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府春仲,暮色天下山上合,念念思煩多。


    “我們去春遊吧!”


    葉榮興衝衝地打手勢。


    “誒?!”餘溫驚訝,不過她馬上反應過來,踏青郊遊本就是古人最喜歡的春日活動之一。


    餘溫說:“阿榮想要哪時候出去?帶哪些人?”


    “這些你決定就好。”葉榮咧嘴,“要帶誰、去哪裏,什麽都隨你。”


    “啊……”餘溫道,“嗯,我知道了,謝謝阿榮。”


    她哪裏知道有什麽山水美景?連踏青出行的陣仗也不清楚啊。隻好等會葉榮走了問霧朝她們。


    奈何葉榮根本就不肯走,和她說了這件事之後就邀請她一同去將府園林賞花。“現在大多數花都是初開放,正豔麗著。”他說。


    餘溫自然是同意,她挽起葉榮的胳膊,往外麵走。本以為這是個恩愛夫妻間再正常不過的動作,沒想到葉榮的耳朵尖竟然有一些泛紅。咦……


    步入後花園,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迎在入口的兩株白玉蘭,上麵竄滿了雪白的花朵,有的剛剛盛開,有的還是蓓蕾,有的則已經等不及怒放了。滿樹花香,格外絢爛,充斥著滿眼的青白色。


    “好看。”餘溫憋了半天憋出這句話。葉榮笑笑,指著園子裏麵,又打手勢道:“裏麵還有很多花,我們進去吧。”


    “嗯。”餘溫有些苦惱,她若是想與葉榮交流,就不得不鬆開挽住他胳膊的手;若是想挽著葉榮,就不得不避免與他講話。


    如果這個世界迷魂藥和可以控製時長的失憶藥方都有,那會不會有什麽允許人意識傳音的藥?


    餘溫看著已經是一片生意盎然的綠茵草地,簇擁著到處紮堆的樹木花朵,亭台水榭都掩映在綠煙中。水光瀲灩,把綻開花朵的顏色以波紋倒映的形式四處傳達,讓人臉上都泛出桃花色。


    也許是風太大了,也許是那朵花本就走到虛弱的生命階段,一朵玉蘭花落下來。在空中那朵花的花瓣分開,四散飛舞,其中的一片花瓣悠悠落在餘溫的發梢。


    葉榮走近想為她拂落花瓣,聞到鬱鬱香氣,又看到對方羞怯而期待的神情,竟是情不自禁吻了上去。


    餘溫表麵一副嬌羞神情,內心是:“!他親我了!他……啊啊啊!”


    她心裏的小人一飛衝天,在雲霄間滾來滾去,在森林裏穿梭,然後拚命地用腦袋去撞樹!啊!


    葉榮放過她的嘴之後,才拂去她頭頂的那片青白色花瓣。


    餘溫說:“我覺得,玉蘭,挺香的。”


    葉榮點頭。他們裝作什麽都沒發生,一起緩步行到池邊的一處小亭子裏。


    餘溫用手支著下巴,感覺沒什麽話好講,就歪著頭看對麵坐著的葉榮。剛剛親了她的那個男人在幹什麽呀?噢,他是在看池子裏的鯉魚啊。


    於是她就觀察葉榮因為頭發沒有梳整齊翹起來的呆毛。等她迴過神來,葉榮的臉已經和紅鯉魚一樣紅啦。


    “撲哧。”餘溫沒忍住,葉榮轉過頭打手勢:“笑什麽笑?你一直盯著我看,我還不能臉紅了?”


    餘溫走過去齜牙咧嘴:“誰叫你剛才趁我沒注意就親我的?我這是以牙還牙。”


    沒想到葉榮把站著的她抱住:“那你親迴來就好了。”


    “我才不要!”餘溫想站起來,可對方把她禁錮得死死的,她又羞又惱,在葉榮臉上飛快地啄了一口就趁他鬆懈,跳出懷抱。


    她坐迴原來的位置,倒學著剛才的葉榮一般,注視清池中的遊魚。一連串的舉動已經用光了她的薄臉皮。


    她忽然想喂魚,就問葉榮道:“你有帶魚食嗎?”


    將軍攜“我就知道”的笑容,從懷裏掏出一包魚食,遞給餘溫後,打手勢道:“小心點,不要掉下去。”


    餘溫一邊向前走一邊迴頭嗤笑道:“傻子才會掉下……”


    沒看路,多走了一步。完了。丟死人了。餘溫失去平衡的過程中,腦子裏是這些。


    我隻會蛙泳。蛙泳毀夫人形象。我不掙紮葉榮會來英雄救美嗎?餘溫摔落水池的過程中,腦子裏是這些。


    她緊閉雙眼抱著落入池水的覺悟,撲騰兩下發現池水不過到她腰際。尷尬地站起來,餘溫不去惋惜那隨她落水不久便被鯉魚搶光的魚食,咬著嘴唇上岸。


    她以為葉榮會瘋狂嘲笑她的打臉現場,沒想到對方把侍從手裏準備的披風扯過來,一臉心疼地給她披上。


    “現在天氣剛開始迴暖,你身子濕透,會得風寒的。”


    水珠從發端一顆顆滴落,砸在她的鼻尖,順著臉部輪廓緩緩流下來。


    黃昏,半山斜陽的光綻放在葉榮的身後,金色的光芒把對麵這人襯托得像是神祇一樣。


    “阿榮你叫人把晚膳端到亭子裏麵來用,我換好衣服就迴來。在這裏等我!”餘溫在霧朝的催促下離去,忍不住迴頭看了一眼那個留在原地的人。


    他點點頭。


    途中霧朝扶著她說:“瞧您這個蠢樣子,完全不像個大家出來的夫人。”


    自家夫人罕見地沒有迴嘴,她又道:“將軍也是為您著想,這次的踏青活動可以任你決定去哪裏、遊玩什麽、帶誰人。本來踏青的事宜是由後房一塊兒討論的,最後還要將軍審視一番安排。”


    月橋附和:“是啊是啊,往年譚侍妾總愛和您作對,今年將軍全部交給您,根本沒有她說話的份兒。”


    隻有雲屏看了看餘溫那副要哭出來卻強忍住若無其事的表情,欲言又止。夫人偶爾會在將軍溫柔過後露出難過的表情,她身為一個婢女不該想這些,個中緣由便讓夫人自己去解決罷。


    雲屏思慮過後還是覺得不放心。算了,若有哪一天出問題了,她死也會護著夫人周全。畢竟當年是坐在馬車裏高高在上的她,救了沿路乞討的自己……


    餘溫急著迴去,不肯沐浴,隻擦擦身子便換上幹淨衣物,匆匆迴到葉榮身邊。葉榮把她尚存寒意的雙手攏住嗬氣,關心一陣兩人再開始用飯。


    她看著天邊斜陽殘餘的光輝,是溫暖到讓人落淚的橙色餘暉。感受到葉榮的手指觸碰到她的眼角,餘溫眨眨眼,原來她竟是真的哭了……


    又怎麽樣呢?我不是葉夫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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