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之前去過的那個地宮確實有些過於龐大,開辟出的道路曲折不定,畫出地圖來並不規則,不像是工匠有意設計。


    薛淨悟擰眉沉思了一會,讚同地點點頭。


    “或許真的是這樣。”


    “這樣,大嶽進入大漠後,才會找不到金國的資源究竟是來源於何處。”


    林眉腳尖勾起彎刀,淩空抓住刀柄提在手中,揮了一下試了試手感。


    “想來,我們在神殿應該能夠找到些什麽。”


    薛淨悟把金環好好收起,兩人並肩穿過這座小殿朝神殿走去。


    “你找到了什麽?”


    林眉在查探過泉眼之後,就進入了皇帝的寢宮。


    這裏不比大嶽的皇宮,占地不大,所以宮殿主殿除了上朝議事的地方都是修為了兩層。


    而在第二層,皇帝的私人書房,林眉最終在穹頂上的一角摸出了一卷羊皮。


    金國的文字她看不懂,但那張羊皮紙上最後畫了一個金烏的圖案,後麵寫著一句和石牌之上一模一樣的話。


    金烏是大漠的神。


    這張羊皮上的字跡十分的潦草,字間還有滴落的血,羊皮邊上和背麵也有著帶血的手印。


    像是在嶽國軍隊闖入之前,抓緊留下的遺書。


    既然是緊迫之下的遺書,就不會提起太多無關緊要的事。


    金烏在皇室心中占有的地位如此重要,不論如何,神殿裏一定留著些什麽。


    準備給他們的後人東西,或是一個秘密。


    神殿沒有大門。


    這裏不供奉神像,卻畫滿了壁畫,講述著金烏和子民的事跡。


    林眉左手邊第一幅畫,就是金烏包裹在火焰之中,從天而降,唉聲長鳴。


    “瘋狂的信仰。”


    這是薛淨悟給出的評論。


    壁畫裏的金烏不是想象中的神明降世,更像是從九天跌落。


    而他們的祖先,是金烏垂淚賜予了他們泉水。


    金羽飄落,化為了刀劍,吐息之間,綠洲生長在了這片荒漠之上。


    他們跪拜在了金烏的身前,虔誠地燃起了火焰。


    金烏閉上了眼,頭顱枕放在了大漠上,所對的方向,他們修起了第一座城池。


    人類悲狂地用自己和敵人的鮮血為金烏殉葬。


    但他們又堅信著金烏沒有離去,它會有從火中再歸九天的一日,所以他們世代守護在了荒漠之中。


    生機開始在大漠擴散。


    信仰同綠洲一起,隨著水流遍布大漠、紮根大漠。


    更多的信徒點起火把追逐而來,篝火照徹長夜。


    若是要說,最開始,不過是最後的仁慈罷了。


    林眉抹開遮蓋在最中間的一幅畫上,長眠在眾人圍跪中心的、低垂著頭的金烏。


    十年故去,勾勒描繪金烏的色彩依舊鮮豔而明亮。


    神殿是皇宮重地,用料最為貴重,殿中細節無一不精致,連一絲羽線都是用金線壓出。


    所有金烏的眼睛都是用金紅寶石鑲嵌,陽光照耀在上,流光溢彩、栩栩如生。


    薛淨悟耳朵貼著牆壁敲了敲,搖了搖頭:“是實心的。”


    林眉自然也沒指望在這麽簡單易見的地方找到什麽東西。


    她試著摸了摸那些在壁上的寶石,都不能觸動。


    薛淨悟出殿跳上穹頂去看,林眉在殿中一手托著手肘一手托著下頜低目沉思。


    那塊羊皮薛淨悟也看過了,他勉強能讀懂一下文字。


    這一卷確實是金國末帝留給可能存活下來的金國人的。


    他心知可能皇室中人和各城貴族都逃不過,而金國子民還有一線的生機,留下的信息裏有著金國和焚仙門的交易。


    焚仙門是主動找上金國。


    當時金國因國力衰退被大嶽打得節節敗退,大漠已經被占去了近三分之二。


    先帝雄心勃勃,劍指金國之意昭然若揭。


    金國不甘丟失他們的國土,更不甘就此滅國。


    金國滅亡,神明很可能從此從這片土地上消失,苟活的人也將漸漸忘記這一切。


    焚仙門以先帝不久將要攻打金國的消息,換得一場與金國的交易。


    他們幫助金國打退大嶽,奪迴土地,而金國要將一部分沙漠交給他們。


    背地裏焚仙門如何想的沒人知道,但他們的傲慢讓金國皇帝一開始拒絕了他們。


    在戰王和君留山進入大漠後,皇帝才答應了合作。


    之後,焚仙門帶來了大量的蝗蟲,和蟲害。


    皇帝在羊皮上記下了那些變異的蝗蟲,也提到了他的悔痛。


    “此物,決不可留,這是對神明的褻瀆!”


    怎麽消滅蝗蟲,皇帝讓人前來神殿請示神明,之後戛然而止。


    在那一句祈福的話的最後一個字,最後一筆被拖出了很遠。


    請示神明是什麽意思他們暫時不知道,但神殿一定有東西在,同焚仙門、同蟲害有關。


    在滅國之前,他隻願最後迴報一次神明的庇護。


    這真的是很瘋狂的信仰,外人或許根本無法理解。


    但這是這片大漠的子民從生到死的堅持。


    林眉不信鬼神,但她也敬重且敬畏這樣的信仰。


    薛淨悟從外麵翻下來。


    “上麵有一個小圓窗,我看了看,正好能夠照在壁畫上。”


    林眉從懷裏拿出了那塊石牌。


    金烏背托日輪……


    林眉挑起了眉。


    她出去也跳上了穹頂,踩著細沿貼在圓窗之上,往殿內看去。


    金烏在視線之下。


    林眉繞著穹頂走了幾圈,一共找出來九個圓窗,對應著九隻金烏。


    薛淨悟在下麵順著林眉指出的順序,按下了九顆寶石。


    但神殿沒有絲毫的動靜。


    薛淨悟和落地的林眉互看一眼,俱是疑惑不解。


    能夠按動,說明是有機關的,但機關難道不在神殿之內?


    林眉和薛淨悟退出神殿,繞著整座神殿查看。


    走到後方的時候,薛淨悟耳朵一動,有地下的風聲傳來。


    薛淨悟向林眉做了個悄聲的手勢,循著風聲,兩人一路找到了藏經閣的一角。


    同古村類似的地道,三重巨石疊出了入口的台階。


    薛淨悟點起一個火折子丟下,微弱的火光順著台階滾落,停在最下麵一層,照亮了方寸之地。


    “不深,但空間不大。”


    薛淨悟探著頭看了看,林眉拉住他。


    “先吃點東西,迴去把馬牽過來,然後再下去。”


    “也好。”


    下麵還不知道什麽情況,雖說金國末帝應該不會想坑金國餘民,但也保不準有什麽特殊的機關,或者就是個陷阱。


    林眉和薛淨悟在地麵上耽擱了半個時辰左右,才點起了火把順著台階下去。


    離他們進入大漠已經過去三日,兩人才終於探知了一點東西。


    而今日,第一批購買的東西也終於加急運到了金沙關內。


    林興修來找君留山商議過後,決定第一批的藥材繼續製成殺蟲藥。


    雖然這種藥不能殺滅特殊的蝗蟲,但特殊的蝗蟲本也數量不多,更多的還是他們平時遇見的那種。


    昨日蝗蟲又露了麵,防護得當之下,並沒有討到什麽好處。


    “王爺,上次受傷變為行屍的人都死了。”


    林興修把最後的屍體停在了軍營。


    “好好安撫家眷,酒兒會去接手的。”


    本來酒兒想要紮針配合用藥,將一兩個行屍的損耗拖延,讓他們性命多延續一段時間,好讓她繼續研究。


    但君留山製止了她。


    沒必要為了一點可能,這樣折磨將士。


    若是酒兒有了頭緒,君留山寧願自己去找到將士家眷賠罪,也會支持她。


    但現在酒兒是一籌莫展,帶著城中的醫師常駐藥房,依舊誰也找不到一點方法。


    林眉離開後,君留山專心養傷,短短三日,現在看著已與平日無異。


    城中的事務也重新報到了他的麵前。


    “讓長老今日去軍府,召集城中百姓排領物資。”


    暗衛還給君留山也送來了半車東西。


    君留山隻將給林眉的衣物和一部分吃食留下,其他都加進了要分給百姓的東西裏。


    “軍中近來辛苦了,從東西裏拿半扇羊肉出來,給添一點葷腥吧。”


    “告訴他們,待蟲患解決,本王迴去後,再送好酒好肉來犒勞全軍。”


    林興修欣喜答是:“臣代諸將士謝過王爺!”


    “城外如何?”


    君留山呷了一口茶,悶咳一聲。


    “迴王爺,各城都加緊了巡視,沙塵暴出現的頻率減少,蝗蟲數量也大不如前。”


    “多處陰雲逐漸散去,氣溫雖然升高,也並不嚴重。”


    “昨日在昊城向東,發現了一處新的泉眼。”


    這個消息讓幾個城都高興了起來。


    這些年大漠水源一處接著一處消失,綠洲也在不斷地減少,導致連關城都遷移過兩次。


    有經驗的老人曾憂心忡忡地說過,地下暗河恐怕已幹涸了一半。


    而水源的消失助長了沙塵暴的泛濫,和蝗蟲的蔓延。


    再這樣下去,大漠就真的不能住人了。


    到時候,他們所有人都會被逼出大漠。


    新的水源帶來了新的希望。


    君留山沉吟片刻:“將此事上報陛下,不必快馬。”


    “是。”


    林興修不解,但也點了頭,臨走之前他想起了另一件事。


    “王爺,臣聽聞東什關起了一則流言。”


    “傳言,您與側王妃,是金烏為了拯救這裏的子民,銜石送來大漠,玉石落地化成了您,金烏垂淚化作側王妃。”


    林興修憋著笑去看君留山的臉色。


    “您可驅蝗散雲,喚得英魂作戰,側王妃能揮手灑下甘露,讓地裏長出植物。”


    “太陽就是因為您二人的召喚,才重迴了人間。”


    君留山哭笑不得。


    “都是些什麽荒唐話。”


    林興修轉過頭輕咳一聲。


    “是先從說書先生口中傳出來的。”


    “臣覺著,百姓聽著高興,倒是也無妨。”


    君留山扶額擺擺手。


    “告訴折思和折寧,讓人看著點,不可亂傳太過。”


    “也要小心探子作亂。”


    “臣知道了。”


    林興修其實是愛聽裏麵傳的那個自己的姐姐,在不誤事的情況下,誇姐姐的人越多他越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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