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了燈,支了小棒在窗後,薛雲卉把她從陝西買來的小皮影耍了來,她耍得不好,手忙腳亂的,勝在詞說得有趣,滿院子都是笑聲。


    直到薛雲滄叫了停,阿蕎才戀戀不舍地跑到薛雲卉身旁來,“姑姑,明兒再給阿蕎做這影子戲吧!姑姑快洗洗臉,摟阿蕎睡覺!”


    薛雲卉放下了皮影,俯身抱來阿蕎在懷裏,掂了掂,笑眯眯道:“沉手了,看樣盧嬸最近又做好吃的了!”


    邊說,邊抱了阿蕎到了院子裏來,打眼薛雲滄站在燈下,比白日裏看著身形更添寬闊,再尋從前他病弱瘦削的樣子,已是全無了,薛雲卉心下甚慰,笑道:“哥哥也壯實了不少,可見咱們家的飯菜養人。”


    薛雲滄點點阿蕎讓她從薛雲卉身上下來,又同薛雲卉道:“穗穗說得是,隻是哥哥瞧你,怎麽嘴角起了火泡?可有什麽急事?”


    薛雲卉笑了一聲,她是擔心梧桐樹才起了一嘴的火泡,現下樹安然無恙,她抽空再去一趟保定看看青藤,若青藤也無事,她也就暫時放心了。她同薛雲滄道:“還不是想念哥哥和阿蕎?這不是著急迴來麽!”


    薛雲滄也不再多言,道家中都好,讓薛雲卉泡菊花茶多喝兩天。


    薛雲卉點頭,拍了拍阿蕎讓她往一旁耍去,這便拉著薛雲滄往屋裏去,“哥哥,我怎麽聽阿蕎說,戚氏昨日又來鬧騰了?”


    薛雲滄默了一默,才道:“戚氏娘家又為她尋了一門親事,夫婿是淶水人,年紀長些,前兩年獨子沒了,讓戚氏帶著孩子填房。”


    薛雲卉一聽就明白了戚家是不想白養這兩張嘴,又攝於她的恐嚇,不敢讓戚氏再來糾纏薛家,可戚氏卻對這門親事不中意,獨自跑來鬧騰。


    她厭惡地翻了個白眼,“她這是連她娘都不顧了?”


    薛雲滄讓她別管,“你去歇息,她再來,我自會讓她離去。”


    “也好,終歸哥哥心裏有數我便放心了。”


    薛雲卉自己一攤子事,自然是不想理會戚氏鬧騰惡心人,晚間洗漱一番,摟著阿蕎睡去了。阿蕎想她想得緊,小腦袋枕在她胳膊上,小嘴嘀嘀咕咕地數落她。


    “姑姑,你怎麽說走就走?還那麽長時間!你不要阿蕎了?”


    說著,小鼻子在她胳膊上蹭,委屈巴巴地哼哼唧唧。


    薛雲卉暗道這小丫頭越發會撒嬌,不過她這招倒是好用,自己得趕緊記下來。


    給人家當姑姑,反倒要跟人家學撒嬌,這樣的姑姑滿天下也找不到第二個了!


    揉了揉小東西的一頭細發,薛雲卉道:“姑姑這不是迴來了嗎?哪有不要阿蕎了?”


    阿蕎聽了又是哼哼,“姑姑要成親了,肯定不要我了。”


    薛雲卉吃了一驚,“成親?你爹爹跟你說的?”


    阿蕎說不用爹爹說,“難道阿蕎看不出來?”


    薛雲卉撫了撫額,準備不再同一個成了精的小孩說這些事,隻是問她,“下晌你說你娘昨兒又來家裏了,當時你爹爹怎麽同她說的?”


    阿蕎搖頭,“爹爹不在家,去書肆了,我娘她拉著我說話,問我爹爹還吃不吃藥了,還讓我別同衛姑姑好。過了一會,爹爹總也不迴,她便走了。”


    薛雲卉暗罵戚氏自私近乎無恥,薛雲滄娶衛慕是定了的事,她這個時候教唆阿蕎不要同衛慕好,到時候衛慕嫁進薛家,吃虧的還不是阿蕎?!她就隻想著自己,一點都不顧念阿蕎嗎?


    薛雲卉真是不知道當年薛老爹怎麽給薛雲滄娶了這麽個妻,多虧是她自願走了,不然戚氏這樣的見識和品行,豈不是拖累薛雲滄和阿蕎一輩子?


    她自求離去,真是謝天謝地!就算她帶著一千兩嫁妝再迴來,薛家也萬萬不敢要她!


    又揉了揉阿蕎的腦袋,薛雲卉問她,“同不同衛姑姑好,姑姑也不能給你一個答案,你自己覺得該不該同她好?”


    阿蕎說應該,“衛姑姑待阿蕎好,前些日子還給阿蕎做了新衣裳,可漂亮了,阿蕎穿著正合身。比我娘送來的合身。”


    阿蕎說到後麵聲音小了些,半張臉埋在了薛雲卉臂彎裏,薛雲卉曉得她為何如此,不由地為小丫頭這麽一丁點便要看清人心而不舍,可少時多懂些,長大後便也不容易吃苦頭了。


    撫了撫小東西的後背,她道:“生恩是恩,養恩也是恩,隻是誰對你上心,真正疼你,就看這些細處了。阿蕎,分辨人心也是本事,你慢慢學便是了。姑姑在你身邊,沒人敢欺負你。”


    阿蕎蹭了蹭她的胳膊,薛雲卉摟了她往懷裏來,“睡吧,睡吧。”


    姑侄二人都累了,閉上眼便睡下了。倒是京城裏,袁鬆越揮手讓遼東的來人下去歇息,自己坐在圈椅裏揉了揉眉心。


    自從上一迴秦氏和秦家突然出手之後,他便起了警惕,派人往遼東老家暗中看住這母子二人。


    秦氏迴來遼東之後顯得有些急躁,隻是倒也沒什麽私底下的動作,他那嫡兄袁鬆起本就是閑散的性子,便是秦氏進京,袁鬆起也未曾跟來,隻不過多在家中吟詩作畫,過著土財主的舒心日子。


    袁鬆越樂得他如此,兼之秦氏雖和自己不對付,可袁鬆起卻從不曾踩在他頭上如何作威作福,袁鬆越私下還替袁鬆起打點了些關係,也是讓袁鬆起安心呆在老家的意思。


    隻是派去的人突然傳信,道是袁鬆起前些日子買了個孤本迴來。這倒也不算奇怪,不巧的是,他買孤本的那家古玩店有些奇怪,一本前朝孤本,卻隻以一半的價錢賣給了袁鬆起。


    袁鬆起隻覺得撿了大便宜,盤算著這孤本他拿去讓人謄抄幾分賣出去,能掙一大筆錢來,因而十二分地樂和。可袁鬆越派過去的人卻對這不尋常上了心,立時揪住這古玩店的掌櫃順藤摸瓜,這一摸不得了,竟查處這古玩店的東家,隱隱竟是韃靼人!


    他們不敢打草驚蛇,連忙收了手,這邊先是傳了信,又怕信裏說不明白,親自往京城迴話。


    這事恐不是小事,因而袁鬆越才讓薛雲卉先迴涿州,自己迴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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