺了。


    幸好這位領主大人此時還沒有完全清醒,隻是迷迷茫茫地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細縫,也說不清究竟有沒有魂兒。


    林側夫人抱著孩子進了內室之後也是一聲大氣都不敢出,步履輕盈的繞過了兩個大夫,坐在了這位領主大人的手邊。


    她咬著下唇,垂眸看了看自己懷中的稚嫩嬰兒,然後緩緩將孩子放在了領主的枕邊。


    林眉嫌棄這內室裏的空氣實在是太過汙糟,於是到了外室站在了岑見身邊。


    “表嫂覺得,那位側夫人如何?”


    不等林眉發問,岑見就將手中的精致玉瓶往小桌上一放,嘴角含笑地問。


    “看樣子並無危險。”


    孟明在旁邊偷偷伸手想要將那瓶子拿過去,岑見看都不看,伸手一擋。


    “倒是,有些事,我們也不該管。”


    岑見意味不明的說了一句,將那玉瓶重新拿迴自己手中,不顧旁邊小孩撅起來的嘴。


    “比如?”


    林眉單手托腮,目光帶笑的飄向了內室。


    “比如我手中的這一小瓶子血,裏麵不知道混雜了多少種毒藥。”


    岑見低聲說,林眉挑了挑眉。


    “有妙手仁心的神醫在,難不成這區區毒藥還能是什麽問題?”


    那自然不是什麽問題,隻看岑見想不想管罷了。


    岑見把那小小的玉瓶往袖中一放,抬眸道:“什麽神醫?”


    林眉失笑:“什麽毒藥?”


    沒見過,沒見過。


    早便說過這位戎馬了半生的領主膝下是有四個兒子的,除了剛剛已經領兵被捉的大公子,尚有兩個公子還在外不知在做什麽。


    “這白家的玉衡關,隻要不落在九蠻的手裏便好,至於其他的,我們作為外人也不好插手。”


    岑見說的正是這個理,如今大公子已經被關在偏殿裏麵半死不活,被大公子忽悠著前來試圖篡位的那些宗親在秦將軍的麵前都不算是什麽威脅,那麽九蠻和玉衡關的關係也就近乎可以切斷了。


    至於其他的,比如這位領主的什麽毒,什麽兒子……罷了,罷了。


    當做自己不知道就得了,畢竟這些人的身上曾經發生過什麽事,都和自己等人無關。


    那邊白領主已經慢悠悠地迴過了思緒,睜大了眼睛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伸出手,向著林側夫人的方向。


    被放在他枕邊的小嬰兒此時也已經醒了,仿佛和床上這個躺著的風燭殘年的父親心有靈犀一般,他的小手揮舞到了白領主的臉上,發出了啪的一聲。


    小孩子還挺有力氣,引得岑見和林眉都進去看了一眼。


    林側夫人顫抖地將手放在了白領主幹枯的掌心中,然後扯出了一個虛弱的笑容,那雙眼睛則是靜靜地流出了大滴的淚水。


    林眉曾經見過許多女人哭過,她們或者在哭的時候大喊大叫,又或者是涕泗橫流,總之都是不會太好看的。


    但是這位林側夫人在哭起來的時候卻嬌弱玲瓏,眼睛眨都不眨,大滴大滴的淚水就這麽硬生生往下落。


    但即便是如此,她的那雙眼睛仍舊是黑白分明的,定定地盯著領主大人的神情。


    而那位領主大人剛開始的眼神中明顯是帶著一絲狠厲的,枕邊的小嬰兒仿佛是覺得自己的小手掌碰到的東西還挺好玩,於是在上麵摸來摸去,卻不知道他摸著的東西是領主大人的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病嬌王爺偷心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月滿南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月滿南樓並收藏病嬌王爺偷心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