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留山在床上熟睡著,進來的人見他是真的沒有動靜,就不再管他,直奔了放在桌上的那一盆淬月草。


    就在他們要碰上花盆之時,一人突然側身,破空聲擦著他的耳尖過去,一顆細碎的石子鑲在了他背後牆壁上。


    又有一個人影從臨街的窗外翻了進來,黑布上露出的一雙眼淡淡看著先來的兩人。


    他護在桌前,被他一顆石子逼退的兩人咬了咬牙,竟然也沒有死咬著同他相爭,對峙片刻之後兩人就退去了,和守在外麵的同伴打了一個手勢,同伴縱然也並不甘心,但還是隨他們一道離開了。


    留下來的那人沒有動,他轉頭定定看了一眼榻上安靜躺著的身影,聽著榻上人平緩的唿吸,最終也沒有找出什麽破綻來,但門外又響起了毫不遮掩的腳步聲。


    這一次跑堂沒有敲門,而是直接推開了門進來了。


    跑堂的將手中的燈籠往上抬了抬,照亮了麵對著麵的兩個人,他睨了一眼依舊沒有動靜的君留山,輕笑了一聲。


    “這位客官,隨意拿取我們店裏的東西可不怎麽好啊。”


    黑衣人袖間滑落一柄匕首進了掌心握住,橫到了身前:“規矩說的是最後誰得了,才是誰的東西。”


    “人是在你們客棧沒錯,但這東西現在還不屬於你們客棧。”


    跑堂摘下燈籠,隨手甩了甩竹竿挑眉。


    “既然人在我們客棧,自然我們是要保障貴客的安全的,我們可不像諸位,用這種手段,這太敗壞我們客棧的名聲了。”


    黑衣人想要動手,但有人比他的動作還要快,之前黑衣人用石子逼退了前麵的人,後麵來的人甩出來的就是寒鐵製的飛鏢了,黑衣人閃躲開,跑堂的直接抬手接下。


    門外窗外的人幹脆一股腦地都進來了,七八個人把個甲字號房填得滿滿當當,連最開始出手的那四個人都又折了迴來。


    他們已經篤定君留山中了藥昏睡了,這麽多人,也就顯得肆無忌憚了起來,居然正大光明地在屋子裏爭起了這一盆淬月草。


    “今晚這一盆是大家都能爭的東西,沒道理讓你們家客棧就這麽吞了。”


    “你們客棧丟了東西,損了聲譽,可與我們都沒有什麽關係,城中客棧你們一家獨大,不滿你們的人也不少了,說不定我們還能拿這個人情去和哪家做個交換。”


    “裕安先生是不管這個的吧?”


    ……


    這些人壓著聲音,你一句我一句地吵了起來,誰也不真的動手,但就是因為不能動手,這東西才顯得越發難爭。


    打起來還能有個勝負輸贏,到時候誰能得了東西就看誰能贏了,這樣吵著要怎麽樣才能吵出個所以然來?


    孟明在旁邊聽得頭昏腦脹直打哈欠,岑見也忍俊不禁地搖了搖頭,他還是頭一次看見偷個東西能偷成這樣的。


    隔壁一些人沒有說話,聽著其他的人吵,兩眉一蹙,都是不太耐煩。


    這幾個人連著跑堂在內,他們的功夫在這些人裏麵是最好的一批,但被壓著不能動手,他們也就隻能淪落到和這些人一樣了。


    他們此時都恨不得直接出手,有一個算一個都丟出去,剩下的再痛痛快快打一場。


    跑堂的眼看越鬧越不像樣子,而且這些人還隱隱有聯合起來針對他們客棧的意思,沉了臉色往前踏了一步:“夠了!”


    其他人被他嚇了一下,當真聲音一頓,有人反應過來,兩眼一瞪還想說話,跑堂的將手裏抓著的那枚飛鏢直接丟了過去,貼著那人的下頜骨擦過,釘在了背後的窗框上。


    “城中許久沒有在這種時候來外人了,而且還當真拿到了獎勵,諸位是就這麽忘了城中的規矩了嗎?”


    “對城內之人不能以買賣之外的方式取得,對城外之人不能殺害,不能使人發覺,取得方式不限,這不就是規矩嗎?”


    有人對他說的嗤之以鼻,說得好像他們誰是真的不知道一樣,要不是為了這個,他們能在這裏鬥嘴皮子?


    跑堂的頷首:“但各位還忘了一條,取東西的時限是在當晚,第二天是留給做生意的人來的。”


    “如今已經快到卯時了,既然今晚吵不出個結果來,那就還請諸位退去,等到天明再各憑手段。”


    有人往窗外看了看,果然遠處隱隱有雞鳴響起,之前這書生在房間內賞月賞了太久,耽擱了他們的時間,這下居然就要天亮了。


    雖說來這裏做生意的,基本都不是什麽正經的商隊,背後也不過就是那麽幾個勢力而已,但城中普通的百姓還是居多,等天亮了他們再離開,不小心被人看見,就又是一樁麻煩事。


    客棧雖然有私心,但這些話也沒有說錯,他們與其在這裏繼續吵下去,還吵不出個結果來,不如各自退迴,讓明麵上做生意的那些人過來。


    都是吵架,那些人的嘴皮子比他們厲害,吵起來也不會惹人懷疑,比他們這樣還要避著人好多了。


    岑見朝孟明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悄聲從窗戶翻了出去上到屋頂暗處藏著,看著下麵從房間接連離開的人,記下了他們都是往何處去的。


    等人都走了,跑堂的也從屋中退出,岑見和孟明迴到了房內,看向翻身坐了起來,正在更衣的君留山。


    “表哥覺得這些人怎麽樣?”


    “蝦兵蟹將。”


    君留山把腰帶係好,拿了梳子束發:“他們說的規矩,是什麽?”


    岑見重新去煮茶,聞言也是搖頭:“這個我也沒有探聽到,但聽起來,這座城暗中的規矩還頗為森嚴,這些人一個都不敢犯,就因為規矩,當真沒有在這屋內打起來。”


    “是城中裕安先生定的。”


    一道人影從窗外投了進來,林眉抱著一盆淬月草,形容有些狼狽地出現在了三人的麵前。


    她隨手把花盆放到了桌子上,摘掉肩上沾的一張枯葉,坐下來心累地擺了擺手:“先別說了,讓我喝口水再說。”


    君留山皺了眉,挽好長發將布巾打濕拿著過來,岑見給林眉倒了一杯水,就見君留山坐到了林眉的身邊,拉了人的手慢慢擦著,等擦幹淨了,才放人伸手拿水喝。


    林眉是真的渴了,一杯水仰頭就全灌了下去,岑見適時地又給她添了一杯,林眉連喝了三杯,才吐出一口氣來。


    君留山抬手在她淩亂的鬢角拂過,將碎發都順到她耳後,看了看她衣服上沾著的塵土,更是擰眉不解:“你去了荊家,遇上了什麽高手?”


    “沒有,就是中了個機關,一晚上快要繞著這座城跑上一圈了,太累了。”


    她是真的挺心累的,沒想到自己的一世英名會毀在這麽一個小小的城鎮裏麵,還好薛淨悟不在,要是在的話,說不定能笑死在她麵前。


    “我昨夜去荊家,那個宅子太過古怪了,荊家家主又是個過分警惕的人,我去書房轉了一圈沒有什麽收獲,就又去其他的地方看了看。”


    “結果,在一處偏僻的花園裏遇見了連環陷阱,設置陷阱的人手法確實精妙,我都險些中了招。”


    最開始不過是一個平平無奇的陷坑,她隨便一躍就躲過了,但在她躍至半空最不能著力的時候,又有飛箭從四方角度刁鑽地射了過來。


    她沒有強行往上跳,而是用了千斤墜讓自己落地,沒有想到,這就是個開始。


    林眉落下去後,原本的那個陷坑突然就坍塌了,露出了下麵更深的立著森寒鐵刺的大坑。


    換做旁人,即便是不來上麵這一下,也可能躍不過這個陷坑,林眉身法精妙遠勝旁人,找準角度一腳在鐵刺上輕蹬一下,續上一口氣一躍而出。


    她眼看就要站上實地,一張有著倒刺的大網當頭罩了下來。


    林眉險之又險地拿了岑見給她的那把小刀劃破大網,不得已就地滾了一圈,等她躲過地上突然冒出的尖刺,就聽見遠處傳來了人聲,有人被驚動了。


    要說她現在直接離開也還是來得及,那些人就算過來了,也不可能抓得住她,但她剛準備走的時候,又有飛箭朝她射了過來。


    她淩空一翻避開了前麵的箭,一刀將最後一支箭攔腰砍斷,箭頭被她拍飛了出去,剛好撞到了院中還安安穩穩立在那裏的假山。


    “結果,就撞出了一個地洞來,我沒忍住好奇,跳了下去。”


    “要說如果院中布置的是什麽八卦陣法奇門遁甲一類的都還好,但偏偏布置的人太天馬行空了,什麽東西他都給你用上了。”


    林眉扶住額頭歎了一口氣:“我就十分好奇,這種地方的地道裏,會藏著什麽東西。”


    她跳下去後頭上的入口立刻就被重新關了起來,這一下她沒有了退路,隻能拿出火折子照著亮往前走。


    地道修得並不開闊,但十分規整,裏麵的彎繞比她當初在大漠裏神殿那一次遇見的還要多。


    她一路前行,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看見一排十間密室,後麵的人沒有追來,她想了想就進去看了一眼,裏麵整整齊齊放著的全是藥草。


    於是她又挨著找過去,好不容易才找到這盆淬月草。


    “拿了東西我繼續往前走,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走了多久,最後找到一處機關開了口出來,人都已經在城外了,看路程我怕是繞著這座城走了快一圈,天也快亮了。”


    要不是最後還是拿到了淬月草,安慰了一下她,她是真的要迴頭去把荊家給一把火燒了泄憤的。


    “……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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