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嚐了兩口覺得還不錯,一邊撕咬著蛇肉一邊繼續往前走著。


    “走了,別在這裏傻站著。野生的就是比飼養出來的好吃,要不是確實找不到,我真不想吃那些難吃的肉,血也不好喝。”


    “說起來,一命你要吃一點嗎?”


    男人垂下了眼落在他的身後,跟著血印向前走去。


    “不了,公子自己吃吧。”


    孟明迴頭看了他一眼,歪了歪腦袋。


    “放心,我不會吃了你的,雖然你的血聞上去很香。”


    男人沒有接話。


    他知道為什麽他的血少年會覺得香,因為他也曾經當過藥人,在毒壇子裏泡了整整三年。


    但他不像孟明那樣,是用血和毒喂出來,吃的肉都是帶著毒的人肉和蟲肉。


    孟明出來就撒著歡地亂跑,一條蛇還沒有吃完,還好運地又逮住了一隻蠍子,一路吃吃喝喝好不高興。


    要不是胡老讓他必須去甘泉城,他還想跑去五裏關看一眼孟末。


    丟掉手中被吸掉骨髓的蛇骨,孟明舔著唇上的血一臉的向往。


    “爹爹的血也一定很好喝,就像我一樣。”


    男人從他抓到蛇後就不說話了,他也不在意,自己和自己一樣能說,念叨著念叨著終於到了甘泉城外。


    他們是到的最晚的,其他地方的人都已經準備動手了,他們才剛剛到了地方。


    孟明坐在了沙丘上,抬手搭在眉上遠望著那座一眼能望到頭的小城。


    “我不想去了,一命,你自己去吧。”


    “公子不是想殺人嗎?”


    男人站在他的身後,同樣望著那座城,還有穿梭在裏麵的螻蟻大小的人。


    孟明往後一倒,從旁邊攏過沙子把自己淺淺埋起來,閉上眼安詳地躺平了。


    “不,我死了,死人是殺不了人的。”


    “公子可以。”


    一命抬腳自己往前走去,留下了一句話和一個人在原地。


    孟明在他走後許久才睜開眼,靜靜地望著太陽,熾烈的陽光刺得人眼球滾燙,不由自主流出了水來緩解疼痛。


    他執著地睜大眼睛,到眼前都出現了白芒,才扒拉了一層沙地掩住了臉,不情願的嘟囔著,吃進了一嘴的沙子。


    “不,我也不可以,誰都不可以。”


    他在那裏掩埋在沙中躺到了月上中天,男人迴來將他從沙中挖出來。


    “公子,要迴去嗎?”


    孟明迷迷糊糊地坐起身來,揉著眼茫然地看了一眼那邊已經慌亂起來的小城。


    “你殺完人了?”


    “是,殺了兩個守將。”


    他在城頭之上,眾目睽睽之下,將兩個人的頭顱割了下來。


    血灑上了城牆。


    身體被他丟到了城下,兩顆頭被他不慌不忙地踏碎,鞋上還沾著汙跡。


    守軍高舉著火把,從四方城門點起長龍,兵戈撞擊的聲音和驚唿怒吼聲還能聽見。


    孟明托著下巴。


    “我們在這裏看一會吧。”


    男人沒有反對,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另外的地方亂得比這邊還要早些,但誰都沒有男人這樣的明目張膽。


    索命的東西從各種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現,暗衛們蟄伏在暗處忍著沒有出手,已經有了準備的將士們舉起了自己的武器麵對敵人。


    百姓龜縮在屋中緊緊捂住耳朵,沒有受到襲擊的城池望著一簇接著一簇的狼煙燃起,握緊了手中的兵刃。


    幽蘭的匕首從黑夜裏如同飄落的飛羽,遮擋住了人的視線,在那短暫的掠影間,細細的血流從喉間滑落。


    “將軍!”


    親衛在火把晃動的光影下變了臉色,搶上接住了還帶著笑的屍體,目呲盡裂。


    軍刀齊齊出鞘,但是他們環顧四周,怎麽也找不見得意離去的兇手。


    暗衛咬牙追了上去,沒有迴頭看上一眼。


    “叮——!”


    飛刀撞上了長刀,守將捂住流血的肩,阻止了想要去追擊的士卒。


    “好好守著,不要妄動。”


    不消片刻,城頭一處便衝起了火光,但因為城中都是石頭建築,吃食這些都藏進了地下,也就損失了一些沒來得及收起的柵欄什麽的。


    火勢很快就被控製住了,城中百姓也沒有發生騷亂。


    暗影已經消失不見,將士們舉著火把照徹城中,一夜未暗。


    潛伏在城中的暗衛隨著黑袍人離去,從不同的方向曲折著向同一個方向前進。


    他們之中,有人目睹了甘泉城的慘劇,但沒有跟上男人和少年,而是選擇了趕往另一個城池和同伴匯合。


    大部分人靠著自己活了下來,少部分人坦然犧牲,百姓無一受傷。


    第二日天亮,每座關城的軍府都掛上了白幡。


    “報。”


    林興修在城頭上站了一夜,一手撐在城牆的舊磚上握緊了劍柄沒有迴頭。


    “說。”


    “昨夜甘泉城兩名守將身亡,交道關一名守將身亡、兩名士兵受傷,八風鎮守將斷了一臂,性命無恙……”


    林興修閉了閉眼,守在他身邊的他的副將和士卒都紅了眼,咬牙切齒地攥緊了自己的武器。


    孟寺是最冷靜的一個,聽完名單之後走到了林興修的身後,沉聲同他說話。


    “看來他們大部分還是衝著守將去的,想著殺了守將就能引起城中的亂子。”


    “選擇放火和屠殺百姓的都沒能成功,各城也算是安穩度過了昨日。”


    “接下來更要嚴加防範了。”


    林興修把劍按下,一根根收緊了按在牆磚上的手指,深吸一口氣望向遠方還未散去的烽火和烏雲。


    “我知道,四哥放心。”


    “興修,我也不想和你說什麽小不忍則亂大謀。”


    “但岑侯說得對,這已經是戰場了。”


    孟寺在他肩上拍了拍,林興修默然片刻鬆開了拳頭,迴頭看向同在城牆上的將士們。


    他們都因為同袍的死而悲憤,但他們也同樣枕戈待旦。


    戰死很可怕,怯戰更可怕。


    怯戰的人,在戰場上是活不下去的。


    “將軍,我等雖恨賊人,但也早有了戰死的準備。”


    “能和兄弟們歸來痛飲,能活著迴家當然是好的,但戰死也無妨。”


    “他們雖死,至少護住了百姓。”


    林興修暗暗歎了一聲,有些慚愧地低下了頭。


    但雖然提前有所準備,他們也還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如不是岑見提前安排,傷亡定然還會更大。


    這一次的試探之後,定然還會有更多的襲擊。


    “不知阿彰見到孟將軍了沒有。”


    “應是已經到了。”


    “迴軍府議事,四哥,你跑一趟請岑侯前來。”


    林興修轉身向城下走去,副將等跟隨在後一同離開。


    城上城下的巡守將士都神色肅穆,在短暫的悲憤之後,繼續盡忠職守履行職責。


    這是讓敵人最不樂見的將士。


    岑見跟著孟寺一路走來,對孟末越發好奇。


    “這若是邊關將士倒也正常,他們隨時要麵對敵軍的侵擾,造成習慣,王爺麾下的將軍們也一貫治軍森嚴。”


    “但這些都隻是沒上過戰場的士卒,麵對的也是看不見敵人的大漠。”


    一隊士卒從他們的身邊路過,岑見和孟寺都避讓開了些許,領頭的隊長向他們點頭示意。


    岑見也笑著抱拳,待分開之後,他看向孟寺。


    “不知孟將軍是怎麽讓他們有了這如同百戰之軍的樣子?”


    孟寺卻對他的說法大搖其頭。


    “岑侯錯了,他們本身便是百戰之軍,大漠並不比疆場輕鬆,何況一座座城池,大部分時候都是孤島。”


    “學不會孤軍奮戰,他們早就成了一具白骨。”


    岑見並非沒有上過戰場,雖說多是做謀士去救急,但緊急之時管你是誰,都要拿上兵器去陣前拚殺。


    最危險的一次,莫過於五年之前和突厥的大戰,他身邊最後死得沒人了,箭頭鑲在胸口,劍也砍斷了。


    君留山那一次大發雷霆處置了許多的人,把軍中上下將領徹底換了個遍,不是因為怕他戰死,而是因為援軍去得遲了。


    而大漠之中,沒有援軍。


    “天無時,地無利,自然是要把人和守住的。”


    “孟將軍教你們的?”


    “是。”


    岑見和他一起進了軍府,來往的人都匆匆忙忙,走著路還在或討論或想著事,但都會在百忙之中抽出空來和孟寺打招唿。


    孟寺一一迴答,和他們也極熟悉的樣子,等進了議事的大廳,以林興修為首的人都已經等在了那裏。


    林興修將岑見讓到了上首的位置。


    “侯爺請。”


    岑見論品級比他們都高,且代表著君留山,也無人對此有什麽異議,分別落座之後林興修也就單刀直入地說起了事。


    “賊人昨日的刺殺雖然造成了傷亡,但沒有引起大的騷亂,之後各城都會嚴防死守。”


    “不知暗衛那邊情況如何?”


    “折寧帶著人去追蹤了。”


    接過林興修副將遞過來的情報,岑見翻著上麵那些傷亡的記載和各地受到的攻擊情況,略微皺起了眉。


    “昨日出來的大約有二十人,分別襲擊了八個地方,殺了六個人。”


    “甘泉城損失最大,兩個守將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殘殺,且隻有一個人堂而皇之的出現。”


    他若有所思地轉過頭,看向掛在大廳一側的地圖,找到了甘泉城的位置。


    那是個很平庸的地方,和周圍城池離得不算太近,但又是受到攻擊的城池中最靠近金沙關的地方。


    守軍和城內百姓都並不多,也不是什麽能扼製住軍隊進退的地方。


    林興修他們當然也在關注甘泉城的事,畢竟那邊是手段最狠的,簡直是明晃晃的對軍府的挑釁,想要恐嚇軍隊和百姓。


    但是,為什麽會選甘泉城,這麽個其實算是雞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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