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道歉?


    嚴成錦心想,如果你跟我道歉,我就原諒你。


    但聞佳音隻是路過。她在他旁邊的草地上撿起一隻手臂粗的斷枝,又迴到自己位置上,衝她爸頭頂揮去。


    聞裕明正跟老爺子念叨到他們爺倆沒建成的秘密基地,說得自己熱淚盈眶,頭頂突然掠過疾風,木板劈裏啪啦往下落。


    聞佳音不虧是少林寺雲弟子,身手很好,一腳一塊,把木板踹向遠處。


    這木板是樹屋的殘骸,就是聞裕明沒跟老爺子建成的秘密基地。


    聞裕明給自己閨女的操作驚呆了,愣了好一會才想起發火:“聞佳音你就是見不得我好。我和你爺爺統共這麽點美好迴憶,你非破壞了是吧。”


    聞佳音莫名其妙:“幾片破木頭多多危險啊,哪天掉下來,再給老頭墳砸壞了。”


    聞裕明很想繼續發火,又覺得她說得有道理。不能繼續煽情了,他瞪聞佳音:


    “行,就你有理,我走了,我不在這呆了還不行嗎。反正你爺爺把老宅給你了,我看你是容不下我了。”


    聞佳音趕緊提醒他,“別忘了讓王矣之滾蛋。”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嚴成錦在旁邊圍觀整個過程,覺得她其實對自己蠻好的。


    正考慮要不要主動求和,聞佳音過來。


    她問:“你考慮的怎樣?”


    聞修辭不解,“什麽?”


    “做明星。”毫無征兆的,聞佳音頭疼了起來。她強忍著不適,說:“這不是你的夢想嗎。”


    嚴成錦一點也不想討論這話題。


    “什麽夢想,早戒了。我說過了,我不適合。”


    他覺得自己語氣很衝,又開起玩笑:


    “咱們不是說好了嗎,我什麽都不用幹,混吃等死就行了。我現在就這一個願望。”


    劇烈的頭痛讓聞佳音心情煩躁。


    她這幾天熬夜看完嚴成錦的視頻,想起這人在台上鋒芒畢露的模樣,再看他現在的逃避態度,她很上火,語氣更不好了:


    “不是連你爸爸躺在病床上也要練習嗎,不是不參加你爸爸的葬禮也要站在舞台上嗎,你就放棄了!”


    “你在騙我,還是騙你自己!”


    不知是不是情緒起伏太大,她頭更疼了。


    嚴成錦來不及想她從哪知道這些往事,人已經被失望填滿了。


    果然,自己悲傷的過往都會成為她手裏的把柄。


    他也尖銳起來:


    “聞小姐憑什麽覺得我適合站在舞台?”


    “你聽見我唱歌了。”


    “你聽得見嗎。”


    嚴成錦氣衝衝往山下走,心裏盤算著從哪把錢湊齊還給聞佳音。


    這日子過不下去了,他要離婚!


    王德福迎麵過來,好奇往他身後看,“我們公主陛下呢。”


    嚴成錦正在氣頭上,看見罪魁禍首,沒好氣問:“你有事?”


    王德福是個人精,立即問:“你跟間間吵架了?”


    他搖頭歎氣,“她最近心情應該很不好,你讓著她點的。”


    “你不知道,間間跟老爺子很親。她耳朵壞了後,都是老爺子照顧她的。”


    提起聞佳音的耳朵,嚴成錦有點後悔。他剛才太衝動,話說得挺惡毒的。但他也好奇,問:“聞佳音的耳朵,到底怎麽迴事?”


    王德福歎氣,“她倒黴唄。”


    坦白說,安女士和聞裕明離婚這事怪不到王矣之身上,雖然她確實勾引過聞裕明,但兩人是在聞裕明離婚後才在一起的。


    所以,聞佳音當初對王矣之沒什麽抵觸心理。


    那時王矣之也存心討好,變著花樣給她紮頭發,做好吃的,兩人關係正經不錯。


    意外發生在兩年之後。


    那年冬天,他們坐私人飛機去熱帶小島度假。


    本來玩得挺好,後來聞佳音不知道怎麽發燒了。小孩子有個頭疼腦熱很正常,聞裕明沒當迴事,吩咐王矣之給聞佳音找退燒藥。


    那天聞裕明要帶她們去潛水,王矣之沒玩過,十分期待。她是帶了兒童用的退燒藥,但是忘了在哪。她急著出發,於是隨便找了片成人退燒藥給聞佳音。


    然後他們就去玩了。王德福看聞佳音燒得可憐,主動留了下來。


    也是他第一個發現聞佳音情況不對的。


    當時國內醫療條件不允許,聞佳音被送到安女士那裏呆了兩年。再迴國後,她戴上了助聽器。


    嚴成錦覺得自己該向聞佳音道歉。


    他沒法想象,小小的孩子是怎麽忍受這種痛苦的。


    他快步迴去,老遠看見聞佳音躺在地上。


    她暈倒了。


    航空救助來的很快,聞佳音住進聞老爺子住過的房間。


    聞裕明沒趕上飛機,是坐車來的。一見著嚴成錦,先劈頭蓋臉扇他倆大嘴巴子。


    嚴成錦給他打蒙了,聽了半天罵,才明白他以為聞佳音懷孕了。


    但他也不好解釋自己還是個黃花大小夥子,畢竟這玩意他也沒法證明。


    聞裕明把他的沉默理解成心虛,又想扇他,好在舒季媛到了,把人攔了下來。


    她後頭跟著一男一女,男的四十歲左右,是聞佳音的師兄。女的歲數和他差不多,是聞佳音的老師。


    醫院負責人跟他們小聲說了幾句,把幾張紙塞給舒季媛。


    “是免責聲明。”舒季媛皺眉,“間間情況比較特別,可能要做手術,醫院要家屬簽免責聲明。”


    “我來。”聞裕明搶過她手上的筆,“簽哪?”


    舒季媛:“……讓嚴先生簽吧,他更合適。”


    聞裕明很氣憤,看起來像要吃人,“你說什麽,我可是聞佳音的爸爸——”


    師兄擔心他情緒失控,忙把舒季媛拉到自己身後。他小聲說:“聞間間的意定監護人不是你嗎。”


    舒季媛苦笑,“是我的失職。”


    考慮到自己的身體狀況,以及聞裕明的不靠譜,聞佳音早早指定了舒季媛做自己的意定監護人,負責在她失去意識或者進手術室後,處理與她相關的一切示意。


    但聞佳音身體太好,舒季媛和她工作許多年,從沒見她住過院,早把這事忘了。


    現在聞佳音結婚了,她在法律上有了更親密的人。醫院方麵油滑的很,不願承擔一絲風險,非要讓嚴成錦簽字。


    嚴成錦接過聞裕明的筆,茫然的看著文件。


    文件有三頁,全是他看不懂的名詞。他看得很費力,也很仔細,不懂的地方一定要跟醫生問清楚。


    聞裕明本來是跟他一起看的,但那些可能的病症太恐怖了,他承受不了,舒季媛隻要帶他去旁邊休息。


    聞佳音的導師溫聲說:“不要怕,上麵都是小概率事件。而且,間間不一定動手術。”


    嚴成錦點點頭,繼續往下看。


    那些晦澀的詞句很難叫人集中精神。他很快走神,想著以後自己生病了,也要聞佳音簽這些文件呢。


    他這時候才發現,聞佳音是把命交給他了。


    讀完最後一個字,他認真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等到他的許可,眾人立即去忙各自的工作。走廊空了,隻有他一人。


    他慢慢走到聞佳音常坐的位置上,對著病床坐了下來。


    看著帷幕上映出的醫護人員忙碌的倒影,嚴成錦突然有點理解聞佳音看聞老爺子的心情。


    他以為的擔憂和悲傷,不及她的萬分之一。他想,人果然沒法感同身受。


    師兄遞他一罐熱飲,安慰道,“沒太大問題,她是最近太累才暈倒的。放心吧,她的聽力不會再下降的。”


    “就剩這麽點殘餘聽力了,我們會幫她保住的。”


    知道聞佳音聽障後,嚴成錦查過一些資料,知道殘餘聽力是聽覺係統受損後還剩下的聽力。他問:“她隻有一側耳朵中度聽障,另一隻耳朵沒問題的,為什麽說她隻剩一點殘餘聽力。”


    師兄沒料到他不知道。


    師兄是個老實的性格,不會說謊,隻好無措的看著他。


    好在這時舒季媛迴來了,幹淨利落地解決問題:“這是聞董的隱私。如果她想讓你知道,你會知道到的。”


    嚴成突然想起來,在夜市街時,聞佳音聽不見自己說話。


    他心中生出個不祥的猜測,隻是想想,就叫他心疼。


    又過了兩個小時,醫生陸續出來了。聞裕明進去看了一眼,嘟囔了句“不省心”又出來了。


    他問嚴成錦:“你迴去嗎?”


    嚴成錦說:“我留下。”


    聞裕明似乎挺滿意這答案,臉色緩和不少。


    聞佳音平日總是鮮活的,現在蒼白著臉躺在病床上,嚴成錦才發現,她真的很瘦。


    好像比他們遇見那會兒更瘦。


    他找了把椅子在病床邊坐下,看見她留了滯留針的手,心疼的說:“是不是覺得昨天守著我虧了,讓我今天還給你?”


    他想起聞老爺子生病時,聞佳音總固執的等他醒來。


    她大約也希望有個人等她醒來吧。


    自打聞老爺子生病後,聞佳音總睡不踏實。大約思慮太過,她夢裏光怪陸離的,吵得人不得安寧。


    昨晚難得睡了個安穩覺,她睜開眼,好心情卻被熟悉的病房攪和關了。


    記憶一點點迴籠,她有些崩潰。


    睡什麽覺,媽的,她是暈過去的。


    也不知道是誰發現的。


    應該不是王矣之,如果是她,自己這會得在太平間。最好也不要是聞裕明。她想,至少會被他念叨十年。


    最重要的是,不能是嚴成錦!


    她想坐起來,發現自己的手被人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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