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衛默然看了他一會,端茶送客。


    薛淨悟不吃他這一套,拍著桌子一定要暗衛給個交代。


    “你們側王妃盯著我的錢袋子就夠了,你又為何要有樣學樣!今日不說清楚我就去找你們王爺討賬去!”


    暗衛眸中劃過一道暗芒,無奈從腰間解下錢袋子,直接拋給了薛淨悟。


    薛淨悟把東西抓住掂了兩下,還挺壓手。他滿意點點頭,一句話不多說,起身從窗子跳了出去。


    暗衛從窗戶望去,還能看見他跑出一小截路後,匯進小街人流中悠閑湊熱鬧的背影。


    他坐了一會,從懷裏拿出另一個錢袋子,叫來了跑堂。


    “再來一壇酒。”


    薛淨悟是怕自己跑慢了還要付酒錢,連門都不想走了。


    不去想自己糟心的被坑走的銀子,他買了一個燒餅在手裏拿著,找了個小攤叫了一碗糖水,一邊啃著餅一邊聽著旁邊人的閑聊。


    “……也不知將軍們要做什麽,聽說各城都在調軍。”


    “我們這地方也沒仗可以打呀。”


    都是做工完了來歇腳的漢子,一邊擦著汗,扯開了領子扇風,一邊還聲音都不壓上一壓,說著事旁邊人都能聽見。


    “話說那位王妃給出的法子可真是神了,這都幾天了,連個蝗蟲的影子都看不見。”


    “是不是將軍們要趁機去掀了蝗蟲的老巢?”


    旁邊一個人轉過頭來說起這話十分期待的模樣。


    薛淨悟想了想,似乎也沒錯。


    漢子們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有這麽個願景被提出來,攤子裏坐的人都有著極高的熱情,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這樣就是最好的了,要是真是要掀那些蟲子的老巢,我就去給軍隊幫忙。”


    “沒了蟲子整天來破壞田地,地裏能種出東西了,我們的日子可就要好過許多了。”


    “咱們將軍別的不說,治理地方可真是有一套,要不是將軍,我們連現在的日子都過不上。”


    “也要感謝王爺和王妃給咱們帶來的方子,這天都陰了多少年了,王爺王妃一來,連太陽都出來了。”


    ……


    孟末在城中的名聲確實極好,提起現在主持局勢的人,除了感謝君留山和林眉的,就是誇讚敬佩孟末的。


    並且這些人似乎都相信著,這一次是林眉給大漠帶來了改變,林眉就是來拯救他們的。


    雖然說的隻是他們的暢想,誰也不會覺得就能真的如此了,但一個個還是高興得仿佛看見了蝗蟲徹底被消滅的那一天。


    薛淨悟把餅子就著糖水吃了,起身離開了這個小攤。


    對於大漠這七年來都沒有過的諸城聯合的軍隊調動,消息傳得很快,四處都有人在討論。


    原因是眾說紛紜,但大家提起的口吻都是輕鬆的,沒有什麽人擔憂或心有疑慮。


    出了西一的坊市,這樣的討論就少了,大道之上見不到幾個行人,守軍目不斜視地往來巡邏,百姓都盡量隻在小巷中穿行。


    薛淨悟拎著給林眉帶的吃食迴了孟宅。


    林眉讓那婦人先迴了家,隻用早中晚過來一趟就好,孟彰也不會輕易往後麵來。


    她一個人留在府中沒事做,幹脆就到了小校場中練劍。


    兵器架上放的劍都是軍中用的鐵劍,重量並不適合女子,林眉勉強在裏麵找到一把短劍。


    短劍靈巧,在雙手中交替旋轉,似如銀花綻放在半空。


    薛淨悟穿過前院走進中院的時候,就看見林眉挾著一道劍光翩然越過,手腕轉動,托花而起。


    美人獻花向蒼穹,神女翩翩乘風起,但當那道光下垂之時,又如雪花落地,鋪砌了一冬寒涼。


    林眉腳尖點落斜簷,一點雪光輕靈落向薛淨悟眉心。


    薛淨悟反手拔出匕首在掌中轉了一圈抹過麵前,短劍落地,匕首倒扣在掌中橫在身前。


    他單手舉起手上的那一包燒餅和點心。


    “側王妃殿下,看在小的給您帶了東西的份上,饒小的一命?”


    林眉淩空而下,薛淨悟拿著東西擋在了自己臉前。


    短劍被勾挑飛起迴到了林眉的手中,那一包東西也到了她的手上。


    “找見人了?”


    薛淨悟把匕首還鞘,撇了撇嘴。


    “迴去再說。”


    林眉將短劍放迴兵器架上,和薛淨悟一起往小院走。


    進了院中,薛淨悟就把門關上了。


    院中沒有樹木,到處都能讓人一目了然,藏不住人,也不用再費心去找能藏人的地方。


    林眉把東西放到了右邊小廳,迴過身來看著薛淨悟還是繞著院子走了一圈。


    林眉皺起了眉。


    薛淨悟檢查完,進來對林眉無奈攤了攤手。


    “小生確實找見了人。”


    “暗衛和你說了什麽?”


    林眉直覺又不是什麽好事,十分習以為常了。


    薛淨悟也要被迫習慣了,撿著重要的把事情以及城中的議論說了一遍。


    “焚仙門的人在找我們,估計又是想殺了你我吧。”


    “但是暗衛如今抽不出人手來,各城調兵也必然會有一定的混亂,隻能我們自己小心。”


    “暗衛讓我轉告你,最好不要出城。”


    焚仙門的事林眉沒有多在意,上次一時不察,差一點折在那幾個刺客手上沒錯,但林眉並不覺得就焚仙門這樣的老鼠,能有幾個那樣的刺客。


    她不會大意,但也不會多給他們麵子。


    “暗衛的人手都去了哪?”


    比起焚仙門,暗衛奇怪的動向更惹她懷疑。


    “不知道,來的暗衛隻說有一件要緊的事,似乎所有暗衛都被派去做那一件事了。”


    “想來無非是和攝政王有關,但他們又不好說。”


    林眉和薛淨悟持有相同看法。


    “最稀奇的是,什麽事能讓暗衛愁到借酒消愁?”


    薛淨悟秉持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精神,意味深長地笑著湊近林眉。


    “還能讓攝政王殿下完全放任了暗衛行事。”


    林眉反手抄起那包吃的,直接拍到薛淨悟的臉上。


    “閉嘴。”


    她有時候是真看不懂薛淨悟在想些什麽,總是在躍躍欲試想摻和她與君留山的事,但每次又都及時收迴了腳。


    林眉不想被薛淨悟反複提醒她動心的事實,因為最終她都是要離開的。


    薛淨悟從紙包裏拿出一塊點心,在林眉真的惱怒之前乖巧地把自己的嘴塞上了。


    林眉有火發不出,頭疼地揉了揉自己的額角沉思了片刻後,撇下薛淨悟自己一個人去前麵找孟彰。


    孟彰就在前院打掃廂房。


    府中無女眷,後院沒分內院外院,平日裏就他們父子在住,前院的廂房才是真的留給客人歇腳的地方。


    但平日裏府上除了親衛會日常來打掃,連個外人都沒有,孟末也沒有讓人到府上商議公事的習慣,畢竟旁邊就是軍府。


    廂房一直空置,林眉來得突然,孟彰先帶人加急把林眉的院子收拾了出來,才迴過頭來收拾自己和薛淨悟要住的屋子。


    林眉站在門外看了一會,叫住了挽著袖子掖起袍角在擦櫃子的孟彰。


    孟彰轉頭看見林眉,連忙把抹布放下,又將衣著打理整齊了,方才從容地拱手行禮。


    “側王妃,小人失禮了。”


    林眉想起了林興修,在自己麵前的時候這個弟弟就完全還是個少年模樣,喜怒坦然又熱切。


    孟彰身為臣子必然是和弟弟不一樣的,但他也確實要比林興修還要沉穩得多。


    哪怕林興修已經是一方守將,孟彰還是一個小小的親衛之職。


    林眉擺手免了他的禮,孟彰請林眉去正廳說話。


    兩人入了正廳,就看見除了幾張桌椅以外空空蕩蕩的,別說飾品字畫,連待客用的東西都沒有。


    孟彰跟著孟末,天天隻有晚上迴來歇息,都忘記了這一茬。


    他給側王妃準備的院子裏,應該是有一應家具用品的吧?


    還好當初家具都是一起打造的,至少每間屋子的床椅桌子是放在那裏了的。


    少年狀若無事地和林眉告罪,然後退出去飛快地找出了一套落灰的茶具清洗幹淨,煮了一壺白開水端了進去。


    林眉坐在椅子上,看著他輕咳一聲倒了一杯清水放到自己手邊。


    “側王妃見諒,家中隻有清水了。”


    “一關守將的府上,怎會連杯清茶也無了?”


    林眉是真的有些不解了,但也笑了笑沒讓孟彰再去折騰:“無妨,孟小將軍坐下吧,清水也足以。”


    孟彰被她笑得耳尖悄悄紅了一小塊,斂眉低眸地在林眉的下首坐下。


    林眉打量他片刻,閑聊一般放鬆了姿態,先提起一個不怎麽重要的話題。


    “孟小將軍不用緊張,本王妃隻是想起,副將偶然提起過,我弟弟也曾在孟將軍帳下,也不知孟小將軍是否與興修熟悉?”


    “他離家時年紀小,也極少給家中寫信報憂,我常憂心他在外過得如何。”


    林眉放慢了語速,一邊說著一邊留意孟彰的神色。


    “在他近前他是不會說出實話,難得遇上他相識的人,故而想請小將軍為我講講。”


    孟彰聞言,倒是認真思索了一會然後頷首,態度也極為自然。


    “興修同小人年歲相差不大,確實較為談得來。”


    林興修初來大漠先是在孟末帳下做了半年副將,之後調去金沙關做副將。


    一年後金沙關前守將告老離開大漠,調不來新的將軍,受孟末所薦他便升為了守將。


    “在此半年期間,小人其實也常常聽他提起家中姐姐,側王妃來大漠之前,他還寫信向小人提起過,很是高興與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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