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你母子要去何地,連問都不問我一句了?老三,你眼裏還有我這個爹麽?!”


    薛世曆進了門,便冷冷地看了阮氏母子兩眼,出了聲。


    薛雲洋站起來喊了聲爹,苟氏也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帶著薛品行禮,然後衝著薛品道:“快去扶著你爹,好端端的臉,竟成了那樣了!”


    她聲音不大不小,眾人自然聽了個清楚,薛雲卉心道她果然是個攪屎棍,就沒有她不攪屎的時候。自己和鬼侯爺初初交鋒,落了下乘,也是拜她所賜!


    苟氏有心提醒,薛世曆自然瞧見了,當下再瞧著薛雲涯滿臉戒備地看著他,心頭平添一層怒氣。


    “真是有本事了老三!一迴家就打你二哥!是不是連我你都要打?!我倒是問問你如今什麽出息,是封了侯,還是拜了將?!”


    這場父子交鋒薛雲卉不好插手,她隻靜看著二房的一切。這廂薛世曆落了話,那便薛雲洋一家麵上都露了幾分得色,阮氏卻是嚇得心肝一顫,想說句什麽,卻被薛雲涯拉了一把。


    薛雲涯道:“我沒什麽出息,不過是個總旗,可好歹讓我娘吃穿的本事還是有,必不讓她受半分氣!”


    “哈!我隻當你如何在外頭本事,沒想到不過是個總旗而已!”薛世曆冷笑不停,眼看著這兩年多不見的兒子,如今對著自己仍是這副不服氣又厭惡的神色,他也隻怒火蹭蹭上漲。


    當年給他專門挑了一門富貴好親事,趁著那家人鬧得不可開交,那家太太想趁著嫁女將家產轉走,他若是乖乖聽話,好一筆錢財少不了,可他倒好,竟敢大鬧一場一走了事。弄得他被人非議,至今還被同僚提及,如此不說,還將那家人的事抖了出來,人家家產沒得轉走,找到了他頭上,害得他關了兩間鋪子!


    這可都是拜這有本事的好兒子所賜!


    薛世曆冷笑幾聲,盯著薛雲涯又道:“總旗?總旗也是不差了!不曉得是在山溝子裏,還是什麽荒郊野嶺的地界?!”


    他是存了心要找迴自己為父的顏麵,不然還如何當這一家之主!


    他隻看著薛雲涯,見那好兒子皺了眉頭,露出一副不耐的神色,剛想問問他還有幾個臉麵說讓阮氏好吃好喝,便見薛雲涯哼笑一聲開了口。


    “不才,神策衛總旗,在京當差。”


    這倒是讓眾人驚訝了一下。薛雲卉尤其挑了眉頭,上次見他還不過是河間府的一個小總旗,什麽時候調到京裏的神策衛去了?這可是在京的衛所,便是總旗,也比外頭的百戶分量重得多!


    明顯地,薛世曆愣了一下,正經打量了薛雲涯兩眼,又是一聲哼,“再是京城,也不過就是個總旗!別說你是總旗了,便是錦衣衛的指揮使,也沒有打你兄長,忤逆父親的道理!還要帶走你娘?!你又憑得是什麽?哪家的律法允許你這樣做了?!”


    薛雲卉暗道他說得不錯,薛雲涯想把阮氏帶離薛家,可不隻是有本事養得起薛氏這麽簡單,沒有薛世曆點頭,他又憑什麽把人帶走呢?


    顯然薛雲涯捏不住這道理,不由地眉頭更是緊鎖。


    薛世曆一瞧便笑了:“你娘是走不了了!你若是到大門口去跪上一日,好好同我磕三個響頭,爹也不是不能要你這個兒子!若是不然,你娘就是死了,也同你沒半分幹係!若你敢強行把你娘帶走,我便去那神策衛告你一個忤逆親爹的罪名!”


    薛雲涯哪裏受得了他這折辱,當下指骨劈啪作響。


    薛雲卉在一旁看著,心下知道的那點子事,大有憋不住的架勢了。


    她這二叔又有什麽可囂張,左右不過仗著自己是薛家的長輩,欺壓他們這些小輩——趁著薛雲滄病倒侵吞大房產業,將她一口就許給了鬼侯爺做妾,拿著薛雲涯的親事作祟,全不顧禮義廉恥,便是對阮氏,他又何曾有過什麽好臉?


    薛雲卉牙癢得厲害,到底忍不住了,悠悠地往這劍拔弩張的氣氛中插了話。


    “二叔這話真是絕情。嬸娘給你生兒育女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倒也不妨問問嬸娘想去哪邊。”


    眾人都沒想著她插了嘴,當下都看了過來。薛世曆一見有著這個愛管閑事的侄女,臉上的肉跳了一下。


    “怎麽?如此清閑?不跑路了,來管二叔家的事了?!”他哼了兩聲,見薛雲卉聽了他的話不急也不躁,心下更煩,直接道:“說那些廢話作甚?你嬸娘便是有功勞,此事也沒得她說話的份!你更沒有!該哪去哪去!”


    薛雲卉聞言卻是笑了一聲,道:“侄女沒臉沒皮慣了,二叔說我也不怕。我也沒得什麽神策衛的差事,也不怕二叔去鬧,我就問二叔,若是二叔行止不端,且怕不怕衙門的人知道呢?”


    她這麽說,明顯話裏有話,在座的除了薛品年歲小,都聽了出來,當即都往薛世曆臉上看去。薛世曆被薛雲卉這麽一說,眼皮抖了幾下,警告地看了薛雲卉一眼,“沒你說話的份!你給我滾開!”


    薛雲卉笑笑,不以為意,倒是朝著兩眼鋥亮的苟氏道:“二嫂想不想知道點什麽?這事可是跟二哥二嫂和侄兒幹係大得很呢!”


    苟氏一聽,兩眼瞪得似牛蛋,“穗穗喲,你知道什麽趕緊說呀!”


    薛雲卉卻擺了架子,“可惜二叔攆我攆得厲害,不讓我在此。”


    苟氏聞言看了薛世曆一眼,見他臉色已經隱隱有些發青,盯著薛雲卉看個不停,暗道這絕對是有大事在裏頭。她忙道:“都是一家人,穗穗可別介意!”


    說著推了薛品一把,“給你姑姑遞個凳子去!”


    薛雲卉眼光止了薛品,說不用,“二嫂剛才那話說得好,都是一家人,有什麽事兒攤開了說!沒得誰捏著誰,誰又隻能挨打的份兒。”


    她說著看了薛世曆一眼,見她二叔麵色青得厲害,心下大唿痛快,倒也不再吊人胃口,張口便道:“二叔在梅花巷還有一處落腳的宅子,不巧被我瞧見了呢!”


    話音一落,眾人皆倒抽一口氣,薛雲卉卻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眼見著薛世曆那眼神恨不能將她撕碎,又笑著放出了一句話。


    “更不巧的是,那宅子裏還有懷了身子的小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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