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誰都可能成為‘孟明’,但最後是你來了,於是你成為了最特殊的那一個。”


    孟明不愛聽這樣的話,他對這樣的說教深惡痛絕,擠出來的笑也沒有了,隻冷冷地看著岑見。


    岑見臉色比他更冷,但不是對著他去的,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停下來,他挑選好了藥丟進了石碗碾碎。


    “結果呢?他珍視你、喜愛你,又放棄你、沒有保護好你。”


    “孟明,你在這世上走了一遭,你覺得世間有什麽東西是最重要的嗎?”


    孟明當然不會覺得,若是硬要選一個出來,也不過是死亡而已。


    隻有死亡能帶給他永久的安寧,其餘的情感都是短暫而易逝易變的,他也沒有擁有過什麽長久的東西。


    哦,也不,還有絕望是長久的,就算他對痛苦怨恨都麻木了,絕望也是如影隨形的。


    他閉緊了嘴不想說話,也不想承認他的怨恨和貧窮。


    岑見拿著碾碎的藥過來,糊在了孟明的心口上,用紗布一圈一圈裹起來。


    也不知道他用的什麽藥,孟明一直抽痛不已的心髒一下像被丟進了冰池之中,在極度的寒冷之後,麻木到沒有了任何的感覺,連著身上其他的疼痛也被減輕了不少。


    他滿身的戾氣也為之一緩,剛起了一半的火被凍住,隻呆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人。


    岑見裹好了紗布順手在他頭上一拍,孟明還沒有叫出來岑見就把自己的手攤在他眼前讓他看了,就算是赤手接觸到孟明,他也沒有被傷到的跡象。


    孟明的驚叫被堵在了喉嚨裏,微微張著嘴,像條魚一樣開合幾下,說不出話來。


    一直以來除了胡老,沒有人能夠直接觸碰他,這將他隔絕在了人群之外,也讓他和世間格格不入。


    一個喜歡擁抱的孩子,再也沒有了擁抱。


    “要我抱一抱你嗎?”


    孟明被這句話嚇得一抖,他咬牙切齒地瞪著坦然張開了手臂的岑見。


    岑見就站在那裏,身上還有趕路的風沙,有飛來的鞭炮碎屑,有一個很溫柔的笑。


    他等了很久,少年一頭栽進了他的懷裏,岑見屈起手臂將他圈住,在他背上輕拍著。


    “阿明,不要恨了,世上沒有什麽東西是最重要的,但有東西是值得為之生死的,你父親可以為了你死,你知道這一點就夠了。”


    “恨一點也不重要,不值得你帶著它去往另一個世界,也不要帶著愛去,幹幹淨淨地離開就好。”


    孟明沒有在他懷裏哭,隻是貼著他沒有動,半晌才低低地“嗯”了一聲。


    “我答應你了。”


    在得到滿足的時候,他一向是不吝嗇的。


    岑見半開玩笑地低頭和他蹭了一下額頭,彎起了眼。


    “那我就多謝孟公子了。”


    岑見在莫上先生出來之前替他穿好了衣服,孟明很貪心地一直抓著他的一隻手不放,他也沒有拒絕少年。


    兩個人就隻好用另一隻手配合著穿衣,磕磕絆絆地總算折騰好了,岑見把孟明牽了出去。


    孟末他們早就收拾好了自己,林眉也在換了藥後把酒兒哄好出來了,幾人正圍坐在一起討論著折思他們遇見的那個男人的事。


    一命的事孟明隻說了一些,而在他背後的那些人孟明也不知道了。


    君留山指尖敲著膝蓋,低頭沉思著。


    林眉是當時親自去了地宮的,也見到了火燒起來的景象。


    “應該在火起之前焚仙門留下的人就被殺了,除了我遇上的那一些,也可能是我的出現打斷了他們殺人的計劃。”


    但那些人為什麽要避開她,又為什麽不對她出手?


    “若是這樣,隻可能是他們認識側王妃,也真的暫時不想和王爺為敵。”


    “依那人所說,他們也確實還沒有對焚仙門之外的對象動手的意圖。”


    但這才更讓人不解,他們究竟想要什麽,又是否找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


    隻是聽那個黑袍人的意思,又並非如此。


    “還有什麽人和焚仙門有這樣的深仇大恨嗎?”


    能在大漠戒嚴之時出現在這裏,並且燒毀了整個地宮,認得林眉又無所顧忌的險些連累林眉喪命,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


    找東西不該有這麽大的動靜,這樣隻會給他們自己增添麻煩,這麽肆無忌憚,不是不在乎引來追查,就是恨焚仙門入骨,其他都已經無所謂了。


    或者兩者兼而有之。


    而最大的問題便在於,這些人都是從哪裏來的,又來了多少人。


    林眉想起那場大火還是皺眉,放火的人算計得太好,那火也明顯不是正常的火,沒有火油,沒有任何的助燃物,火起之後直至燒塌了整個地宮,才熄滅。


    沒有再往外擴散,也沒有放過任何一點地方。


    若非有了她這麽一個意外,裏麵什麽東西都不會留下。


    岑見牽著孟明出來時,林眉轉頭看過來,她還有問題想要問孟明。


    “孟公子,我有一事想要相詢。”


    “側王妃還想問什麽?”


    孟明眯著眼跟著岑見走過來,很是配合地迴看向林眉。


    林眉正想要開口,兩人走近之後,掩在岑見寬袖下的,兩人握在一起的手就進入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她張開嘴又閉上了,看著岑見挑了挑眉,君留山也從沉思中迴了神,在注意到孟末他們的表情後扶住了額。


    孟末幾乎是不敢置信了,視線在兩人之間反複打著轉,孟彰陷入了迷茫,孟寺仰頭望天。


    折思和折寧跟隨他們王爺一起扶住了額,並且艱難地向怔怔轉過頭來的孟彰露出了一個微笑。


    這一刻就顯示出了他們之間的默契,君留山和自己的兩個暗衛統領想的都是一句話。


    “微之/岑侯,又怎麽把人忽悠了?”


    君留山默然看了看他的表弟,擺手讓人坐下。


    在孟末麵前,孟明還是喜歡黏著自己爹爹的。


    他歡快地跑到了孟末身邊,但手上還拖著岑見沒放,也把岑見拖到了孟末身邊坐下。


    “側王妃想要問我什麽?”


    孟明在孟末身上蹭好了姿勢靠著,提醒了突然就沒了下文的林眉一句。


    岑見對林眉無奈地眨了眨眼,林眉笑了一聲,很自然地接著之前的話,也不再關注被孟明隱隱炫耀擺出來的手。


    “孟公子可知道,焚仙門內,是否有何神奇之物,就像是我們找到的那枚玉戒一般。”


    卷軸林眉和岑見都翻過了,東西年代不可考究,也殘缺了許多,但上麵講了兩樣東西。


    傀儡製作之法,和一個神話。


    按照上麵的記載,是能使活人同傀儡一樣受人控製,同時又不會失去自己的思維和心智,甚至連他自己都不會感覺被人控製了,那些行為隻會被他視為自發的行為。


    和蠱蟲不一樣的是,最頂級的傀儡,是連一次眨眼,一次心跳,任何一點細微的變化,都能被人控製,甚至可以控製他們的記憶,和對外界的感知。


    他們可以擁有長久的壽命和種種超出常人的厲害之處,力大無窮這些不過是最為低級的傀儡的失敗表現。


    但不論傀儡有什麽樣的改變,生死、變化都在主人的一念之間罷了。


    而要做到這些,製作出最高級的傀儡,要配合神話故事裏的一樣東西。


    並且那樣東西,還能讓人白日飛升。


    林眉當時和岑見討論時,還疑惑過。


    “既然是製作傀儡的方法,方瞎子為什麽會用在自己身上?”


    “卷軸隻有一個人能看見,或許是被胡老誤導了,最後害了自己也說不定。”


    岑見並不奇怪,焚仙門的人都是這般愛互相算計的。


    那一段缺了很多東西,曾經被人燒毀過,後來有人將碎片撿來重新拚湊成了卷軸,卻沒能補上中間缺失的東西,致使他們連那樣東西的名字都不得而知。


    但林眉在看過之後,首先想到的就是她手上的碎片。


    從天柱之極掉落,在大地上摔碎迸裂,散落成塊流落到大陸四方之中。


    “我沒記錯的話……在長使手中確實有一樣奇怪的又和玉戒有一點相像的東西。”


    “我曾經偷偷見過長使親自將東西借給胡老用了一天,長使唯一一次來這裏,就是為了送那樣東西。”


    岑見拿出了被他隨身攜帶的,當時在“埃蘇”中從黑袍人身上撿來的那條血色的蟲子。


    林眉和折思、折寧第一眼看見那個瓶子時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麽,直到岑見打開了瓶塞,露出了那條盤滿了瓶底的血色晶瑩的長蟲。


    濃鬱的血腥氣從小小的瓶口冒了出來,瞬間就占滿了人的嗅覺,熏得人眼前發昏。


    折思一把扯起了折寧退開幾步,林眉麵露嫌惡地靠近了君留山些許,身子往後仰,離得近的暗衛都立馬跑開了,就連孟寺也把孟彰拉住和暗衛一起遠離了那塊地方。


    不過一眨眼,岑見身邊就空出了一大塊,隻剩下了孟明和被孟明靠著的孟末。


    君留山巍然不動地抬手托在林眉背後,語氣中滿是不可思議,看著岑見的眼神十分難以形容。


    “微之,這是你養的?”


    養的……


    林眉一邊側著頭屏住唿吸,以免聞到更多的血腥氣,一邊也同樣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君留山。


    “王爺,這是岑侯從‘行屍’的屍體上挖下來的。”


    “而且當時這東西絕對還沒有這麽長。”


    這麽一想,說養的也是沒錯,沒人養怎麽能長這麽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病嬌王爺偷心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月滿南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月滿南樓並收藏病嬌王爺偷心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