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雲屏她臉上都是血!”月橋雙目飆淚趕在霧朝後麵跑進來。餘溫認得出一下子嘩嘩嘩這麽多眼淚肯定不是被區區鼻血嚇出來的,這種效果肯定是因為她上迴塞給月橋的小蔥味催淚藥劑……


    餘溫認為在袖子裏熏蔥味很可能會暴露,就學著藥房裏藥劑工的法子鼓搗出粗糙的催淚彈。別看它隻有指甲蓋大小,隻要放在眼邊,用力捏破外麵一層薄膜,裏麵濃縮蔥汁絕對能讓你流一年份的眼淚。


    看著這熟悉的誇張效果,餘溫知道裏麵定有蹊蹺,於是把地上的茶碗放上青案。她對譚夫人微微欠身:“譚夫人,我去看看我的侍女怎樣了。”


    譚夫人輕扯住她袖子道:“我會讓下人找大夫來幫她診治,莫要為一個侍女擾了夫人的興致。”


    看到月橋對自己擠眉弄眼,餘溫委婉拒絕:“她是我親近的人,你瞧月橋都哭了一缸淚水出來,我擔心雲屏情況嚴重啊。”


    沒等譚夫人再挽留,餘溫行了個禮,隨霧朝、月橋一同出去了。她們拐彎再拐彎,走了一段路來到廚房後麵的牆角。


    “夫人……您這個藥……味道太濃烈了……”月橋拚命抹眼淚,“會被人聞出來的。”


    餘溫看著故意把自己糊滿臉血卻一臉輕鬆的雲屏:“你用什麽做的,真的好像血!”


    雲屏道:“這是真的血,奴婢從小腿上割開一個口子,把流出來的血塗到臉上。”


    “什麽!?”餘溫大驚,“不會很疼嗎?你為什麽這麽做?血止住了嗎?”


    餘溫連珠炮一樣的問題讓雲屏頭大:“當然疼了,現在還在隱隱作痛。血已經用霧朝隨身帶的幹淨布料止住了。而奴婢這麽做,就是想要引夫人出來,又得不讓相府人看到奴婢沒事。”


    霧朝還會隨身帶幹淨布料?


    “霧朝,這是不是你們想的‘遇到緊急情況要拉夫人出來’的策略,所以你走到哪裏都準備著止血的東西,雲屏帶著小刀,月橋從我這裏順走了催淚藥丸?”餘溫刻意把聲音放嚴厲,這群人總瞞著自己,真是的。


    霧朝遲疑地點了一下頭,雲屏見餘溫眉頭愈發緊皺,忙道:“夫人,這是實在是情況緊急,您先聽霧朝說她都聽到了什麽吧。”


    察覺到餘溫又憤怒又哀怨的視線,霧朝身子一抖:“奴婢在門外等累了,和這裏侍從裏有些地位的人說了一聲,便想著去沒多少人的廚房後麵轉轉,歇個半刻就迴來。”


    “然後你聽到了什麽?”餘溫疑惑地問。


    “兩個在廚房裏煮茶的婢女正在討論放多少迷魂藥到您要喝的茶裏。”


    餘溫倒吸一口氣:“可是茶是從一個壺裏倒出來的,譚夫人也敢喝?”


    “說不定她先吃了解藥。迷魂藥不比砒霜,應該是可以先吃解藥抵抗的。”霧朝猜測,“其中一個侍女問另一個有知識的關於迷魂藥的事情,因此奴婢也聽了個七七八八。”


    “這個迷魂藥是讓我昏過去,然後把我綁在相府裏嗎?”


    “那個我們叫昏神藥,或是去神藥。所謂迷魂,就是能迷惑人的心智。而那個侍女說,茶水裏加的是讓人無意識說出真心話的類型。”


    餘溫的麵色有所緩和:“這說明相府的人急了,想從我這裏掏出真相。”


    “是。所以奴婢們隻好設計不讓您喝下那碗茶。”月橋道。


    雲屏刮了刮臉上已經幹了的血跡:“奴婢真想把這層血擦了,隻怕相府的人也會趕來一看究竟……”


    “夫人,您的婢女——是叫雲屏吧——還好嗎?”


    說曹操,曹操到。


    餘溫側身給譚夫人看了看雲屏臉上的血跡,譚夫人被雲屏一張斑駁的臉嚇得後退一步:“呀,這也太嚴重了吧。你出去叫個大夫來。”


    餘溫阻止了正要離去的婢女:“且慢。”她轉頭看向譚夫人:“不勞夫人費心,雲屏的鼻血已經止住了。”


    “可是她剛才還暈倒了。”譚夫人關切地說,“還是看看吧。”


    “夫人,奴婢由月橋陪著去偏房等大夫。您不用擔心,去和譚夫人飲茶吧。”雲屏想著既然已經給夫人警告了,夫人等會應會自己想辦法躲過那碗混了迷魂藥的茶。


    目送月橋、雲屏和那個叫大夫的侍女遠去,餘溫感到譚夫人挽上自己的胳膊:“夫人放心吧,相府旁杏春堂的大夫各個都是極好的,我差婢女去喚的便是其中不錯的一個。”


    餘溫扯出一個笑容:“譚夫人不用太操心,我自是信任您的。”


    她們緩緩步行迴譚夫人房裏,重新對坐下來。譚夫人為兩人再次沏茶,道:“剛才那碗灑出去的,實在可惜了。”


    “對不住。”餘溫心虛地道歉,“改日定送來上好茶葉賠罪。”


    譚夫人把一碗茶擱到餘溫麵前:“夫人請用。”


    餘溫腦子裏的借口還沒有成形,於是她捧起那碗茶,用極其慢極其慢的速度,抬離桌麵。


    譚夫人看到餘溫明顯遲疑的動作,問道:“夫人為何不飲?”


    餘溫看了她一眼,譚夫人的眼神立馬就充滿了受傷:“難道是夫人怕我在這裏下毒不成?”


    “不……”沒等餘溫否認,譚夫人立馬拔下頭上的銀釵插入餘溫手裏的茶水。


    過了片刻銀釵沒有任何反應,她便把銀釵往桌上重重一放:“葉夫人,您可看好了,銀釵沒有一點反應,可以放心喝了吧。”


    餘溫的思路居然扯遠了:銀針試毒,隻能試出來砒霜這種典型毒藥吧……


    “葉夫人?!”


    “啊,那個,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擔憂雲屏的身子,所以走神了而已。”餘溫賠笑道。她拿出手帕把銀釵子擦幹淨,湊過身子:“夫人莫生氣了,我為您戴上釵子吧。”


    她把釵子插迴原位,譚夫人又在勸她:“葉夫人,你我共飲,便把方才的不快都忘了吧。”


    餘溫嗬嗬一笑,情急之下隻能無視譚夫人的詫異,用中國古代兩晉以前大多數人掩麵的方法飲茶。她用袖子遮到眼睛,發現袖子寬度不夠,就往下移到鼻子,才能讓她一邊傾杯一邊把茶偷偷倒了。


    “夫人,您偷偷倒下的茶水,都流到我這邊來了。”譚夫人幽幽開口。


    餘溫驚慌抬頭,卻發現對麵那人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葉夫人,您以為讓一個侍女裝病,就可以躲過這一遭嗎?”


    “來人,給我摁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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