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來時不同,聞佳音迴去的很不順暢,一路紅燈。


    她脾氣來得很快,去得也快,才走出兩條街,已經消了火。


    他還是個小朋友呢,我幹嘛衝他發脾氣。聞佳音反省自己。她看看紅燈,要不我迴去道歉。


    她糾結的看著扔在副駕駛的手機,希望嚴成錦給自己打電話。


    這時手機真的響了。


    聞佳音高興地拿起來,是舒季媛打來的。她接電話時語氣難免帶了些失望。


    “咋。”舒季媛有點陰陽怪氣,“打擾你見家長了?”


    聞佳音一如既往聽不出來,“沒有,你有事?”


    “現在沒事都不能給你打電話了?”


    想到這人聽不出來,舒季媛陰陽怪氣都沒勁了。


    她改幸災樂禍。


    “你那材料作坊,給老爺子歸到‘六方集團’啦。”她問:“繼續找職業經理人嗎。”


    媽的,我剛才該甩他大耳刮子的。聞佳音想。


    三天之後,音符酒店,520室門口。


    聞佳音才出電梯,大堂經理立即迎上來,小聲說:“boss,國家嚴抓掃黑除惡。您要是非得,額,團體聚會,是不是考慮去兄弟單位?”


    聞佳音不懂他在暗示什麽,狐疑地進了520室,以為自己走錯地方。


    屋裏十來個大漢,黑西裝黑領帶,滿滿地坐在長條會議桌兩側。有個滿臉橫肉的人見她進來,衝眾人說:“跟聞董打招唿。”


    滿屋人站起來,齊聲高唿,“聞董好。”


    這幫人占地麵積太大,屋裏光線暗了不少。


    大堂經理趕緊關上門,生怕別人發現。


    聞佳音今天穿黑色的針織衫和高腰褲,完美融入。


    她坐到自己位置上,“諸位,如果沒記錯,老爺子頭七還差幾天。”


    墨鏡大哥說話用丹田發音,好像憋著跟誰幹架似的,“頭次來高級賓館,我們特意穿了件好的,不能給聞董丟人。”


    他對麵是個精瘦的中年男人,臉上沒掛二兩肉,一副精明市儈樣,“老馬你說的什麽話,還賓館,這裏可是高檔酒店。小聞董,他一粗人,您別跟他計較。”


    說著站起來自我介紹,“我姓李,音響廠的負責人。您以前來我們廠實習過,還記得吧。”


    聞佳音聽出兩人來者不善,懶得計較,擺了擺手,說:“人到齊了,開始吧,——馬總,聽報告就沒必要戴墨鏡了,屋裏光線也不好,您看得清嗎。”


    不等馬總說話,一直貼牆站的舒季媛先開口了,“聞董您誤會了,馬總三天前與太太有些誤會,爭執中意外傷了臉。”


    聞佳音點頭,“原來被老婆打了。抱歉。馬總您別摘墨鏡了。咱們能開始吧。”


    兩個總被聞佳音強大的情報網震懾,偷偷交換了眼色,氣勢不自覺弱下來。李總說:“聞董,人還沒齊,是不是再等等。”


    馬總是個直脾氣,壓不住氣,直言道:


    “聞董,咱們明人不說暗話。老爺子是老板,他願意把廠子給孫女還是給兒子的,我管不著。但我覺得你不適合管理我們話筒廠。”


    大約想多拉個盟友,他又說:“李總也是這麽想的。”


    ‘六方音效’旗下有三家工廠,分別生產高端音響、高端麥克以及耳機。本來三家各自為政,廠長就是最大負責人,過得逍遙自在,現在天降老板,誰也忍不下這口氣。


    李總暗自埋怨馬總把自己拉下水,但也沒說馬總說得不對。


    聞佳音立即冷臉,把文件往桌上一拍,“你們什麽意思?”


    一桌人齊齊轉頭,等著新老板頭次發作。


    做到聞佳音這位置,情緒控製是必修課,隻是她表達態度的一種工具,半點不受心情影響。


    但兩位經理不知道。


    他們見聞佳音是女性,長得又漂亮,心裏便輕視幾分,把聞佳音的怒火當做大小姐脾氣,並不放在心上。


    “你們以為我會接手你們公司?”聞佳音受了天大的侮辱似的,“我被董事會開除已經很晦氣了,還要接手你們的爛攤子,想的美!”


    她攢了幾天的怒氣找到了正確的宣泄口,罵起來十分痛快:


    “一直吹噓自己是業界‘領頭羊’,別人信就算了,你們自己還當真了。看看這幾年的財務報表,媽的倒是穩定,直線下滑,一點不讓人意外。”


    “就這狗屁爛賬,還好意思讓我惦記,你們想得美。”


    “知道我今天為什麽花時間聽你們的季度業務匯報嗎,我就是想知道,到底是什麽樣的智商,才能把公司管成這個破爛樣子。”


    兩位總本來是來找茬的,但被她揭開老底,確實臉麵無光,忍不住為自己辯解,“我們是實體製造業,資金流動——”


    聞佳音根本懶得聽,“不好意思,賺不到錢的產業都是垃圾。”


    她掏出她的人工智障,一通擺弄,藍果凍憑空出現。


    眾人沒見過這種高科技,目瞪口呆看著,不知該說什麽。


    會議室的門在這時開了,一個穿黑絲絨襯衫的男人走進來,被眾人嚇一跳,說了句“不好意思”就想離開。


    但他又看見憑空出現的‘間間’,以及它身後的聞佳音。


    他拉開聞佳音正對麵的椅子,抱怨:“小聞董你這品味不行啊,工作服跟保險公司開年會。”


    說著風騷地挑了下眉,自我介紹道:“嗨~,我是許大年,器材作坊的負責人。”


    聞佳音見時間差不多了,怕‘間間’罷工,忙把它收起來,繼續罵人。


    “音效器材行業最多也就三十來年曆史,幾乎是跟著vcd、dvd成長起來的。現在兩個d已經退出市場,你們以為,這行業還有多少年活頭?”


    她給眾人介紹‘間間’:“這東西是手機和電腦的結合,跟蹤耳朵發射音頻,不需要耳機和音箱。”


    眾人一片嘩然。


    聞佳音沒聽見似的,又說:


    “我承認,這玩意費時又費錢。但第一個已經做出來了,第一萬個也不遠了。這是未來,世界會迎來新的變革。”


    “所以,你們告訴我,不久之後,你們的企業靠什麽活。”


    人對未知總是恐懼的,馬總慌了,“聞董您的意思是,我們公司得關門!”


    聞佳音微笑:“我的意思是,在被世界徹底淘汰之前,請各位賺足養老金。”


    像開始那樣,她不耐煩地擺擺手,“行了迴去吧,做了這麽多年廠長,怎麽賺錢還用我教嗎。記得一周後把本季度計劃交上來。”


    “還有,耳機負責人留一下。”


    舒季媛小聲說:“耳機負責人沒來。”


    “……幹啥啥不行。”聞佳音更嫌棄了,“許大年你也留一下。”


    “什麽叫‘我也’,和著我就是個添頭。我現在這麽不值錢嗎。”


    許大年拿著鎏金雕花的簽字筆,不高興地在合同上點了點。


    這支筆是墨綠色的,鎏的是玫瑰色的金,跟聞佳音插緊急報警器那支是情侶款。


    但聞佳音不知道這件事。


    許大年今年三十六歲,相貌是那種硬挺的俊朗,身材維持地很好,不像同齡男人那般發福。此人衣品浮誇,為表示對聞老爺子的尊敬,他穿了一身黑色,但聞佳音走近一看,此人的黑絲絨襯衫是爛花絨的,堅挺的胸肌肉隱肉現。


    不過這人氣質風騷,看起來並不辣眼睛,反倒有種老男人特有的成熟風情。


    察覺聞佳音的目光,許大年解釋:“我真沒有不尊重聞老的意思。我這幾年太忙,沒時間買衣服。這是我唯一一件黑襯衫,我都穿兩天了。”


    聞佳音並不放在心上,敲著合同,催促道:“專心點,別浪費時間。”


    許大年看她臉色,確定她生氣後,開玩笑道:“聞老板,我一年得跟你簽一百八十份合同。”


    聞佳音很坦白:“我習慣先小人後君子。現在情況複雜,這份合同更加嚴苛。不是信不過你,是為我們雙方減少不必要的麻煩。我最近很忙,沒時間浪費。”


    “器材廠最近有沒有問題?”


    許大年逐條看完合同,在末尾簽上名字:“還是老問題,產能過剩。助聽器市場就這麽大,我們生產的配件太多,基本飽和了。”


    聞佳音也頭疼,“國外那邊怎麽說?”


    “嫌貴唄。”許大年小心把簽字筆收好,“恨不得我們白送給他們。”


    聞佳音倒不擔心,“別管他們,最後肯定還得跟我們合作。”


    正事說完了,許大年動起別的心思。


    他盯著聞佳音看了許久,直到她不自在皺眉,他才說:“最近很累嗎,你看著臉色不好,人也瘦了。”


    不知為什麽,聞佳音突然想起嚴成錦。


    看看手機,他依舊沒給自己打電話。


    短信也沒發。


    這個混蛋。聞佳音在心裏罵人,不知道自己做錯了是吧。


    許大年見她神色有異,關切道:“怎麽了?”


    “沒事。”聞佳音招唿舒季媛,“走了,我們去微服私訪。”


    她叮囑許大年,“走的時候帶上門哈。”


    兩人才離開,許大年便踱到牆邊,打開聞佳音的密碼箱,在裏頭挑了一塊糖。


    他慢慢剝開糖紙,把糖塞進嘴裏,人造糖精的甜味瞬間溢滿口腔。


    他坐在聞佳音的位置上,給舒季媛發了條短信:


    聽說,小聞董最近結婚了。


    三分鍾後,舒季媛迴複:


    老板的私事,我們下屬不好過問。


    “看來是真的。”他把糖果狠狠嚼碎,“也是,怎麽會是我。”


    他自嘲一笑,拿起外套離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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